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辦法,哪是那麽好想的。


    西錦不知道那場戰役的時間,就連是跟那國發生的也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給太子寫一封信,跟他說他會在打仗的時候出事,太子會不會以為她妖言惑眾?


    時間一天天過去,西錦隻能待在房間裏空著急。


    於西哲受命帶禮部接太子迴朝,當天早早穿上官服,帶著禮部官員等在城外。


    太子名詹東川,字赫淵,年歲雖十九,但已隨主君在戰場上征戰四五年,是主君最為滿意的繼承人。


    跟主君一樣,至今從無敗績。


    他一年的時間有將近八九個月在戰場上,餘下的時間要跟著主君學習處理朝政。


    於西哲見太子的次數都是能數過來的,雖然他爹是太子授業恩師,但於西哲半點不敢對太子表達親近之意。


    不止於西哲,恐怕滿朝文武都沒幾個敢跟太子親近的。


    不是說太子樣貌嚇人,而是太子身上那股殺氣再配上他不苟言笑的臉,沒幾個不怕的。


    如今正是冬天,一群人等在城外,冷風唿唿刮過,吹在人臉上生疼。


    於西哲知道今天是個苦差事,特意在官服內穿了最厚的棉衣,等的時間一久也不免瑟瑟發抖。


    他一個文弱書生為什麽要來接太子迴朝,他惶恐啊!


    就在於西哲小幅度的跺腳時,遠處隱約響起馬蹄聲。


    於西哲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圓筒放在眼前,朝著遠處觀察。


    確實有騎兵靠近,最前方的領頭的穿著黑色大氅,大氅上的帽子將他的麵容盡數遮住,看不清具體樣貌,於西哲猜測應該是太子。


    收起圓筒望遠鏡,於西哲努力克製發抖,身形挺得筆直,得給太子一個好印象。


    騎兵極快靠近,於西哲不敢抬頭直視太子,朝著最前方的太子跪拜行禮。


    他膝蓋還沒碰到地麵,馬上的人開口:“於侍郎免禮。”


    於西哲聽命站起身子,退到一旁,該禮部其他官員上前恭迎太子迴朝。


    禮不可廢,這迴太子沒再說話,靜靜看著禮部官員行禮。


    所有人都行完禮,太子才冷聲開口:“都起來。”


    太子說了起身,官員紛紛起身,朝著兩邊讓出道路,讓太子跟身後的騎兵入城。


    誰曾想,他們讓開了,太子卻沒走,反而翻身下馬。


    隨著太子的動作,黑色大氅在半空甩出弧度,大氅下的淡黃色蟒袍露出衣邊。


    於西哲也注意到太子大氅下穿的衣衫,不是說太子是加急迴朝的嗎?還有時間將盔甲換成蟒袍?


    詹東川下馬後,抬步走向於西哲,途中伸手拽開大氅上的繩扣。


    於西哲不敢抬頭看,但也知道太子這是奔自己來了,忙又把頭低下幾分。


    “你是於西哲,可對?”詹東川在他麵前站定。


    於西哲下意識就想跪下行禮,腦中飛速迴憶自己可有何處得罪過太子,思來想去並無。


    “不用行禮,直接迴話即可。”詹東川一隻手抓住於西哲手臂,防止他跪下。


    “臣是於西哲。”於西哲站著行禮迴話。


    拽下身上大氅,毫不猶豫披到於西哲身上,詹東川意味不明說道:“很好。”


    大氅披到身上,於西哲隻覺得自己瞬間都矮了兩公分,這東西看著厚實,披上是真重啊!


    太子為何要把大氅給他?


    很好又是何意?


    於西哲滿是疑問,但不敢張口詢問,太子也沒給他這個時間,大氅給他後,就走迴了馬邊。


    寒冬臘月數九寒天,太子身著蟒袍,頭戴四爪金龍發冠,麵色冷峻,帶著上萬騎兵先行迴朝。


    待騎兵全部迴城,於西哲跟禮部來迎太子的官員才往迴走。


    他身上倒是不冷了,心冷。


    繼續迴家找父親研究一下太子意欲何為?


    禮部官員都滿是同情的看著於西哲,太子若是個仁義之人,他們會覺得太子此舉是體恤下臣。


    可他們的太子在戰場上是個殺神,在朝堂上也是個眼中容不下半粒沙塵的人,隻要太子迴朝,平時風評不好的那幾位大臣都會提前夾著尾巴做官,生怕被太子抓到錯處,滿門抄斬。


    太子把大氅給下臣親手披上,這能是好事嗎?


    難不成要拿於家開刀?


    思及此處,平時跟於西哲關係還不錯的幾位同僚,悄悄躲他遠了點。不是他們沒有同僚情,實在是太子弑殺啊!


    之前被太子抄家的那些臣子被滅了滿門不說,關係較親近的也都受了連累,丟了官。


    他們還指著俸祿養家糊口,冒不得險。


    於西哲也沒多說什麽,太子的性情文武百官都知道,他現在明顯是被太子盯上了,沒必要非要連累別人。


    身上穿著暖和的大氅,於西哲一路從城外走迴府上,身上冷汗就沒停過。


    他爹跟主君關係不錯,起碼是能喝幾杯的交情,還有小妹,主君把她當女兒疼。


    太子要對他們家下手,主君應該會攔著吧?


    一進家門口,於西哲直奔於太傅書房,在門上拍了兩下,不等裏邊迴話就急不可耐闖了進去。


    好不容易有閑情逸致作畫的於太傅被他這麽一嚇,手上著墨重了,好好的畫因這一筆落了下乘。


    於太傅抬頭,本想罵這小子幾句,一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將話咽了迴去,走過去將門關上。


    於西哲找了把最近的椅子坐下,手抖著取下身上的大氅,這東西他是不是該還給太子?


    “怎麽了這是?”關上門後,於太傅走到兒子跟前。


    看到他從身上取下來的大氅,有些疑惑:“這不是你的吧?似乎有些眼熟。”


    “爹,這是你學生的。”於西哲舉著大氅交給父親,將城外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於太傅提著大氅掛到門口的掛衣杆上,怪不得他覺得眼熟,他見赫淵穿過,當時他說這大氅是他自己獵的熊皮做的。


    於太傅比旁人多知道一些太子的性情,沒有於西哲那般悲觀,再說他於家家風清正,從未做過半點虧心事。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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