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


    褚師禦見到這般的褚師潼可心疼壞了,連忙上前關心道:“怎麽樣?你沒被燒傷吧!”


    褚師潼抬頭,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裏含著淚,被月光照亮的那一刻好像流光溢彩的寶石。


    “父皇……”


    褚師潼撐著身體跪到褚師禦麵前,道:“兒臣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父皇了……”


    “你這傻孩子這是說的什麽話!”


    褚師潼跪在地上,看著像是在火災裏受到了什麽慘烈的心理傷害。


    碧水哭著說道:“陛下,殿下在屋裏嗆了煙,現在還昏昏沉沉的,奴婢帶著人進去救殿下的時候,火燒斷了房梁砸下來,小栓子為了救殿下死在了火裏,若非殿下命大,陛下真真是見不到殿下了啊。”


    褚師禦本來見褚師潼沒事,還以為沒多嚴重,卻不料是這般死裏逃生,怪不得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不由怒道:“禦林軍呢!給朕滾過來!”


    禦林軍首領張淳瑛上前,道:“臣張淳瑛,參見陛下。”


    “這火究竟是怎麽迴事?好端端的為何東五所會起火?若是朕的皇子出了什麽事,這罪責你擔當得起嗎?!”


    麗妃立刻上前道:“陛下,您消消氣,禦林軍日夜駐守皇宮十分辛苦,想來應該是一時懈怠,未發現東五所起火才會導致火勢蔓延到這麽大。”


    表麵在勸慰皇帝,實際上在落井下石讓事情變得更糟。


    麗妃跟皇後不合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了,禦林軍統領張淳瑛是皇後母家的堂弟,私下裏沒少因為皇後為難麗妃,如今可讓麗妃抓住錯處了。


    因為麗妃的話,褚師禦原本的火氣更大了。


    “張淳瑛!朕倒要看看你要怎麽跟朕解釋!朕把整個皇宮的安全都交給了你,今日東五所起火,小七險些死在裏麵!若是七皇子出了什麽事!你這條命搭上賠得起嗎?!”


    皇後張思諾姍姍來遲,還未走至褚師禦身邊便已經開始出聲求情了。


    “陛下息怒!”


    皇後快步走近,跪擋在張淳瑛身前,道:“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臣妾覺得此事頗有蹊蹺,東五所一向好好的,為何突然起火?還請陛下查清之後再處置,若是淳瑛之錯,淳瑛定願為此受罰。”


    “皇後娘娘。”麗妃陰陽怪氣道:“這件事還用查嗎?無論東五所究竟為何起火,他張淳瑛手下的禁衛軍竟這麽晚才察覺,導致火勢變得這麽大,整個皇宮都知道了,太後她老人家身體一直不好,太醫都說了需要靜養,這大半夜失火害的人心惶惶,若是太後因此擔憂心急出了什麽差錯,不知皇後娘娘是否擔得起這個罪呢?”


    “陛下,臣妾並非這個意思!”皇後見褚師禦的臉色越來越黑,連忙解釋,“臣妾隻是覺得這件事頗有蹊蹺,小七雖年幼,但向來行事謹慎,這場火災定然不是小七這裏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算好禦林軍巡邏時間刻意放的火!”


    褚師潼遠遠看了一眼張思諾,若非膝下無子,單純對比皇後的聰明才智和母家的背景,恐怕就要把東宮之位給定的死死的了。


    麗妃不甘示弱道:“皇後娘娘為何一直給張淳瑛推脫?恕臣妾多嘴,皇後娘娘此舉怕是有袒護張統領之嫌。”


    皇後也終於忍不住了,怒道:“麗妃!你這是跟本宮說話的規矩嗎?”


    麗妃行了個禮,毫無尊敬之意的說道:“臣妾隻不過是擔心七皇子殿下罷了,畢竟這場火若是撲滅的晚一點,七皇子殿下恐怕就要……嗬嗬,臣妾心直口快了,無心之失,還望皇後娘娘莫怪罪。”


    皇後可不吃她這一套,質問道:“你這般阻攔調查此事,莫非這場火是你派人放的?”


    麗妃的臉色這才有了幾分不好,趕緊擺脫關係,“此事跟臣妾又有什麽關係?好端端的臣妾為何命人火燒東五所?皇後娘娘,說話是要講證據道,陛下還在這兒呢!”


    皇後還欲再說,褚師禦聽不下去了。


    “閉嘴!吵什麽吵!”


    皇後立刻閉上了嘴,麗妃撇了撇嘴,也沒敢再說話。


    褚師禦對張淳瑛說道:“皇後說的不無道理,東五所起火這件事頗為蹊蹺,朕限你三日內必須查清楚,否則你這禦林軍統領就不用再當了!”


