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尚理不耐煩地擺手,轉身卻見門口站著一位氣宇軒昂的藍衣少年,不由得暗罵常柏,竟自作主張領人進衙門,“也罷,讓他進來吧。”


    少年撩袍邁過門檻,抱拳施禮說:“見過季大人。”


    “閣下不願報上名姓,難道不覺得有失禮儀嗎?”季尚理顧不上問他為何事而來,先責怪他失禮在前。


    “在下無心隱瞞,隻是為災民擔憂,對大人有所請教。”少年解釋。


    “難得還有關心災情之人。也罷,閣下想問何事?”


    “在下聽聞大人愛民如子,為災民準備房屋藥草,深感佩服。”


    “這都是本縣該做之事,不值得稱讚。”


    “可是大人為何放縱許茂,任憑他抬高米價,不顧百姓死活?”


    “這……”少年言辭犀利,懟得季尚理啞口無言,雖然他曾經努力解決過,卻沒有實際效果,這也是他憂心之事。


    “閣下誤會了。”常柏想為自己效忠的人解釋一番。


    “唉。”季尚理也是無奈,“這事本不該由閣下操心,此事的確是本縣的錯,可本縣也有難言之隱啊!”


    “願聞其詳。”少年的態度逐漸溫和。


    “在潁縣有一陋規,米價高低由糧行自行決定,官府不得插手。”


    “既知是陋規,為何不廢除?”少年情緒激動。


    “本縣也想破除陋規,可是那規定是本縣的頂頭上司河南知府許鬆許大人定下的,本縣又有何通天本事去破除它?”季尚理兩手一攤,眼中滿含無奈的熱淚。官場皆是如此,他身份低微,又能奈何。


    “難怪季大人會有難言之隱,錐心之痛,方才是在下唐突,還請季大人勿怪。”


    “也難得有人關心災民百姓,本縣著實想知道閣下名姓。”


    “在下與季大人有緣,不日以後大人自然知曉,告辭。”少年轉身離去,心中又有了其他想法。


    當天夜裏,一個身著豔麗服飾的女人正和許茂撒嬌,她又想要古董文玩,又想要簪頭首飾。


    許茂大笑說:“你放心,這幾日收益不錯,我還能給你換間大別院呢。”


    女人一臉嬌羞,引著許茂往床邊走。


    突然,一位藍衣少年從屋頂落下,長劍直指兩人,惹得女人大聲尖叫,直往許茂的懷裏鑽。


    “你是……強盜。”女人聲音微顫。


    “我不是強盜,你的男人才是敲人骨吸人髓的強盜。”少年一步步逼近兩人,“哼,幾天工夫就能換個別院,那要看看你那錢從何處來的?”


    許茂眼睛向門外瞄,想叫來家丁護衛。


    “就你的那些酒囊飯袋,我還不放在眼裏。”少年自有他的驕傲,“你盡管去叫,我保證他們來之前你就會人頭落地,隻可惜汙了我的劍。”


    “你到底想怎麽樣?”許茂心裏清楚少年的身手,不敢與之抗衡,語氣也有幾分卑微。


    “從明日起米價降迴原價,不許再為難災民百姓。你可能做到?”


    “這……”


    許茂剛想反駁,隻聽滄浪一聲,少年的劍出半鞘,就橫在他的眼前。


    “能。”許茂斬釘截鐵地說。


    “我這一生最重信用,也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是是是……”許茂頻頻答應,隻想盡快送走這尊大佛。


    少年看著他那敷衍的樣子,話鋒一轉說:“可我還是信不過你,明日我親自去監督。”說著手中長劍出鞘,劍刃劃過許茂的發冠,嚇得許茂失了魂魄。


    “我今日先削發警告,若你日後欺詐百姓,我定不饒你。”少年手挽劍花,將長劍迴鞘,飛身離去。


    而縣衙中的季尚理還不知道此事,他叫來常柏商議災民饑飽問題。


    “老夫子,本縣有一事要托付給你。”季尚理一臉沉重地說,“本縣決定,明日打開戰備糧倉,救濟災民。”


    “大人萬萬不可,沒有聖旨,擅開戰備糧倉是死罪。”常柏跪在地上勸說。


    “老夫子不必再勸,若要請來那聖旨,還不知有多少黎民喪命於此,本縣此意已決,明日一早,開倉放糧,還有勞您將米糧分發給災民百姓。”季尚理說完,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隻給常柏留下落寞的背影。


    “屬下一定謹記大人吩咐,不負大人所托。”常柏伏地跪拜,淚流滿麵,他替季尚理感到不值,卻也無可奈何。


    與此同時,雲當歸還坐在破屋外想著這幾日遇到的少年,官不像官,俠不像俠,他想出頭管許茂,又想約束自己,可卻都沒有什麽效果。


    “今天有飯有肉,你不快去休息,還在想些什麽?”歐陽青問。


    “遇到一個有意思的人而已,好了,去睡覺了。”雲當歸拍著身上灰塵,勾唇一笑,轉身進了破屋,想著明日還能否見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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