雲當歸雖無性命之憂,可她還是一直昏迷不醒。展昭沒日沒夜地守在她身邊,也沒見她有半分好轉,她就那樣沉沉地睡著。


    直到第四天,開封府有人來報說皇上下旨讓包拯提審陸朽,請展昭迴去護衛。展昭這才小憩一會兒,隨來人迴了開封府。


    當展昭再見到陸朽時他整個人都傻了。陸朽渾身都是嗜血的傷痕,已經找不到一處好皮肉了,他的十根手指鮮血淋漓,指甲全都不翼而飛。


    “這是怎麽迴事?”展昭的聲音都在顫抖,雖然他對陸朽沒有什麽好感,可陸朽畢竟是雲當歸的師父,一心一意為雲當歸著想的師父。僅憑這一點展昭還是敬他的。


    “刑部的戴青素有酷吏之稱,如今一見,傳言還是不如真相讓人心生畏懼。”公孫策正好被包拯派來給陸朽上藥,正巧遇見剛迴府的展昭,他招唿來獄卒打開牢門後,拿著自製的白玉膏給陸朽上藥包紮,一邊給展昭解釋,“四天前你們離開圍館後,王倫和陸朽相繼被關入大牢,其餘武進士全部被驅散迴家等候消息。唯有羌活和羌青身份特殊被軟禁在城東的小別院裏。大人和狄將軍護送皇上迴宮後,陸朽的案子就交給刑部審理。”


    “那王倫呢?”


    “鴻臚寺卿傳來消息稱契丹不願承認他王爺的身份,讓皇上自行解決。皇上將王倫也交到了刑部,他撐不住酷刑,在獄中自行了斷了。”


    “他們的身份皆已查清,謀殺皇上也是事實,為何還要審訊?”展昭不解。


    “他們潛伏大宋多年,總要將其黨羽清除幹淨,再者王倫負責兵部事務,接管邊疆調兵派將之責,如若不早日查清,邊疆不穩。”


    “可是現在王倫已死,你們審問老夫也沒有用,還是請包大人直接賜死吧。”一直強忍疼痛的陸朽,倒吸一口涼氣說,他現在活得越久對雲當歸的威脅就越大。可是他也不能像王倫那樣一死了之。因為他的自裁更像是在掩護什麽人,雲當歸反而有危險。


    “包大人辦案自有規章製度,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展昭,還請你將我的心意轉告包大人。”陸朽深知能像他一樣為雲當歸著想的人就隻有展昭了,可他也不明說,隻能希望展昭能聽懂他的暗示。


    展昭手握牢門,眼神堅定,鏗鏘有力地說出兩個字:“放心。”


    陸朽聽後,微微一笑對著公孫策說:“老夫已是將死之人,不勞先生如此費心。”說完便將手縮迴去,蜷縮在牢中,他的眼睛好像受了傷,一直通過耳朵和鼻子感知外界,這樣讓他很沒有安全感。陸朽曾經也算是風光過的七尺漢子,如今也顯露出風燭殘年的老態,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展昭又默默補充一句:“還請陸先生放心。”就去前廳找包拯。而陸朽再不敢與展昭多言,他還是別有用心的人順藤摸瓜,威脅到雲當歸。


    包拯正在前廳等公孫策的消息,他計劃讓公孫策趁給陸朽療傷之便,能夠了解一些情況。他沒有料到,展昭會比公孫策早到一步。


    “展護衛有何事?”包拯問。


    “大人打算怎麽處理陸朽?”展昭也不隱瞞自己的意圖,“陸朽一心求死,還望大人成全。”


    “展護衛,案子未了,如何處置,如何向聖上交代?”包拯起身反問,又語重心長地說,“官場不是江湖,怎麽能任性而為?你追隨本府也有些時日了,那些江湖習性也該改改了。”


    “大人,屬下並不是急於處置陸朽,而是……”


    “本府明白,你們是擔心小歸,本府問案時不提就是了。”


    “多謝大人。”展昭見包拯明白自己的心意感激不已,又問,“那大人打算何時升堂問案?”


    “等他傷好些再說。”包拯心中沒底,像陸朽那樣心思縝密的人如果不願自己開口,他能有什麽辦法?再者,他說話時麵無表情,是真是假也難以辨別。現在戴青又傷陸朽的雙眼,他現在的話更是真假難辨。


    “好。”展昭聽後點頭,又想去看望雲當歸,可他剛剛迴府也不好意思再開口,隻能轉身去了冷清的南院。


    等到公孫策迴到前廳時,包拯才知道他的目的並未實現。


    公孫策將藥箱一放,看著包拯無奈地搖頭。


    “他不肯說,還是滿口胡言?”


    “自展護衛去了後,他不肯接受治療,一心求死。”公孫策翻出藥箱中的白玉膏給包拯示意,他那滿身傷痕,這一小灌藥哪裏夠用,可是現在隻用了最上麵薄薄一層。


    “那先生怎麽會去了這麽久?”


