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有些幹啞,褚師潼猜測應該是剛發過脾氣,否則張淳瑛也不會一直跪在殿中。


    “多謝父皇。”


    褚師潼剛起身,便聽到褚師禦說:“小七,當初東五所著火的事已經被查清楚了,是有人蓄意縱火,縱火的人已經被張淳瑛抓到了。”


    褚師潼立刻裝作詫異的模樣,道:“是有人故意縱火,想置兒臣於死地?”


    褚師禦臉上的表情黑了又黑,沉了一口氣,道:“張淳瑛,你說。”


    “臣遵旨。”


    張淳瑛這才說道:“七皇子殿下,經臣及手下禦林軍的排查,又經過後宮中人的指正,查出了縱火人正是東五所的太監小晏子,小晏子連夜逃出皇宮,昨夜在京城外的錯落被禦林軍抓捕歸來,經過大理寺的嚴刑審問,小晏子說是因為殿下平日裏對他的十分嚴苛,作為報複才火燒東五所連夜逃走。”


    褚師潼道:“父皇,實際上兒臣平日裏連見都沒怎麽見過小晏子,兒臣更不知在何處惹到了他,竟讓他夜半在東五所灑滿火油想燒死兒臣。”


    表麵恭敬的解釋,實際上褚師潼簡直想一腳把張淳瑛從殿中踹出去。


    連逼問都問不出來,張淳瑛有什麽用?


    褚師潼故意提及火油的事,為的就是提醒褚師禦,這個理由定然是假的。


    他一個東五所的小太監,沒權沒勢,上哪裏找那麽多火油還能在放火之後或者逃出宮裏?“


    “張淳瑛,這就是你查出來的結果?”


    褚師禦冷笑道:“看來你這個禦林軍首領當的也不過如此,否則也不會等東五所的火燒成那副樣子才發現了。”


    張淳瑛被褚師禦說的顏麵盡失,半跪在地上死死攥緊了拳頭。


    皇後求情道:“陛下,小晏子這是刻意如此,此事不能怪罪到淳瑛身上,東五所本身的下人也有問題,火都燒的那麽大了竟也不知去叫人救火,這種奴才一定要好好好責罰才是……”


    褚師潼絲毫不給麵子的打斷道:“皇後娘娘,東五所本來就沒幾個奴才,一個出去唿救無果,其餘三個奴才一個為救兒臣而死,兩個帶著兒臣死裏逃生,不知皇後娘娘說的他們有何罪過在身上?以至於救了兒臣還要受罰?”


    皇後被褚師潼的話堵的瞬間啞然,但她也不想張淳瑛受罰,便道:“陛下,畢竟縱火的兇手事東五所的人,也算是家賊,淳瑛既然抓到了兇手,還望陛下可以饒過淳瑛這一次。”


    褚師禦望向皇後,皇後乖順的低著頭。


    褚師潼這時並未說話,皇帝又不傻,自然知道這件事的主謀絕對不是小晏子,但這件事張淳瑛應該是沒辦法往下查了,小晏子那裏死活也不肯說出背後之人,所以其他人也沒辦法。


    總要給這件事一個解決。


    半晌,褚師禦道:“既然是這奴才自己怨恨主子做出這種事,按照律法,背叛主子的奴才處以極刑。”


    張淳瑛和張思諾的臉上立刻轉陰為晴,因為皇帝這是讓步了,沒有再讓往下查。


    “但是。”褚師禦又道:“意圖傷害皇子,死罪都太便宜他了,傳令下去,誅九族!”


    張淳瑛和張思諾霎時愣了愣,褚師禦極少給人判如此嚴重的刑罰。


    一個人的九族能關聯到太多無辜的人了。


    九族:通俗意義上講包括父親母親,父親的兄弟姐妹,母親的兄弟姐妹,自己的兄弟姐妹和妻子的兄弟姐妹。


    “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父族四指自己的一族,已經出嫁的姑媽及其兒子一族,已經出嫁的姐妹及外甥一族,已經出嫁的女兒及外孫一族;母族三指外祖父一族,外祖母的娘家一族,姨母及其兒子一族;妻族二指嶽父一族,嶽母的娘家一族。


    一個人被誅九族,光是連累的親人最起碼就要一千六百八十六個人,基本沾親帶故的都要被算進其中。


    若非謀逆或者謀害皇帝,否則基本上不可能被判處這樣嚴重的刑法。


    連褚師潼本人都有點詫異,褚師禦如此判刑,意在何為?


    皇後明顯有些慌了,自她成為皇後以來,就沒聽到誰被處以誅九族之大罪!


    “陛下三思……小晏子的錯是他自己走了不歸路,其餘人等,是否有些無辜被連累?”


