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世子殿下說的有道理,都聽世子殿下的。”


    兩人的相處似乎又迴到了從前那般,司景離偶爾端著架子,卻處處偷著放下身段為褚師潼著想,而褚師潼也如往常那樣大事小事都寵著司景離。


    荊州稅收之事調查到現在其實已經沒什麽需要調查的了。


    地下錢莊的銀錢已經全部清點清楚了,原本估計的是十九萬萬兩不到,實際上比估計的還要少一些,大約十八萬萬兩零五千萬多。


    為了填補之前褚師潼以司景離的名義送來荊州的五百萬了,褚師潼從地下錢莊裏取了五百萬兩銀錢補上,並且直接讓手下的人連夜包圍了荊州巡撫府和劉澤山的住宅,上演了一場以假亂真的逮捕戲碼。


    隔天,褚師潼正式對外宣布吳文昌連同荊州上下二十八位官員涉嫌貪汙荊州稅收,數目高達萬萬兩之上,消息一出,瞬間傳遍了整個北青。


    褚師潼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和司景離聯手雷厲風行的調查完此事並快速處決,一時間讓兩人的名字在北青成了百姓們茶後閑談的最熱點話題。


    褚師潼寫信給褚師禦上報了一下關於荊州的情況,寫清了貪汙的大概數目,送去了各路官員以及劉澤山的認罪狀。


    褚師禦當晚就特意命人快馬加鞭送來了迴信。


    這件事的事後處理和荊州這邊的政務暫時由褚師潼代理,處理完之後就可以羈押罪犯迴京城了。


    一連十三日,褚師潼都在巡撫府上忙碌。


    隻要跟這件事有關的人,褚師潼一並全部扣押,因為荊州現在亂七八糟的事比較多,例如疫情之事隻是暫時控製但並未完全消除,或者其他各個縣城也有不少人關聯此事,褚師潼忙的好幾日都沒合眼。


    司景離一直在她身邊陪著。


    褚師潼拿出一部分錢給褚師絢讓他再次去疫情區平定一下,褚師絢離開不到十日就又迴了荊州城,目前來說洪山縣的疫情控製的已經相當平穩了,雖然感染了疫情的人一直再不停的加重和病死,但新感染的人數已經降到了最低,隻等關於疫情消除的方子研究出來,這件事就可以正式解決告一段落了。


    目前因為疫情死亡的人數不過一千,比起前世也算是個很好的結果了。


    八月三十,也是八月末的最後一天。


    荊州之事正式告一段落,褚師潼整理好了關於此案的所有文書,一路送去了京城,並且也在沒有收到牽連的荊州本地官員中挑選了可以信任的代替處理荊州政務。


    褚師禦對褚師潼的處理方式和匯報文書都極為滿意,迴信中不僅對她大為誇獎,還特意誇了誇一直被眾人當做花瓶的司景離。


    得到了褚師禦的迴京詔書,褚師潼才能真正離開荊州。


    但讓褚師潼一直有些不爽的是,褚師楓那邊連續行動了兩次都失敗了。


    這兩次就是褚師潼故意讓他去洪山縣處理疫情途中的來迴,褚師楓的人也不知出了什麽意外,分明褚師絢身邊也沒帶多少人,但就是兩次刺殺都未曾殺了他。


    現在褚師潼收到了迴京詔書,看來這次確實要迴去了。


    她突然覺得褚師楓前世鬥不過自己也並非沒有原因,安排了這麽多人,竟隻找到機會埋伏了兩次,真是失敗。


    褚師潼心裏這樣想著,碧水就推門而入了。


    “殿下,鳶王殿下派人傳信,聽說您和世子殿下明日要啟程迴京,約您晚上去春風渡酒樓吃個飯。”


    “嗯。”


    這頓飯是肯定要吃的,畢竟她跟司景離迴去是有詔書的,褚師絢的事還沒忙完,還要在荊州待一段時間也是應該的。


    碧水剛出去沒多久,褚師潼忽的察覺到窗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走至窗邊一看,如霜和一個黑衣人打了起來。


    那人未曾帶著麵巾,不像是個前來刺殺的暗衛,等褚師潼看清那人的模樣,立刻讓如霜停手。


    “如霜!住手!”