    “臣,遵旨。”


    褚師禦看了一眼被燒的不成樣子的東五所,臉色難看的可怕,一旁人都不敢說話,氣氛嚴肅的像是繃緊的弦。


    王澤旭悄聲在褚師禦旁邊提醒道。


    “陛下,七皇子殿下剛受了驚,如今一直跪著,怕是身體要出事啊。”


    褚師禦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忘了讓褚師潼起來了。


    “小七,你起來吧。”褚師禦道:“本來身體就不好,一直跪著做什麽?”


    “謝父皇。”


    褚師潼被碧水攙扶著起身,她臉色蒼白,好像一張脆弱的紙,眼尾淡淡的紅色添了幾分生氣,也因此趁的她更加憔悴可憐。


    褚師楓和褚師寒剛才行完禮之後都沒出聲,東五所的院子都連著,褚師潼這邊這麽大的動靜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不想出來在皇帝來了之後也出來了。


    “父皇。”褚師楓主動說道:“東五所這個樣子定然是沒法住的了,不若讓小七先跟我住吧,正好我與他每日一同去禦林書院,也算是方便。”


    褚師楓以為褚師禦聽到這話一定會直接答應,畢竟如此夜深人靜之際,想把褚師潼安排去別處太麻煩了,讓褚師潼跟自己住又方便又省事,自己還能給褚師禦留個兄友弟恭的印象。


    不料,褚師禦一直陰沉著臉,並未答應。


    麗妃為褚師楓打圓場道,“是呀陛下,讓小七跟楓兒住不正合適嘛,他們兄弟倆年齡相近,關係又好,還都在禦林書院念書,這不是一舉兩得嘛。”


    褚師禦依舊沒說話。


    三皇子褚師寒忽然開口道:“兒臣覺得不太妥當,六皇弟是個愛玩的性子,小七和他平日裏一起玩一會兒也就罷了,東五所燒成這副模樣,修複好怕是要個一年半載,若小七真要跟六皇弟生活在一起,怕是很不方便。”


    褚師楓原本帶著笑容的臉,聽到褚師寒這番話後,笑意更深臉些,目光無聲的化作陰暗中的毒蛇盯上來褚師寒。


    “三皇兄這話說什麽意思?是說小七跟我在一起會被我帶壞嗎?”


    褚師寒麵無表情,冰涼的語氣裏透著些不屑。


    “虧你還有些自知之明。”


    褚師楓的拳頭猛然攥緊,但礙於褚師禦在,臉上的笑容幾乎裂開都未曾散去,硬是咬牙撐著表麵功夫。


    褚師禦不悅的看了褚師寒一眼,道:“老三說的也有道理,小七畢竟已經十四歲了,東五所本來地方就不大,若是小七跟你住怕是住不開。”


    褚師楓笑道:“父皇說的是,是兒臣思慮不周了。”


    麗妃見自家兒子的提議被拒絕了,便開始東張西望起來,忽然,她好像發現什麽稀奇事。


    “誒?雲嬪為何不在?小七不是她的親兒子嗎,這麽久了連皇後娘娘都過來了,她怎麽還沒來?”


    褚師禦和眾人似乎也剛發現雲想容不在這件事。


    褚師禦本就不悅,一聽雲想容沒來,心裏火氣更大了。


    “來人!把雲嬪給朕叫過來!小七受了這麽大的罪,她一個當母親的在哪兒呢?”


    褚師潼本可以為雲想容想借口開脫,可她沒有。


    雲想容既然連表麵功夫都不願意做,她挨罰是應該的。


    王澤旭奉旨帶著幾個小太監去露華宮找雲想容,幾個守衛軍與他們擦肩而過,在褚師禦麵前停下行禮。


    “陛下,大皇子殿下請求進宮。”


    褚師禦微微蹙眉,“都這個時候了,他進宮做什麽?”


    話音剛落,大皇子褚師絢就已經快步進了人群裏,他看了一眼褚師潼,轉身對褚師禦行禮道。


    “給父皇請安,兒臣擔憂宮中走水,一時衝動未經父皇允許闖進宮裏,還請父皇降罪。”


    褚師禦盯著他看了幾秒,道:“罷了,念在你處於孝心,又及時認罪道份兒上,責罰免了。”


    “多謝父皇。”


    褚師楓在不遠處小聲發牢騷:“還是大皇兄得父皇寵愛啊,宵禁時間亂闖宮門這種事都輕飄飄的免了,嘖。”


    褚師潼沒說什麽,她隻是隱隱感覺很奇怪。


    褚師絢的性子在沉穩不過,前世自己在朝中連著一年都沒有抓住過他的任何錯處,為何如今突然犯了規矩。


    加上他剛過來的時候看自己的那一眼,讓褚師潼心中愈發疑惑。


    “小七怎麽樣?”褚師絢問道:“太醫可來看過了?”


