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再無第二個站立之人,阿雷趕緊迴到小青年的身邊,但卻忍不住哽咽了起來,在痛苦之中小青年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那雙無辜的雙眼,就好像在質問蒼天,為什麽要給他們安排這樣的命運。


    阿雷伸出手緩緩的合上了小青年的雙眼,他為自己付出了生命,自己是個大老粗不會別的,但一定會讓他落葉歸根,埋葬在他的家鄉。


    直到城牆上已經沒有一個敵人時,身後的援軍才總算是趕到了城頭上,而阿雷默默無聞的抱著小青年的屍體,一步一步的走迴營地,戰爭從來沒有榮譽,有的隻是他這樣的幸存者,或者小青年這樣的犧牲者。


    攻城方營地中,高文的帳內,戰事升級成兩國交戰後,他就被卸下了總指揮的職責,等待王室的下一步命令。


    看到正規軍攻上了城頭,菲亞斯便掀開帳篷,走了進來。


    “怎麽樣了?”高文抬起頭來,雙眼是很嚴重的黑眼眶,已經幾個星期沒有好好的睡過一次覺了。


    菲亞斯閉上眼搖了搖頭,高文長歎了一口氣,神色悲哀的低下了頭。


    自從他被新總指揮代替後,軍隊裏就開始不斷擴充起先鋒軍,他反對過不止一次,但都被新總指揮斥責他的想法太幼稚、太天真而被拒絕,現在更是被命令待在自己的帳內,不允許擅自離開。


    “菲亞斯,你說,是我錯了嗎?真的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嗎?戰爭不應該是我們這些士兵的職責嗎?為什麽要讓本應該被我們保護的對象,衝到戰場的最前線?”高文雙手扣在頭上,頹廢的問道。


    “不,高文大人,您沒錯,隻是您太善良了。”菲亞斯昂首挺胸的迴答道。


    高文抬頭看了菲亞斯一眼,就連你也默許總指揮這樣的做法嗎?菲亞斯。


    “好了,你退下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說完高文轉過身背對著菲亞斯,菲亞斯應了一聲,鞠了一躬後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高文的營帳。


    騎士八美德是所有騎士都想要貫徹的目標,但真正想要實現,卻非常困難,有時候為了盡忠卻不得不做出有悖於騎士道的事情,但為了能問心無愧,高文每一次隻能都選擇最困難的方式。


    但現在,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本應該被自己守護的平民,被迫逼上戰場直麵敵人的屠刀,這幾日他時常在夢中驚醒,夢見那些無辜者流著血淚對自己哭訴,而他卻無能為力。


    如果是那位大人,應該不會像我這樣陷入兩難的境地吧?想要貫徹騎士道,終究還是需要強大的實力作為後盾,高文不止一次這樣歎息。


    這一個多月的激烈戰事中,高文都會努力擠出一些時間來對實力進行提升,但距離他想要到達的地步還是太過遙遠,黃金4的實力,在真正的戰爭中能夠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小了。


    夜晚,在薩其爾的城牆上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後,貝恩王國再次撤軍,雙方都不斷的朝著這裏投入軍力,特別是坦迪亞王國,已經顯露出了,想要在這裏決一死戰的想法。


    再一次的,高文又從噩夢中驚醒,當迴過神來看清了帳篷內的東西後,才鬆了口氣,坐在床沿迴想著夢裏的場景,那些哭訴者越來越清晰了,直到現在,仿佛耳邊還在縈繞著他們的低語。


    高文用力的搖了搖頭,坐在帳篷裏沒法分散注意力,於是掀開帳篷,打算在營地周圍走一走散散心。


    即使已經深夜,但兩邊堆起的篝火散發著十分耀眼的光芒,都在警戒對方可能發起的夜襲。


    “嗯?菲亞斯?”高文剛一推開帳篷,便發現坐在自己營帳外睡著的菲亞斯,高文從未懷疑過菲亞斯的忠誠,雖然在某些事的看法上,可能會出現分歧,但對方最後一定還是會選擇追從自己。