    黑衣人被如霜幾招打的節節敗退,好不容易聽到褚師潼的話,看到如霜終於停止進攻,這才鬆了口氣。


    褚師潼認出來,那黑衣人是褚師楓的部下。


    她曾在鈺王府上見過,似乎還是管理著暗衛的什麽人,在褚師楓麵前露過幾次臉。


    想來這就是早之前褚師楓信中所說的接應之人。


    那黑衣人直接輕功來到屋中,如霜也隨之進來,一直以警惕的姿態擋在褚師潼麵前。


    黑衣人對著褚師潼行了個禮,道。


    “柒王殿下。”


    褚師潼道:“免禮。”


    黑衣人主動開口道:“屬下是鈺王殿下的人,來此是為通知殿下,我們王爺得知您要迴京的消息,希望在您迴京之前單獨約鳶王殿下一次,您不需要擔心其他事,隻需要帶鳶王殿下進入酒樓就可以。”


    “可你們之前的幾次行動似乎都未成功過吧?”


    褚師潼這麽一問,好像是戳人家脊梁骨似的。


    黑衣人解釋道:“之前確實低估了鳶王身邊的人,經過前幾次的失敗,我們已經匯集了所有人手進荊州,隻要殿下您肯幫助,這次的刺殺絕對沒有任何的意外。”


    褚師潼確實是對他們的業務能力產生了懷疑,不過聽到他們這麽說,自己也不好再開脫什麽。


    “那本王隻負責帶他進酒樓,你們的人要提前埋伏好,並且不要暴露本王的意圖。”


    “屬下清楚,動手之前我們會先告知殿下的。”


    褚師潼具體和他商定了一下關於這些事的細節,敲定了酒樓的位置和時間。


    黑衣人道:“屬下要提前告訴殿下一聲,到時候還請殿下不要讓您的任何暗衛靠近酒樓,以免誤傷和暴露。”


    一般情況下,每個人的暗衛都會在不同的地點進行隱藏,也有暗衛之間因為隱藏之處大打出手的,不過一般情況下,暗衛跟隨主子到了某個地方,都要提前把周圍巡視一圈。


    “我們會提前埋伏好,先對鳶王殿下的暗衛出手,隨後再挑合適時機對鳶王下手,隻要殿下保證您的暗衛不在現場也不出手,其他事無需您操心。”


    褚師潼道:“可以。”


    她身邊不止是如霜這種近身暗衛,也有阿喵這種遠程保護暗衛,雖然相隔有些遠,但自己稍微拖一下,真有什麽事的話如霜和見影還是能趕過來的。


    “那屬下就先告退了,還請王爺先做好準備吧。”


    黑衣人走後,如霜出奇的盯著褚師潼問道。


    “殿下真的相信鈺王殿下的人?”


    褚師潼靠在椅子上懶懶道:“自然不信,不過我別無選擇。”


    “不如殿下埋伏在酒樓中以防萬一。”


    “也好,反正月影的易容術旁人一般是無法識破的,到時候你們機靈點別被認出來就好。”


    “是。”


    ......


    傍晚。


    春風渡酒樓。


    今晚吃飯沒帶司景離,小世子很不開心,褚師潼哄了半天才好,等到了酒樓,聽碧水說司景離還在客棧一個人生悶氣。


    褚師潼很無奈,她也不敢告訴司景離自己出來是赴一場鴻門宴。


    若是司景離知道,肯定非要跟來,不讓跟就在客棧裏提心吊膽,別說生氣了,光是想想都知道他指不定怎麽委屈的在被窩裏抹眼淚呢。


    傍晚的天空被晚霞渲染成瑰麗的紫紅色,滿天晚霞溫柔的像是牡丹花的花瓣,柔軟的雲層和夕陽的光混繞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褚師潼照舊是一身黑衣,輕便又低調。


    馬車到酒樓前的時候,褚師絢已經在門口站著等了。


    他一襲月牙色長袍,容貌俊美,氣質溫潤,光是在那裏站著,就引起不少女子在一旁投來愛慕的目光。


    褚師潼下了馬車,一路笑著走過去。


    “皇兄怎的不進去等?”