    褚師禦道:“小晏子因為區區私心謀害皇子,意圖斷我北青皇室血脈,為何判不得如此刑法?”


    張淳瑛也勸道:“陛下三思,此等刑法實在是有些過重,恐怕傳下去會引起百姓惶恐。”


    見情況不對,褚師潼也開始勸道:“父皇,小晏子的錯隻是他一個人的錯,既然父皇已經下令處以極刑,他也算是自食惡果了,誅九族這等事令下,怕是要傷及不少無辜子民,也會影響父皇聲譽,還請父皇三思。”


    褚師禦擰眉,盯著褚師潼看了許久,才道:“既然小七求情,那便算了,不過他個小小奴才如此膽大包天,朕也不可能這般輕易的讓他死去,褚九族是嚴重了些,那就誅三族吧。”


    褚師潼道:“父皇聖明。”


    張淳瑛鬆了口氣,他隱隱猜測,陛下是因為對他查出來的結果不滿意,所以才故意說出這樣的懲罰,以此來警告他。


    褚師禦道:“張淳瑛這次也算是將功補過,大罪可免,小罪難逃,朕降你為都統,以儆效尤,看禦林軍中誰還敢懈怠宮中事宜。”


    “陛下……”


    皇後想求個情,不料褚師禦根本不想聽,直接打斷她的話。


    “行了,你和張淳瑛下去吧,朕有些話想對小七說。”


    皇後見此,再說下去隻能惹皇帝生氣,也隻好和張淳瑛認了這個栽。


    “臣妾告退。”


    “臣告退。”


    待兩人離去,褚師潼獨自站在殿中。


    褚師禦問道:“小七,你可知,朕為何放過張淳瑛?”


    “張都統在禦林軍多年,守衛皇宮還是第一次出現差錯,父皇或許念及多年辛苦,亦或是其他。”


    褚師潼表麵沒說清楚,但她這說的不清不楚,便已經是很清楚了。


    褚師禦望著褚師潼,神色間有些恍惚,良久,歎息一聲,道:“小七,東五所起火這件事無法在查下去,屬實是朕對不住你。”


    褚師潼心中突然被觸動一瞬。


    似乎前世,褚師禦對她便是如此的偏愛。


    可偏愛到了最後,還是密詔把皇位傳給了褚師絢。


    想到這裏,褚師潼心中難的的一絲觸動也蕩然無存。


    “父皇心中惦念兒臣,兒臣自然明白,不願父皇因此為難。”


    “還是小七懂事。”


    褚師禦仿佛變成了個慈父,聲音也沒了那般的嚴肅和威嚴,變得親切了許多。


    “你剛搬出宮中,在城南的府邸裏住的可還好?城南官宦多,若是你不自在,朕給你換處宅子也無不可。”


    褚師潼微微笑道:“謝父皇,皇後娘娘已經提前算到這件事,所以當晚給兒臣賜的府邸是城西的宅子。“


    褚師禦的臉色瞬間變冷,“所以你這幾日一直在城西的宅子?”


    “是,皇後娘娘送了一些下人過來,原本是有一位是皇後娘娘派來的掌權嬤嬤,但那位嬤嬤剛來便趁兒臣不在,毫無緣由的責罰了兒臣近旁的侍女,後見到兒臣便朝兒臣索要府中管理,要求上到府裏的銀錢支出,家產管理,下到職位分配,日常瑣事歸她管,說這也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正巧被來探望兒臣的凡公子和世子殿下瞧見,一怒之下便打發了,這件事兒臣還未告知皇後娘娘,想來皇後娘娘得知後難免有些不快。”


    “她能有什麽不快?”


    褚師禦厲聲道:“什麽掌權嬤嬤?這狗奴才分明是想當主子了!你也是太好性子了,若非褚師凡和世子到場,難不成你還任由她個狗奴才欺負?”


    褚師潼低聲道:“兒臣以為……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你隻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朕的皇子,縱然皇後是一國之母,也不敢派個奴才輕賤了你!”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見褚師禦在氣頭上,褚師潼人模狗樣勸道:“父皇息怒,這奴才的話也是不可信的,或許隻是膽大包天仗著皇後娘娘狐假虎威罷了,皇後娘娘對兒臣還是很好的。”


    她抬手遞出袖口的清單,殿下侍奉的小太監立刻接給褚師禦送了上去。


    褚師禦看了一眼清單,道:“這是什麽?”


