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雲當歸痛唿一聲,她剛剛毫不遲疑地替趙禎擋下致命一擊,她無法看著自己親哥被殺,卻也無法與那個自己曾經視為父親的人動手。


    “小歸。”趙禎大喊一聲,將雲當歸抱在懷中。趙禎看著雲當歸被血染紅的衣服,這一刻,他沒有了之前的懼怕,而是惡狠狠地盯著陸朽。


    陸朽見狀,放開手中的刀,一連後退幾步。護衛們馬上按壓住他,可是不管他們用了多少力氣都無法帶走陸朽,隻能手忙腳亂地先將他束縛住。


    展昭和白銅一起趕到趙禎身邊,探視雲當歸的情況。其實陸朽已經盡力避開她的致命部位,雲當歸的外傷並不是很重,可她心上的傷卻被再次揭開,正嘩嘩淌血。


    “小歸……”展昭一連叫了她幾聲。雲當歸一直目光呆滯沒有反應,就好像已經離開人世一樣。展昭很想迴身問陸朽怎麽辦,但是他知道這樣會害了雲當歸的。


    白銅從袖中取出黑色丸藥,要往雲當歸嘴裏塞。


    “你這是做什麽?”趙禎一把攔住白銅的手,厲聲質問。


    “白兄。”展昭一手背後一手搭在白銅胳膊上。展昭當然信任白銅,隻是擔心他會忤逆趙禎。


    “放心。”白銅沒有理會趙禎,看著展昭解釋說,“這是昨晚我大哥給我的,他似乎也知道了陸朽的身份,想到今日有場惡戰,隻是他沒料到這是給小歸用的。”


    趙禎聽了白銅的解釋,才鬆開了手,他見陸朽也被五花大綁沒了威脅,也能高叫出聲:“快來人,傳太醫。”


    “貓兒,怎麽辦?”白銅沒有理會趙禎,繼續給雲當歸喂著藥,還急出一頭冷汗,“小歸不張嘴,藥喂不進去。”


    展昭剛準備上前查看,就感覺背著的手裏多了一個圓滾滾、軟乎乎的東西。他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了一眼陸朽,看那老頭緊張的神情,展昭就什麽都明白了。


    “還是展某來吧。”展昭將手中的藥塞進雲當歸口中。熟悉的味道在雲當歸口腔裏擴散,她這才有了咀嚼的動作。


    展昭興奮一笑,白銅卻仔細端詳著自己手中的藥,他不明白自己的藥差在哪了。


    趙禎長舒一口氣,隻是還沒放心多久他就發現雲當歸不僅停止咀嚼,還一直沒有吞咽,一小部分藥渣順著口水流出。


    展昭擰著眉頭,從趙禎手中奪過雲當歸低吼:“小歸你別這樣,你要出什麽事,我怎麽辦?”


    展昭的淚順著眼角流出,雲當歸好像有了些反應,伸手擦著展昭的臉頰。展昭一把握住雲當歸的手,感受到生命在從她體內抽離,她的手越發冰冷。


    “小歸。”白銅也不再糾結藥的問題滿臉擔心地看著她,又安慰著展昭不要太難過。


    展昭就像從前一樣,緊緊扣住雲當歸的手腕,想逼迫她聽自己的話,隻是這迴他不能如願了。


    陸朽心中焦急萬分,他卻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


    太醫秦霜拎著藥箱,一路小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問趙禎:“皇上,出了何事?”他本就是為了隨時救治趙禎才跟來圍館的。


    “快看小歸。”趙正伸手一指展昭懷裏的人兒。


    秦霜隻看了一眼就瞧出來問根源,跪地迴稟趙禎:“皇上,這位姑娘傷勢不重,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心裏有疾。”


    “那就快治,和朕說甚?”


    “呃……這……”秦霜滿腹委屈,他不知皇上這是怎麽了,平日裏看著挺伶俐的君王,怎麽不知……秦霜在心中哀歎一聲解釋,“皇上,心病還得心藥醫。”


    “嗬,我看你是沒那本事。”白銅看展昭神色一變,馬上接話說,“貓兒,咱們去找葉老,小歸可是他的徒弟,他不會不管的。”


    展昭與趙禎對視一眼後才抱著雲當歸離開。奇怪的還是陸朽,他沒有反抗,也沒想著逃走,而是任憑那些護衛將他關進天牢裏。


    之前已被關進去的王倫,正悠閑地躺在地上,哼唱著宋人聽不懂的外邦小曲兒,足見他對神武的陸將軍是多麽信任。


    “喲,王爺,轉眼又見麵了。”陸朽今日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麽不正經。


    “你怎麽來了?”王倫驚慌無措地看著他問,按理來說應該沒有人是陸朽的對手。


    陸朽卻是一副將生死看淡的樣子,任由士卒將他推搡進牢中,然後他喝盡葫蘆裏最後一口酒,便將從不離手的酒葫蘆摔成粉末,挺屍似的在牢裏一躺,雷聲大的唿嚕就響徹整個天牢。


    王倫的希望頓時破滅,他搖晃著牢門大喊:“陸朽,你給老子清醒一點。你還真把自己當宋人了?”