    看到褚師潼,褚師絢臉上這才露出絲絲溫雅的笑意。


    “我也剛來不久。”


    “那咱們進去吧,今兒我請客,皇兄可別給我省錢呢。”


    “好啊,那為兄就不客氣了。”


    兩人仿佛手足情深的兄弟一般,言語間都是肉眼可見的親切。


    褚師潼的人早就在春風渡埋伏很久了,基本上店裏的小二都是褚師潼的人易容過後偽裝的。


    兩人尋了個二樓的隔間坐下,褚師潼命碧水提著自己特意帶來的兩壇好酒上桌,褚師絢隨便點了些菜。


    菜品很快上齊,褚師潼主動給褚師絢倒起了酒。


    褚師潼笑道:“說起來,好像還沒跟皇兄這樣喝過酒呢。”


    褚師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神色淡然,道:“小七太忙了,每次我想叫你的時候,你總被六皇弟叫走。”


    “六皇兄每次都叫我去他府上喝酒,有好幾次我都覺得我要喝死在他府上。”


    褚師潼也不知道褚師絢怎麽忽然把話題引到了褚師楓身上,隻好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對了皇兄,洪山縣那邊的疫情可算穩住了?之前我聽說皇兄感染了疫情,嚇得我擔心了好久。”


    褚師絢靜靜看著她,她臉上露出的神態和表情,一絲一毫沒有任何破綻,甚至眼中的擔憂和親近是那樣的真切。


    褚師絢垂眸道:“不過謠傳罷了,讓小七擔憂了。”


    “皇兄這是什麽話。”褚師潼道:“皇兄沒感染才好呢,我擔憂一下算得了什麽。”


    褚師潼說罷,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低頭吃了兩口菜。


    虛偽的話褚師潼沒少說,可對著褚師絢說這種話,褚師潼是真感覺自己說完自己都受不了。


    她悶頭吃了兩口菜,褚師絢忽的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褚師潼:“......”


    吃飯的動作在此刻靜止,褚師潼盯著那筷子菜出神。


    若非因為廚子也是自己的人,褚師潼還真以為褚師絢在菜裏給自己下毒了。


    她幹笑兩聲,“我又不是小孩子,皇兄好端端給我夾什麽菜。”


    “小七怎麽不是小孩子。”褚師絢風輕雲淡道:“馬上九月了,小七十月過了生辰才十七歲,現在自然還是小孩子。”


    褚師潼笑笑,一時間也不知那筷子菜自己到底吃不吃。


    “皇兄真是太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突然給我夾菜太見外了。”


    “見外就不給你夾菜了。”


    褚師絢似乎還很有理一樣,道:“之前那個結拜二哥不也給你夾菜了嗎?他把你當小孩子,我這個本來就是兄長的,自然也要把你當小孩子。”


    褚師潼好像突然明白了。


    褚師絢這廝果然不會無緣無故做什麽,給自己夾菜全是為了陰陽宋念兩句。


    褚師潼的笑容漸漸淡去。


    “皇兄,你說話就說話,好端端提起二哥做什麽。”


    “你似乎很在意你這個結拜二哥。”褚師絢望向褚師潼,“你沒調查過他的身份?”


    褚師潼眼底慢慢變冷,語氣僵持著勉強沒變,“他是何身份與我無關,我也不在意,皇兄事務繁忙,這些小事還是不要操心了。”


    褚師絢隻好收了收剛才的語氣,道:“我不過是想提醒你,長大了接觸人該小心一些,若是惹你不快,倒是為兄的不是了。”


    褚師潼好像絲毫沒生氣似的,眼裏帶著幾分古靈精怪的靈氣,笑著說道:“那皇兄要自罰三杯!”


    褚師絢無奈的笑笑,“好。”


    整個酒桌上,褚師潼一直在跟褚師絢喝酒,直到兩壇酒都喝光了,褚師潼才看到外麵飛過了一隻鴿子,那是即將動手的暗號。


    褚師潼起身道:“喝的有些多了,我去如廁,皇兄等我一下。”


    褚師絢道:“你還好嗎?不然我扶你去?”


    褚師潼:“......多謝皇兄好意,不必。”


    她讓碧水扶著下了樓,一路來到後院,稍歇息片刻,隻聽前樓忽的傳來就被摔碎的聲音。


    “啪!!!”


    隨後桌子掀翻,盤碗摔碎一地,酒樓裏慌亂的腳步聲連同著人們的驚唿聲隨之響起。


    褚師潼靜靜坐在後院的井邊朝著二樓窗戶看去,已經看到不少黑衣暗衛衝進了屋中,屋內已經打起來了。


    月色如霜,夜色涼薄。


    褚師潼坐了好一會兒,等著屋內安靜下來,刀劍聲停止碰撞,才慢悠悠的上樓去。


    她隱隱覺得褚師絢應該沒那麽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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