    “他準備服毒,學生隻能用金針之術控製他的行動。”


    “服毒自盡?”包拯一怔,“那他現在如何?”


    “他現在自盡,無疑會讓皇上感到他在為什麽人打掩護,所以他不會自殺,而是加重自己的傷勢,讓不明所以的人以為他死於刑傷。”公孫策將陸朽的心思表露無遺。


    “本府現在可以去見見他嗎?”包拯問。


    “學生認為不妥,他現在身體正虛,如果在審問中陸朽出現什麽問題,大人都會背上酷吏的罵名。”


    “可本府不去了解案情,如何向皇上交代?”包拯朝著皇宮方向抱拳說。


    “大人不用心急,學生明日先護住他的心脈,下午就可以審問與他。”


    “如此就有勞先生了。”包拯一笑,感歎自己有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


    而今日開心的人不止有包拯,還有白玉堂。躺在床上多日的雲當歸終於有了清醒的跡象。葉老更是親自熬藥送藥。


    到了晚上,雲當歸嘔出一大口黑血後,葉老興奮地大叫:“通了通了。”


    “什麽通了?”白玉堂接替展昭守在雲當歸身邊,可他畢竟是男子,又與展昭以兄弟相稱,便找了府中的小丫鬟陪在房中,免得雲當歸被外人詬病。


    “陸朽的藥保住了乖徒兒的命,可卻都是些毒藥,如果不能及時解毒,乖徒兒隻有死路一條。看來他是知道老夫收了乖徒兒,所以才如此大膽。老夫也是沒有辜負他的信任,解通了乖徒兒的毒。”


    “怪到您這迴用了這麽大勁才……”白玉堂翻著白眼,以為葉老不如陸朽,正鄙視著調侃,卻被葉老一掌爆頭,他不服地怒吼,“糟老頭……你這手勁可真大。”


    “你……臭小子,你以為老夫不想讓乖徒兒早點醒來嗎?老夫今日換了藥方,就是為了等展昭那小子走後再讓她醒來。”


    “為何?”


    “小歸重情。陸朽沒有對她下死手,又想方設法給她解藥,她定想去見見陸朽,找他問個明白。你說能讓她如願嗎?”


    “那自然不行。”白玉堂思索一番後,自然清楚其中利害關係,“這幾日她心裏苦,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隻有眼睛會流淚,她一哭貓兒就心軟了,還是葉老您想得周到。”白玉堂說著豎起拇指。


    “你小子可別太自大,好好學著點吧。”葉老得意洋洋地說著,突然聽聞床上傳來幾聲熟悉的咳嗽聲,馬上趴到床邊,輕聲細語地說,“乖徒兒,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咳咳……”白玉堂假裝嗓子幹癢,用手揉了揉喉結。


    葉老沒好氣地迴身怒斥:“咳什麽咳?吵到我乖徒兒了,快去燒點熱水了,我徒兒渴了。”


    “得……”白玉堂雖不服氣,但是對這個自己哥哥奉為上賓的人也無可奈何,而且人家也確實救了雲當歸兩迴,他隻是想不通那老頭自己明明有徒兒,為何會看重小歸呢?


    白玉堂燒水時怎麽也想不明白,心不在焉地隻管往爐子裏添柴。路過的白金堂看到弟弟親自幹活,想到這幾日自己對他有些嚴苛,便過去關切地問:“想什麽呢?”


    “大哥,你說葉老為什麽會對小歸那麽好?還有你也奇怪,你對小歸也……”白玉堂眼中漸漸流露出一股曖昧的神色,又補充道,“貓兒真是可憐,喜歡小歸的人還真不少,對手還都是厲害人物。”


    “我謝謝你啊!”白金堂沒好氣地敲向白玉堂的腦門,還厲害人物呢,“我隻當小歸是妹妹,你的想法能不能不要那麽齷齪?”


    “那葉老呢?”


    “你想想徐師傅當年是怎麽對你的?”白金堂反問。


    白玉堂自幼喜歡機關之術,雖比不上白金堂,但在徐師傅眼中卻是可塑之才,對他也是愛護得緊,這也讓白玉堂越發狂傲,目中無人。


    “我這下明白了,總算不用擔心那老頭對小歸有什麽歹心了。”白玉堂長舒一口氣說。


    “你個臭小子,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麽?”白金堂恨鐵不成鋼地又賞了白玉堂一拳才離開。


    “這哪能全怪我。”白玉堂不服氣地大喊大叫,“還不都是因為展小貓的夢害得。”


    “什麽夢?”雲當歸清脆的聲音響起,嚇了白玉堂一跳,他探著腦袋向後麵看了看問,“葉老沒跟著你,不應該呀?”


    “師傅迴去休息了,我來討口水喝,渴。”


    “好,馬上。”白玉堂搖著扇子答道。


    “展大哥呢?”雲當歸問。


    “他迴開封府了。”白玉堂不敢說陸朽在開封府等著被提審,殊不知也正是他這舉動害了雲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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