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碧水道:“下午榮王府的世子殿下派人送了藥過來。”


    褚師潼看了一眼,都是些上好的外傷藥。


    她正思索緣由的時候,忽的想到了賽馬那天自己被司景離咬了一口,看來司景離是睡醒之後想起了這件事。


    “知道了。”


    褚師潼吃了飯,碧水沒有收拾碗筷,而是拿著藥過來了。


    “殿下,奴婢給您上藥吧。”


    “不用。”


    褚師潼沒什麽上藥的習慣,對於她來說,身上留傷疤這種事很正常,她本身體型就跟男子不一樣,唯有身上像男子一樣時常留些疤痕,才容易讓別人覺得她不像女子,畢竟女子都很害怕身上留疤。


    除了臉。


    “把藥扔倉庫裏去吧,一會兒順便挑些能送出手的金玉拿給我看。”


    “是。”


    碧水一會兒便挑了些東西拿了過來,褚師潼看了看,基本都是當初禦賜的東西,還有一些機緣巧合得來的,生辰別人送的之類。


    看了幾眼後,褚師潼道:“都收迴去吧。”


    這些也不是不能送出手,隻是這些東西都挺值錢的,褚師潼不是很舍得送給二公主。


    看來隻能去自己的小鋪子裏挑個東西給她了。


    褚師潼見碧水似乎一直有話想說,她估計多半是雲想容又有什麽話想吩咐,但碧水不敢說出來,便也沒有理會。


    ……


    禦林書苑。


    兩日的休沐過去,初開學的這天六月初一,天氣熱得很。


    褚師潼依舊一成不變的黑衣,長發用黑色的絲帶係住,低調的不成樣子。


    一進學堂,就被早已等候多時的趙恆堵了個準兒。


    “七皇子殿下。”


    褚師潼一逢照麵便猜出了趙恆想說什麽,神色自若道:“世子殿下。”


    趙恆問道:“七皇子殿下可有空出來一趟?”


    褚師潼微微笑道:“時候不早了,一會兒夫子可能要來,世子殿下若是有事的話不如中午再說。”


    趙恆蹙眉,思索片刻後,道:“也行,那中午還要麻煩七皇子殿下在這裏等我一下。”


    趙恆比褚師潼大一歲,跟褚師楓是在一個夫子的課堂上。


    “世子殿下即是有事找我,我自然要等殿下說清楚。”


    “那便說好了,中午見,我先告辭了。”


    趙恆脾氣暴躁,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主。


    慶國公府在朝中也算是開國元老級,雖然手中無實權,但地位很高,三五人脈也不少。


    前世慶國公府在奪嫡之中是支持褚師楓的一脈,似乎是因為趙恆跟褚師楓關係不錯,但後來褚師楓被褚師潼弄死了,慶國公府便老實了,沒再參和奪嫡的事。


    趙恆剛走,褚師凡就湊過來了。


    “小七小七!今晚喝酒去不去?”


    褚師潼問道:“堂兄,你找我還能有點別的事嗎?”


    “別的也沒什麽好玩兒的事兒了。”


    褚師凡湊近,噓聲說道:“你小心點趙恆,我感覺他找你沒好事,我聽說周家昨天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京了,沒準備趙恆憋著什麽壞水兒想找你呢。”


    “多謝堂兄提醒,我會注意的。”


    趙恆當然是沒好事找自己。


    前世因為自己拍下花魁送給了周珩川,趙恆就跟瘋狗似的針對自己,哪怕是在二公主生日宴會的時候都忍不住對自己再三挑釁,最後褚師潼實在是受不了了,就送了他一份大禮,這才讓他老實了。


    褚師潼覺得他的腦袋好像缺了一塊似的,沒什麽智慧,就是靠著身份和蠻橫一路活到的現在。


    中午。


    一放學,趙恆便風風火火跑來找褚師潼。


    “七皇子殿下。”


    褚師潼正和褚師凡說這話,見趙恆來了,便道:“堂兄先去吃飯吧,一會兒我就過去。”


    褚師凡道:“那你可快點兒來,今日可跟司世子說好了一起吃飯,你來的晚了可就吃不到榮王府的飯菜了,不過我可以看在堂兄弟的份兒上給你留兩口。”


    褚師潼失笑,雖然不知道褚師凡是怎麽強迫司景離答應的,但這也算是件好事。


    “那就多謝堂兄了。”


    褚師潼隨著趙恆走到了書苑裏的無人之處。


    褚師潼也沒什麽耐心,開門見山的問:“世子殿下找我所為何事?”