    “這是皇後娘娘派人給兒臣送來的東西,府中條件雖然簡陋,但添上皇後娘娘送來的物件,看著也算有模有樣了。”


    褚師禦掃視過清單,道:“你年紀尚小,初建府邸花銷定然不小,皇後許是粗心忘了,朕隨後便派人賞賜你些銀錢先用著,既然建府邸了,往後你的例銀也便隨絢兒一樣吧。”


    “多謝父皇。”


    褚師絢如今還未封王,因為尚未娶親,隻是單獨建了府邸,如今的例銀都是按年發的,每年是一千五百兩。


    今日來此的目的已經全部完成了,正在褚師潼準備告退的時候,褚師禦忽然說道。


    “出來吧,讓小七挑一挑。”


    褚師潼順著褚師禦的視線看去,猛然發現自己旁邊多了一排身穿夜行衣的影衛。


    這是……皇家影衛?


    皇家曆來是有專門的禦用影衛,也有專門培養影衛的訓練營,據說影衛的培訓是從小開始的,基本上能活著出來並且達到要求的影衛都是統一經過專業的皇家洗腦,完完全全是效忠主子的武器。


    影衛的武功極高,基本上一個人能抵得過幾十個武藝精湛的禦林軍,每五年才能培養出一批,而且每一批送出來的影衛數量都很少。


    “父皇,您這是?”


    褚師禦道:“你年紀尚淺,住在宮外多有危險,正巧這幾日訓練營送出了三個影衛,你挑一個留在自己身邊吧。”


    即便是褚師禦,身邊也不過三五個影衛,這批送出的三個影衛還算多的,否則褚師禦應該也不舍得送給自己一個。


    “兒臣多謝父皇。”


    褚師潼看向自己旁邊的三個影衛,他們都帶著黑色的麵巾,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褚師潼發現其中有一個女子。


    前世,褚師禦身旁有一位女子影衛,據說武功是訓練營這麽久以來最優秀的,後來下江南的時候江都遇刺,便是這位女子影衛保護陛下殺出重圍,也是因此一戰成名。


    自然,褚師潼隻是聽說過,但並未見過,因為下江南的時候褚師潼並未去。


    後來陛下病逝,作為影衛,這個女子自然也在陛下駕崩的時候一同跟著陪葬了。


    “父皇,兒臣就選她吧。”


    褚師禦笑道:“小七的眼神真尖,一眼便挑中了這一批裏武功最好的。”


    褚師潼故作征愣了一瞬,解釋道:“兒臣隻是覺得相比其他男子,這位女子或許要稍弱一些,兒臣平時也不出入什麽危險的地方,跟隨身旁的影衛普通一些便已經夠用了,想留一些武功高的在父皇身旁,卻不想人不可貌相,既如此,兒臣重新挑選一位吧。”


    “不必了,難為你一片孝心,能一眼挑中她也是你的緣分。”褚師禦道:“朕身邊有的是影衛,小七無需給朕考慮。”


    褚師潼沒有說話,以她的性子,褚師禦猜測她多半是在猶豫著怎麽拒絕。


    褚師禦道:“君無戲言,小七也無需推脫,你是朕最小的皇子,這次東五所走水嚇著你了,這影衛便給你用來防止下次這種危險的事發生。”


    褚師潼跪地行了個大禮,“那……兒臣多謝父皇。“


    褚師禦又說雲想容身體好轉,讓褚師潼去看看,褚師潼表麵答應告退,實際壓根沒打算去。


    她孑然一身而來,帶著五百兩銀子和一個影衛離去,也算是賺大發了。


    才出養心殿,王澤旭便笑著迎上前來。


    “奴才還未恭喜殿下喬遷之喜。”


    褚師潼道:“公公客氣了,何來喬遷之喜,不過是被火燒了住處,得父皇同情才賜了個宅子罷了。”


    “那也算喬遷之喜,要說本朝破例賜府邸的皇子,您可是頭一位呀。”


    褚師潼能看出,王澤旭現在是真的高興,但必定不是因為自己喬遷高興的。


    “公公抬舉了,本皇子還未恭喜公公呢。”


    王澤旭被褚師潼看穿了心思,一時間也學著褚師潼百般謙虛道:“奴才有什麽好恭喜的,奴才的事兒左不過都是些宮裏的事兒,上不得台麵兒的。”


    小晏子這件事一出,陛下不僅會重新選拔禦林軍首領,還會因為火油的事重新整頓內務府,到時候王澤旭的人就容易被推舉上位了。


    內務府總管與大內總管不同,大內總管實際是指禦前總管太監,專門伺候皇帝,而內務府總管則是管宮中的總內務。


    這可是個好差事,不僅油水多,還因為內務繁雜受後宮各宮討好,若內務府總管換成王澤旭的人,王澤旭在宮裏地位算是穩住了,內務府的管理有一項十分重要,那便是後宮眾人的月例銀子。


    一旦管住了宮裏眾人的錢袋子,以後有什麽事也處理的方便起來了。


    王澤旭隻是出了一點點力,便獲得如此豐厚的迴報,不高興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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