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離好似完全沒聽到一般,自顧自的貼著她的臉蹭著,仿佛在這一刻那位不可一世驕矜貴氣的世子殿下突然化身成了乖巧粘人的小貓咪,親昵的舉動好似春水般撩撥著褚師潼的心。


    直到司景離的手開始在褚師潼身上亂碰,褚師潼真忍不住了,想給他轉身扔進池塘裏,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萬幸,褚師潼沒打算這麽做,隻是又一次把腳步加的更快,一路跑著去了提前準備好的屋中。


    褚師潼進屋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扔在了床上,雖然這個“扔”並沒有多用力,但司景離還是哼唧了好幾聲,好像被摔得有多疼一樣。


    褚師潼確定自己走的這條路提前被王澤旭的人清理幹淨之後,連忙關上房門。


    也是在這時候,褚師潼才發現自己的衣襟已經亂了。


    肯定是司景離這廝的手剛才蹭來蹭去弄開的。


    褚師潼無奈的整了整衣襟,走到床前看著司景離。


    他似乎比之前更難受了,失去了褚師潼之後身上的燥熱連個降溫的地方都沒有,隻能在昏迷中熱的不斷撕扯自己的衣服。


    褚師潼望著他許久,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有色心的人,但是看到司景離衣衫淩亂,墨發散落,意亂情迷時的模樣,她竟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不少。


    一發現自己不對勁,褚師潼立刻衝去浴桶邊用冰涼的水潑在臉上恢複了一下神智,隨後冷靜下來。


    她雖然為了以防萬一命人去找過“十月春”的解藥,但是京城裏並未找到,因為“十月春”是從江州那邊傳過來的,京城這邊很少有人用。


    開元寺的清心丸並非自己隨意就可以拿到的東西,眼下隻能用這盆冷水讓司景離先恢複一下神智在做打算了,褚師潼是不方便拿到,但司景離不一定。


    褚師潼猶豫片刻,上前把司景離的外衣脫下,一路扶著隻穿著單薄裏衣他進了冰水浴桶中。


    就在整個人被冰水包裹的瞬間,司景離從昏迷中驚醒過來。


    他猛然睜開眼,險些倒在浴桶裏,褚師潼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司景離被嚇得立刻甩開她的手,不停的朝著水中蜷縮後退。


    “誰!”


    他眼眶微紅的朝著身後看來,隻見褚師潼有些衣冠不整的站在他身後,司景離霎時間就明白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冰水刺骨,即便是六月天也冷的讓人受不住,可體內的火氣又像是野火燒又生般瘋狂滋長,這種極致相撞的感覺讓他難受的聲音都變得無力起來。


    “褚師潼......”


    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心中的慶幸和痛苦仿若潮汐一般漫上心間,鼻尖慢慢變紅,聲音也軟綿酸澀起來。


    “抱歉……我不是故意違約的……我今天不得不來……”


    褚師潼移開目光,極力克製著自己的平靜,道:“這些都是小事,世子殿下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開元寺的清心丸可解殿下體內情毒,那東西我是弄不來的,還請殿下自己去找吧。”


    司景離的嘴唇沒有因為身體的刺激而泛白,反而紅潤的有些詭異,如血一般透著牡丹的紅。


    他聲音微弱的說:“你去……告訴我爹爹……他一定會派人找到的……”


    軟軟的聲音配上哀求的意味,幾乎將他原本就輕靈磁性的聲音送上一種巔峰。


    褚師潼是真不敢在屋裏待著了。


    “那我先告辭了。”


    她丟下一句話轉身就往外走,司景離忽的伸手抓住她的衣角。


    褚師潼腳步雖然停下了,但她連頭都不敢迴。


    “殿下還有事?”


    司景離咬唇,覺得自己如今難堪極了。


    他本想讓褚師潼留下陪一陪自己,可話到了嘴邊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僵持許久,連浴桶裏的冰水似乎都沒那麽冰涼的時候,他才顫聲問道。


    “為什麽……救我……”


    褚師潼沉默一瞬,語氣平靜的像是不曾有過任何觸動一般,道。


    “花喜樓我救殿下,殿下幫我舍棄了那份有毒的午膳,我今日之舉不過是因為那日借殿下之手除去皇後的人罷了,你我兩清了。”


    話落,褚師潼感覺到拉扯著自己衣服的手似乎慢慢的鬆開了。


    司景離沒有迴應,可越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突然的沉默越是讓人覺得壓抑。


    褚師潼不敢多呆,囑咐了一句後便匆匆離開了。


    “此處是安全的,世子殿下可以放心。”


    ……


    走出門沒多久,如霜突然出現。


    “殿下。”


    “如何?”


