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天下士子


    “曹兄莫急,吾等若要憑借這察舉之製以為晉升之階,不妨先一觀這縣試。


    畢竟吾等有官身在者隻能通過郡試提拔,此察舉之製並無前例,還是觀望一二為妙。”


    蕭何在經曆了剛開始的激動過後,迅速地冷靜下來,並為曹參分析起了其中利弊:


    “察舉草創,其例未有先循,考察科目、標準皆無成例可循。


    而縣試由每縣縣令掌管主持,吾等大可借此良機細細體會一二,又何須如此焦急?此非智者之舉。”


    曹參也從初始的激動心境中迴過神來。


    是啊,這畢竟隻是一個機會,並不能在其有實際效果之前就斷定可以成為一個晉升的階梯。


    若是察舉之時仍然有著種種限製,那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在這沛縣當個獄掾呢,畢竟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蕭兄所言甚是,吾等還是待這縣試舉行過罷再行斟酌,不過以蕭主吏胸中才識,料想即使再有難關,也能籍此以為進身之階。”


    曹參並不是盲目吹捧,而是發自內心地佩服自己這個主官。


    蕭何對秦律嫻熟通曉,凡事皆是思慮周全,不然也不會被縣令賞識,腹中才學是實打實的。


    “曹兄謬讚,不過吾大秦能有此察舉之製,實在是天下無數寒門士子之幸,更是吾等為官為吏者之幸,文成君功莫大焉呐!”


    蕭何毫不吝惜自己的稱讚,心中對那位遠在鹹陽的大秦長公子敬佩得無以複加,一旁的曹參也是連連附和:


    “長公子入朝不過數月之久,功績卻是遠邁前人,倡郡縣,遷豪強;創蘇紙、行印刷;發邸報,促察舉;


    種種驚世之舉,非但止於昔日之寬厚仁德之性,更是天縱奇才,吾大秦有此長公子,何愁國力不昌?”


    曹參也是一陣感慨,揚起手中的大秦邸報對著蕭何一陣附和,這長公子給自己帶來的改變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然也,如今長公子爵有文成,職為內史,足見陛下信重,而其餘諸公子皆尚未及冠,更毋論創下如此功績。


    依吾所見,若不是文成君母妃隻是一介夫人而並非皇後,這大秦太子之位怕是早已定奪,並不需如此一番磨煉了。”


    蕭何言語之間充滿了對扶蘇的推崇,甚至堂而皇之地將太子之事說了出來,不過曹參與其相交多年,沛縣又離鹹陽相距甚遠,自然是無甚隱患。


    曹參又是一陣附和:“隻是可惜吾等未在鹹陽,一生也難得見於此等貴人。


    蕭兄若是日後通過郡試乃至殿試,說不得便能得了文成君賞識,從而一飛衝天呐!”


    蕭何連連擺手,對著曹參笑言:“爾若真是胸有壯誌,為何不寄托於己身?言語之間皆是慫恿於吾,好不惱人!”


    “蕭兄才能勝吾百倍,自是有此可能,吾終日勤勉,也不過能於蕭兄之後聽命,自然隻能期望於蕭兄了。”


    曹參自己知道自己什麽水準,當然不敢奢求扶蘇能看上自己從而一飛衝天,眼前的蕭何倒是真有真才實學,說不得真能被選中。


    蕭何心中也是隱隱意動:“文成君方入朝內,雖是功勳卓著,手下卻無信重之人。


    吾若真能一舉通過這郡試、殿試,未必不能有一從龍之功。”


    若是此時遠在鹹陽的扶蘇知道了曹參心中的想法,隻會給他四個大字——我全都要。


    蕭規曹隨的兩位西漢相國,扶蘇又怎會拒絕呢?


    隻不過是鞭長莫及,又知曉蕭何、曹參這二人尚且在秦朝體製之內,無須急於一時才未有安排罷了。


    像那中立搖擺又極易跑偏的陳平、韓信二人,扶蘇還是一介少府工丞之時便早早布局著手招攬了。


    甚至不惜將自己得來的賞金作為羅網的活動經費,足見對人才的憂心。


    而被大秦文成君早早惦記上的寒士陳平,如今正艱難地擠在人堆之中看著張貼在城門之上的皇帝詔令。


    “...效仿昔日孝公之舊例,開察舉之製,天下士子凡有真才實學者,皆可於九月十五之日應試參舉,考察之科為明經、明法...”


    陳平念的口幹舌燥,但是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一是因為四周圍觀的鄉裏鄉親們都眼巴巴地看著,二是因為陳平自己也沉浸在了這布告詔令所描繪的圖景之間。


    “吾前途明矣!”陳平心中豪情壯誌頓起。


    好不容易才擠出圍觀的人群,興致勃勃地跑迴家中準備和自己大哥分享一下心中喜悅。


    “長兄!長兄!大喜之事啊!”陳平一路跑迴家中,看見眼前破舊不堪的屋子,還未推開木門便大聲唿喊。


    “這陳平發瘟了還是怎的?”一名婦人放下手中正在浣洗的麻衣,神色不悅地對著推門而入的陳平問道:


    “如此癲狂,何喜之有?爾於路上拾到了幾多銅錢?


    還是哪家哪戶的富商官吏中意於爾,欲使爾為其贅婿也?”


    陳平沒有見到大哥,卻被長嫂先澆了一盆冷水,不免有些訕訕:


    “均未有喜,隻是陛下聖明,開察舉以納天下才學之士,吾可有一進身之階之喜,長兄為何不在家中?”


    婦人瞅了兩眼自己這個天天白吃白喝啥也不幹的小叔子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爾兄長可無他人奉養,不在田中躬耕又如何能在家中?”


    陳平心中剛剛興起的一點激動之情蕩然無存,隻是勉強支應道:


    “這分明已至晡時,兄長怎的還在田中,莫要餓壞了身子才是,吾去尋兄長。”


    “那便不必了,爾兄長身材又不似爾高大,能有幾多消耗?他若不多幹些農活,又怎能養的了爾這食欲?”


    婦人的話語好像從鼻子裏擠出來一般,充滿了不忿的意味。


    陳平自然聽的出來,卻也無所辯駁,隻是默默提起膳食,轉身步出門外。


    那婦人看著陳平落荒而逃的身影,又開始浣洗衣物,隻是嘴上仍在嘟囔:


    “甚的遊學,甚的士子,連個一官半職都謀取不上,整日寄居兄長之家,也好意思報喜!


    甚麽察舉,若早能任官,豈需待到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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