    趙恆道:“七皇子殿下可是聽說了周家的事?”


    褚師潼道:“多少聽了一些。”


    “周珩川那個王八蛋那日在花樓如此手段對付殿下,若非後來我去了,怕是殿下就要被他坑三千兩白銀了,如今他何事都沒有,周大人連欺君之罪都隻是被貶成縣令,難道殿下心中一點兒不快也沒有?”


    他的激將法對褚師潼一點用也沒有。


    “此事父皇已經下旨,算是定死了,沒有更改的餘地了。”


    “陛下下旨是陛下的事,我問的是殿下你啊。”周恆激動道:“周家還是什麽事都沒有,他周珩川日夜在京城傳殿下的謠言,難道殿下就任由他去嗎?周大人雖然被貶,但周家沒有任何損失,隻不過是換個地方當官兒,而殿下的名聲卻被抹黑的不成樣子,難道殿下可以忍受自己被他這樣汙蔑清譽,而罪魁禍首一走了之還在偏遠之地繼續過他的逍遙日子嗎?”


    褚師潼懶得笑下去了,索性說道:“世子殿下,你說的這些我自然無法容忍,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他周珩川再如何抹黑本皇子,對於本皇子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事,我胸無大誌,以後不過區區閑散王爺,名聲好與壞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隻可惜啊……”


    “可惜什麽?”


    “聽說那日的花魁姑娘被人擄走了,也不知真的假的,我一個男子,名聲差也就算了,可那花魁姑娘卻是個身世可憐的清白女子,旁人或許還好,可若是被周珩川擄走報複,怕是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趙恆一愣,“不可能!我昨日中午才見了瑩兒的!”


    褚師潼:“是嗎?我是昨日晚上聽說的。”


    趙恆立刻慌了神,連個招唿都沒打。轉身就朝著書苑門口跑。


    褚師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原本不想出麵跟他有接觸,沒想到他找上門來了,那隻好自己刺激他一下了。


    就這口才還想挑唆自己,怕是教狗咬人都費勁。


    褚師潼轉身去找了褚師凡他們。


    深深的院子裏,石桌擺滿了各種山珍海味的菜肴。


    褚師潼來的時候就看到褚師凡已經吃空了一大碗的米飯,正在吃第二碗。


    相比褚師凡,司景離比他小一半的碗才剛下去了一點點。


    “小七!你來了!”


    褚師凡道:“快來嚐嚐榮王府的手藝!味道真的棒!”


    褚師潼笑笑,她看向司景離,司景離卻一直盯著自己的手。


    似乎是在看自己是否給傷口上藥了。


    褚師潼下意識往後藏了藏。


    碧水打開食盒,一葷兩素的飯菜放在桌上,顯得褚師潼可憐極了。


    褚師凡連忙道:“你就別吃你的兔子飯了,來嚐嚐世子殿下的菜呀。”


    “什麽叫兔子飯?”


    這分明是自己臨走前炒好的,怎麽就是兔子飯了?


    褚師凡給自己逗笑了,打趣道:“本來就少,還一堆青菜,不是兔子飯是什麽?”


    司景離忽的放下筷子,目光憐憫的問道:“你們東五所成日就吃這個?”


    褚師潼欣然點頭。


    看著褚師潼一臉坦然的樣子,司景離覺得褚師潼可憐極了。


    不僅穿的窮,吃的也窮。


    他們榮王府就算是下人也不至於一頓飯這麽寒磣。


    “還是把你的飯菜撤下去吧。”司景離道:“本世子的午膳最起碼夠十個人用,不差你這一個。”


    “……”


    褚師潼恍然大悟,原來司景離知道自己每頓飯有多奢侈和浪費啊。


    “那就多謝世子殿下了。”


    褚師潼對碧水說道:“收起來,帶迴去。”


    碧水端起就要往迴收。


    司景離奇怪的看著褚師潼,“你帶迴去做什麽?”


    褚師潼道:“晚上吃。”


    司景離沉默了一瞬,隨後指使下人,道:“來人,把七皇子殿下的菜拿走。”


    褚師潼夾菜的動作忽的停住,“世子殿下這是何意?”