    “一切都與殿下預測的無二。”


    褚師潼問道:“六皇子那邊你確定兩人已經開始了嗎?”


    如霜:“屬下確定,六皇子已經失去理智了,那位姑娘也被下了十足的十月春,適才屬下離開的時候兩人已脫光……”


    “打住。”褚師潼道:“不必說細節。”


    “是。”


    “你先去找碧水,讓她私下告知榮王去開元寺尋清心丸之事。”


    如霜化身啞巴,連應一聲都沒有,直接消失在了褚師潼麵前。


    褚師潼也習慣了,她整了整身上的衣物,確定了看不出淩亂的痕跡之後才走出了後院。


    褚師潼作為睚眥必報的性子,自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今日宴會人多眼雜,雖然王澤旭派了人留意著司景離接觸的東西,但也無法百分百保證安全,誰知道哪個環節就被褚師楓和麗妃的人碰過了呢?


    十月春無色無味,但後勁兒極猛,還會隨著時間加重藥效,就算是被勿食一時半刻也察覺不出來,就算察覺出來了,為了不更加丟人也隻能迅速離場。


    褚師潼在當初尋找解藥的時候弄了不少十月春和其他情藥在手上,為的就是今日後半場的好戲。


    褚師楓的酒水裏早被如霜在被運送的途中混進去了數種情藥,隻要一種藥效爆發,其他幾種也會同時發作,讓他連意識都沒有就變成一頭隻會發\/情的野獸。


    褚師潼以為司景離今日不來,這些東西隻是拿來做後手,今天應該用不到,不想成今日就用到了。


    本來還打算去了清涼山莊在做打算,看來是不用費這個心思了,清涼山莊褚師楓和麗妃算是不用去了。


    前世麗妃和褚師楓給司景離下了藥,派了江州娘家的女子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用捉奸在床和酒後亂情逼迫司景離娶了江家的女兒,好把榮王府攥在手裏,但沒想到四公主破了這個局。


    這一世他們也沒想到,褚師潼不僅破了九連玉環的局,還給他們送了一份兒大禮。


    估摸著迴去喝口茶就該看好戲了。


    褚師潼走在池塘邊上,忽的聽到湖邊的亭子裏傳來了三皇子褚師寒的聲音。


    “小七。”


    褚師潼望去,褚師寒正起身朝著自己走過來。


    褚師寒並不招皇帝待見,所以在宴會上幾乎沒有存在感,就算他離席了,皇帝也並不在意。


    褚師潼倒是沒想到會遇見他,不過正好可以接他擺脫一下嫌疑。


    “三皇兄也出來醒酒?”


    “嗯。”


    褚師寒的酒量似乎不是很好,可以說算是一杯倒的量,沒喝兩杯,臉上已經有了微微的紅暈,好在理智清醒,能說上幾句話。


    褚師潼:“今日三皇兄送的賀禮著實別出心裁,二皇姐一眼就喜歡上了。”


    “嗯。”


    “三皇兄今日似乎心情不錯,臣弟瞧著喝了好幾杯呢。”


    “嗯。”


    “……”


    褚師潼聊不下去了,知道褚師寒的性子冷漠,但好歹是他先喊住的褚師潼,麵對褚師潼拋出的話題,這般迴應未免過於敷衍了些。


    褚師寒就站在她旁邊,也不說話,身著一襲雪白長衣,素靜的銀白絲線混合著墨色勾勒出鬆柏花樣,如同他本人那般,背脊挺拔如竹,身長玉立,風吹起他墨色的碎發,幾近完美的臉龐上,雙目卻沒有往日那樣疏離而清明,有些呆呆的模樣。


    不過也還好,起碼能認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著實有些尷尬,這讓褚師潼不禁想起。


    前世褚師寒也總是這樣,一見到自己就會叫住自己,也像如今這樣,半天說不出幾句話,兩人總是詭異的沉默著,然後以褚師潼找理由告辭結束。


    “時候不早了,臣弟先迴……”


    褚師潼還沒說完,褚師寒突然兩步竄進了一旁樹下的草叢裏。


    褚師潼:“……”