    陸朽耳朵上下一動,眉頭一皺,雙手抱在胸前,厭惡地轉過身去,背對著王倫。


    王倫嘶吼累了,癱坐在幹草垛上,眼裏的光也全部熄滅。他早在圍館裏自爆身份,那等待他的就隻有死亡。


    這時展昭已和白銅帶著雲當歸迴到白府的流雲小閣的樓上。白金堂雖請來了葉老,可是葉老的決斷與秦霜的迴答如出一轍。


    “難啊。”葉老搖著頭,竟落了幾滴淚。


    展昭這會兒什麽都不顧了,將雲當歸從床上扶起緊緊抱在懷裏,就好像要將她的,靈魂融入自己的體內。


    “小歸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咳咳……”雲當歸終於有了反應,她咳嗽幾聲後,雙手綿軟無力地推著展昭的胸膛。


    “葉老……”展昭這才鬆開雲當歸,側著身子方便葉老給她把脈。


    “嘖……”葉老心下一驚感言,“這世上果真有神人,竟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什麽意思?”白金堂恭敬地站在一旁問葉老。


    “上迴老夫看出陸朽給乖徒兒吃的藥有問題,所以老夫就迴去翻醫書查找配方,至今都沒有收獲。今日再見乖徒兒,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是上迴的藥又發揮作用了。”


    “對了。”白玉堂迴到府中之後也不裝白銅了,大大咧咧地坐到凳子上,用手支著腦袋問,“貓兒,你在圍館給她吃的藥是哪來的?”


    “陸朽給的。”展昭翻著白眼說,這種問題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就連白金堂都有點鄙視自家弟弟。


    “可是陸朽那老頭不是傷了小歸嗎?”


    “什麽?”沒有在圍館的白金堂和葉老雙臉震驚,紛紛看向展昭,想在老實人那裏找到答案。


    展昭默默點頭,再看雲當歸時,她又昏迷過去,他神色慌張地問:“葉老,這是……”


    “莫慌莫慌,嗬嗬……”葉老這會兒可淡定許多,不像他剛聽到消息時,自己拎著藥箱就來了,那小藥童追了一路都沒追上他,灰溜溜地又迴去了。


    “展昭你先說說圍館裏的情況。”白金堂見葉老不急,就知道沒什麽大問題,於是給葉老搬來椅子,自己坐在一旁問。


    展昭又看一眼雲當歸,她好像嬰兒一般,均勻地唿吸著,睡得很熟很香。展昭鬆了口氣迴答:“陸朽原本要行刺皇上,小歸替皇上擋了一刀,陸朽就放棄再次進攻。”


    “是啊,小爺也覺得怪,他的武功高強,咱們聯手都打不過他,可是他對你好像……”白玉堂想起陸朽有幾招差點要了他的命,心裏就憤憤不平。


    “或許他想把小歸交給我。”展昭迴身握住雲當歸的手說,“其實陸朽心裏一直將小歸當女兒看待,如今走投無路也不想拖累她,所以就安排好這一切。”


    “所以你暗示我離開圍館,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陸朽和小歸有關係。”白玉堂問。


    “沒錯。”


    “所以陸朽到底是何身份?”白金堂好奇地問,不過,這樣心思縝密,精於算計的人不多,應該是他的“老熟人”。


    “是契丹的將軍。”


    “原來如此。”白金堂麵無表情地點頭說,“那你陪著小歸,我去忙其他事了。”


    白玉堂察覺出白金堂情緒不對勁,暗中跟著到了前廳,隻見他大手一揮,一道強勁有力的白光直接擊斷一棵盆口粗壯的楊樹。


    “哥,你沒事吧?”


    “沒事。”


    “那……”


    “你有事?”


    白金堂語氣冰冷,白玉堂打著寒戰,小心翼翼地說:“沒……”


    “沒事,滾蛋。”


    “好,以後你有事也別找小爺。”他打不過白金堂,隻能逞口頭威風。


    白金堂看著白玉堂氣唿唿地離開,搖了搖頭,雖然他心中怒意未消,不過他還是不打算將家仇告訴白玉堂。


    白玉堂再迴到流雲小閣時,葉老已經開好藥,又囑咐展昭幾句就走了。


    “貓兒,要幫忙嗎?”白玉堂看著藥方問。


    可是展昭看雲當歸入了神,根本沒聽到白玉堂說了什麽。


    “唉,小爺竟成了多餘的人了。”白玉堂感慨一句又說,“貓兒,小爺去抓藥了。”


    “嗯。”展昭好像迴過神來,應了一聲說,“再打盆熱水來。”


    “貓兒,小爺想揍你。”白玉堂氣得差點撕碎藥方。


    “快去快去。”展昭死死盯著雲當歸催促道,他知道白玉堂隻是過過嘴癮,不會真和他動手的。


    “貓兒,小歸又不會丟掉。”


    “怎麽不會?我差點就弄丟她了。”


    “所以……”白玉堂嬉皮笑臉地湊到展昭耳邊問,“要表明心意了嗎,你再不出手小爺可要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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