    “飯菜留到晚上就不能吃了,七皇子殿下應為身體著想。”


    他不等褚師潼開口,繼續道:“把那三盤青菜送去書苑後院喂狗。”


    褚師潼:?


    她剛要阻攔,飯菜已經被司景離的下人端走去後院了。


    褚師潼心有點痛,碧水剛買的兩捆青菜,最終還是一口都沒吃到自己嘴裏。


    司景離還很人性的說道:“若是殿下心疼,那晚膳來榮王府,本世子請你也可以。”


    褚師潼笑的十分艱難,擺手道:“不必了,殿下客氣。”


    褚師凡立刻停下筷子,道:“為何拒絕?你不去我去!”


    司景離:“本世子沒邀請你,不許去。”


    “哦。”


    褚師凡低頭繼續吃。


    ……


    下午放學。


    褚師潼準備去看看韓子俊,便讓碧水給她收拾東西,給褚師凡打了個招唿之後就提前走了。


    剛走到書苑門口,便聽到書苑裏打掃的下人之間的談話。


    “那條狗我還喂過呢,也不知怎的就死了,倒是可惜了。”


    褚師潼察覺不對勁,便上前問道。


    “請問你們說的是哪條狗?”


    下人見到褚師潼,立刻行了個禮:“七皇子殿下。”


    “起來吧。”


    下人起身道:“謝殿下,剛才我們說的是後院那條大黃狗,太師大人養了兩年呢,一直都活的好好的,結果不知道怎麽了,下午突然就死了。”


    另一個下人道:“好像是中毒死的,因為每日給大黃喂食的人很多,很難找出兇手,太師大人因此十分生氣。”


    褚師潼道:“原來如此,多謝兩位。”


    “皇子殿下客氣了!”


    褚師潼一臉平靜的走出了書苑。


    不排除是自己的菜裏有毒。


    青菜是碧水買的,菜是自己炒的,炒了以後帶來學苑是碧水一直保管的,不排除其他人動了手腳。


    東五所除了碧水,還有三個下人,那兩個並非貼身伺候的,一個打掃,一個守庫房的,還有一個守門的。


    今日司景離之舉或許是無意救了自己,看來她要提早換掉手下的人以防萬一了。


    ……


    褚師潼去醫館看了韓子俊一眼,見他活著呢,轉身就去了市集上找人伢子。


    她轉了一圈,臨近日落,剩下的人伢子不多了。


    瞧了好半天都沒看到合適的,正想著要不先買兩個迴去過渡一下,實現就和一個被鎖住的奴隸對上了。


    那個人伢子帶著兩男一女,褚師潼瞧了一眼,覺得還可以,便走了過去。


    “這人怎麽賣?”


    人伢子道:“這倆是對兄妹,都是三兩。要是一塊兒收了給五兩半就行,保準兒沒病,男的手腳正常,能幹不少活,女的年輕還是個雛,收了當個通房丫頭也不虧。”


    他有指了指剛才跟褚師潼對視上的那個奴隸,道:“那個二兩銀子,就是脾氣倔點,手腳也是正常的。”


    這對兄妹裏也就哥哥看起來沉穩點,應該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妹妹看著不太好。


    也不是身體不好,是她看向自己眼神不對。


    褚師潼指了指二兩銀子那個,道:“我要他。”


    那對兄妹中的妹妹哭喊道:“公子,求您也買了我吧,我能幹活,也能給您生孩子,我什麽都能做!”


    褚師潼連正眼都沒給她。


    人伢子扯著另外一個奴隸身上的鏈子把他拉了過來,道:“二兩銀子可不還價的,他就是脾氣倔點,其他都是正常的,這個價格可一點兒都不貴。”


    褚師潼拿出二兩銀子,道:“放心,有其他事也沒關係,我自有辦法找到你。”


    褚師潼收入麾下後,奴隸就變成了官奴,隻要有賣身契,莫說找到這人伢子,就算人伢子從小是個沒見過爹娘的孤兒,褚師潼都能找到他的親生父母。


    人伢子見褚師潼爽快付了錢,便也爽快給了賣身契,還囑咐道。


    “他要是倔,不聽話,你就可勁兒打,放心,身體好著呢,打不出事兒來。”


    褚師潼看到賣身契上寫著他的名字為玄長寂。


    看到這個姓氏,褚師潼一言不發。


    等帶著玄長寂走遠了之後,褚師潼才問道。


    “你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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