    碧水道:“多謝大皇子殿下關心,我們殿下嗆了幾口濃煙,又險些被燒斷的房梁砸到,受了不小的驚嚇,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多虧了小栓子在房梁砸下來的時候推開了殿下,隻可惜小栓子今年才十三歲,就死在了這場火裏……”


    褚師絢道:“小七沒事就好,至於救小七的那個小太監,確實是個有情有義的奴才,不過小七也無需為他傷心,本皇子派人送些賞賜給他的家人便是。”


    “奴婢代替小栓子多謝大皇子殿下。”碧水道。


    ……


    王澤旭沒多久就趕了迴來。


    “陛下,雲嬪娘娘舊疾發作,聽聞東五所失火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故此才沒過來,太醫正在露華宮醫治,今晚怕是醒不來了。”


    褚師禦道:“既然是病了,那便算了,小七有驚無險這件事你記得明日派人告訴雲嬪一聲,免得她惦記著小七,身子越來越不好。”


    “奴才遵旨。”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別都站在這了。”


    褚師禦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


    褚師絢忽然道:“父皇,東五所如今這個樣子肯定是住不了人了,不若讓小七先來兒臣的府裏住著吧。”


    褚師楓冷嗤一聲,道:“算了吧皇兄,剛才我讓小七住我這裏三皇兄都說怕我帶壞了小七,大皇兄住在宮外,來往朝臣眾多,怕是更不方便。”


    “有何不便?”褚師絢道:“我如今又未曾娶妻納妾,府邸地方大的很,且離禦林書苑還近。”


    “臣弟怎麽知道。”


    褚師楓說完,還特意問了褚師寒一句。


    “三皇兄,不如你來說說?”


    褚師寒冷冷看了褚師楓一眼。


    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仿佛電光火石在空中劃過,炸起一道道金色的火花。


    褚師潼知道自己這時候該說話了,便耐著性子道:“多謝皇兄們的好意,小七心領了,但東五所修複的時間太長,小七不願過多麻煩,還是自己尋住處吧。”


    褚師絢完全無視褚師潼的婉拒,直接問向褚師禦。


    “父皇覺得呢?”


    眾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褚師禦身上。


    褚師禦看著他們的神色充滿著無法言喻的意味深長,沉默了片刻,道:“小七倒是得你們喜歡,不過堂堂皇子借住他人之處像什麽話,這樣吧,王澤旭,你命人去把城東的群玉樓收拾出來,小七先去那裏住。”


    眾人皆是一臉震驚,連褚師潼都驚了。


    群玉樓並非北青王朝的建築產物,而是前朝公主玄無月被禦賜的住處。


    傳說前朝公主玄無月生的驚為天人,美到令人神魂顛倒的地步,天玄朝當時的皇帝為她特意建造了群玉樓。


    群玉樓足足八層之高,起內裏的裝飾無比奢華,即便是皇宮也沒有那般的奢華,後來天玄王朝被推翻,北青王朝建立後,群玉樓並未被拆除,而是一直被封禁著,這麽多年來從來無人提起。


    誰也沒想到,褚師禦竟然突然說要讓褚師潼去群玉樓住。


    褚師潼都懵了,上輩子完全沒有這件事。


    群玉樓到死都是封著的。


    皇後立刻跪地,麗妃和周圍的皇子還有奴才隨之跪下。


    “陛下三思,群玉樓是前朝禍水玄無月所住之地,小七堂堂皇子,怎可能住在那種地方?”


    之所以說是前朝禍水,是因為當初的玄無月實在是太美了,周圍的國家紛紛要求玄無月公主和親,但天玄朝當時的皇帝不舍得,麵對眾多鄰國的威壓,天玄朝的皇帝選擇了視而不見,甚至割地求安穩,天玄朝因此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後來北青先帝帶兵顛覆了昏君的統治,作為迷惑天玄皇帝和挑起諸國之間戰亂的根本原因玄無月,最後拔劍自刎在了群玉樓上。


    從這之後,玄無月變成了紅顏禍水的代名詞。


    褚師絢道:“父皇三思,小七絕不能住在那種地方!”


    就連褚師楓這個上輩子對褚師潼下死手的人都開始求情了。


    “父皇,那種地方多不吉利啊,小七本來就被走水驚嚇到了,您怎麽讓小七住在那種地方。”


    褚師潼抬眸看了一眼褚師禦,發現他一直在不停的掃視著周圍的人,褚師潼明白了,褚師禦這麽說隻是為了試探一下,但究竟是試探什麽,自己目前還無法得知。


    “朕不過是忽然想起有這麽個地方空著罷了,什麽吉利不吉利,朕自己的兒子難道朕自己不會疼嗎?”他裝模作樣說了幾句後,話鋒一轉,道:“不過說來也是,小七一個男子住在那裏難免招人非議,那就把城南的宅子賞給她當府邸吧,以後就不必在住在宮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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