    看著他蹲在地上一臉認真的在拔草,褚師潼覺得或許是自己對他那點酒量高估了些,他真的是一杯就醉。


    “皇兄醉了,臣弟找人送皇兄去後殿休息吧。”


    褚師潼剛欲離開,褚師寒忽的起身,三步並作兩步拽住了褚師潼。


    褚師潼莫名其妙的被他拉進了草叢裏。


    看著褚師寒呆滯堅定又認真的目光,褚師潼心裏默默歎氣,看來今天的好戲自己是不能親眼見了,隻能改日聽褚師凡講述了。


    褚師寒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又蹲下去在拔草。


    褚師潼站在原地,她對拔草肯定是沒什麽興趣的,隻能望著湖麵出神了。


    也不知道現在司景離如何了。


    想起司景離在浴桶裏的樣子,雪白的裏衣被沾濕,隱隱透著衣服下泛粉的皮膚,長發披散在肩上,淩亂又妖冶,充斥著令人犯罪的欲念。


    褚師潼隻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但這一幕卻像是被滾燙的烙鐵印在了腦子裏一樣揮之不去。


    褚師潼今日下午瞧見了許冰清,她給眾人彈了一曲琵琶,還被皇後誇讚了幾句。


    可褚師潼突然覺得,以許冰清的姿色,配司景離似乎是差了些,總覺得哪裏不搭。


    或許是因為許冰清的相貌繼承了侯爺夫人,偏向溫婉的小家碧玉,所以把她和司景離放在一起才覺得怪怪的。


    褚師潼之前隻覺得給司景離找個真心的人是最重要的,現在卻覺得相貌和性格也很重要。


    司景離擁有妖孽絕色的外表,卻是個思想單純,除了不講理和享福啥也不會的人,他最好找個手段強硬,能護好他的世子妃,以許冰清的性子……應該保護不了他。


    許冰清出身將門,但她身上唯一的將門之風便是那堅毅的性子,而並非對外的強硬手段和麵對事情狠絕的處理方式。


    總不能司景離都被人害了,她還隻堅毅不下手吧。


    褚師潼出神的想著,忽的一個東西被送到了她眼前。


    褚師潼後退一步才看清,褚師寒手裏拿著一個自己用草編織的手鏈,手法十分熟練的樣子,手鏈編織的十分平整,甚至看不見接口和繩結,猛一看還有些好看。


    他又伸了伸手,那架勢,似乎是要送給褚師潼的樣子。


    褚師潼不是很確定的指了指自己。


    “皇兄是要送給我?”


    褚師寒認真的點了點頭,眼中還是混濁不清。


    褚師潼把手鏈接過,笑道:“皇兄還真是厲害。”


    瞧著褚師寒呆呆的,褚師潼又打趣了一句。


    “沒看出來皇兄還是個手藝人,若有朝一日你我窮困潦倒無家可歸,那咱倆就去天橋底下吧,我說書,皇兄在我一旁編手串賣,咱倆倒也餓不死。”


    原本不過是隨口的玩笑話,褚師寒卻好像真的聽進去了似的,重重點了點頭。


    “好。”


    褚師潼詫異抬眸,有些不敢置信。


    “皇兄說什麽?”


    褚師寒放慢了語氣,像是在這一刻,拉慢了時光,道:“我說,好。”


    褚師潼一時倒還真不確定他是否是醉的胡言亂語了,立刻解釋:“我不過是玩笑幾句,皇兄不必當真……”


    “這不是小七跟老三嗎?”


    皇後的聲音打斷了褚師潼的話,隨著淩亂的腳步聲傳來,褚師潼迴頭看到以皇帝皇後為首的一群人已經朝這邊走來了。


    褚師禦道:“小七,朕還說怎的不見你了,你和老三在這做什麽呢?”


    褚師潼笑著說道:“兒臣出來醒醒酒,正好碰見了三皇兄,便在湖邊聊了一會兒。”


    她無聲的把手鏈藏入了袖中。


    褚師禦冷眼掃了下褚師寒,道:“老三應該是醉了吧,酒量不好就不要多喝,幾杯酒就醉了,說出去也不怕招人笑話。”


    褚師潼一如既往的裝出老好人的樣子,“父皇言重了,兒臣正要找人送三皇兄去後院休息呢。”


    褚師禦擺了擺手,立刻有太監上前扶著褚師寒離開了。


    望著褚師寒的背影,褚師潼心裏很清楚,這就是不受寵的對待。


    她的視線沒有過多停留,反而是轉迴褚師禦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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