    迴到營帳中,把毛毯拿了出來披在菲亞斯身上,高文便開始漫無目的的在營地裏遊走,夜晚執勤的巡邏兵,在看到高文的身影後,總會停下來向他致敬。


    不僅是因為他在貝恩王國裏的名氣,更因為在之前的戰鬥中所獲得的尊重,才讓這些士兵能如此發自內心的,向他鞠躬致敬。


    目送這些巡邏兵離開,高文微微歎氣,即便是他們這樣的正規軍,但也曾是鄉野間的農夫或平民,戰爭說到底就是掌權者的遊戲,而這些無辜者則是他們的籌碼和棋子。


    在營地裏漫無目的散步的高文,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散發著惡臭的角落,讓他本來有些放鬆的心情,再一次的提了起來。


    不是任何形容,而是真正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就這麽放在戰場的一個角落,無人管無人問,他們這些掌權者口中的為了榮譽而戰,結果就是這樣的無人問津嗎?


    再看屍山旁邊那一個大帳,在那裏麵的都是重傷的士兵,被安置在這個地方,等同於把他們完放棄了,命硬的撐下來,就會被投入下一場戰爭,而那些不幸沒有挺過去的,將會就地扔到這外麵。


    高文心生淒涼,這些為了掌權者而犧牲的士兵,居然隻能落得如此下場,實在讓他心寒,他所接受的教育裏,時常說領主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改善領民的生活,他曾堅信這一點,也為了達到這一點不斷的在努力著。


    可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動搖了自己的信念,這場入侵戰爭,真的是為了改善領民的生活嗎?真的是為了讓領民們繁榮昌盛嗎?逼迫著領民上戰場不說,就連他們的屍首都得不到因有的尊重,而是被拋棄在這裏,仍由森林裏的野獸,前來享用。


    “滾!都給我滾!”高文拔出長劍,衝上前去,幾劍斬殺了幾隻不長眼齜牙咧嘴的畜牲,然後失神的站在屍山之前。


    一滴水珠滑落高文的臉頰,他茫然的抬起頭來,並不是下雨,原來是他自己留下了眼淚,他所堅信的正義和榮譽,被殘酷的現實,毫不留情的撕得粉碎。


    更讓他難受的,是因為這樣的情況,居然發生在他的陣營中,而不是敵人。


    在這偌大的營地中,高文孤獨的跪在屍山前獨自低泣,不僅是為了這些逝者哀泣,也是為了逝去的正義和榮譽。


    這一幕落在森林之中某位心懷不軌的魔女眼中,嘴角邪魅的翹起。


    “是誰?!”高文擦去了眼角的淚,看向森林的某個方向。


    魔女拉娜,邁著貓步,光明正大的朝他走來,高文眼睛猥瑣,淡金色的短卷發上的那對彎曲的犄角,和那對嬌小的蝙蝠翼,再加上那暴露的穿著打扮,無不揭示了她的身份。


    “魅魔。”高文拔出長劍,眯著眼正對向自己走來的魅魔,有關惡魔的傳聞,就沒有一個是好的,無疑,惡魔就是這個世上最邪惡的象征,他絕不允許這樣的存在,繼續靠近這些英勇捐軀的戰士。


    “哦~我英勇正義的騎士,難道你的信條就是對一位淑女刀劍相向嗎?”拉娜嘴角泛著邪魅的笑,毫不介意長劍所散發的寒光。


    “住口!魅魔,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迴你的地獄去。”高文暗自打量了一下周圍,這並不是一個開打的好地方,身後就有傷員所在的營帳,更可惡的是,這附近居然沒有一個巡邏兵。


    若是打起來,戰鬥的餘波很可能會傷到那些本就奄奄一息的傷員,所以他才忍住沒在第一時間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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