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趙麟與大宗師林世海的關係變化,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數月前,大宗師“大叔”對趙麟原身直言不諱的斷言。


    令原主遭到了非議和沉重打擊。


    趙麟穿越來後,所展現的“才華”,短短數日,就名傳府城,令人紛紛側目、折服。


    這無疑是對大宗師的打臉。


    按理說,二人的關係應該是有罅隙,甚至敵視的。


    可誰知,“大叔”心胸開闊,非但沒有打壓他,反而還接二連三給予提點。


    令人疑惑的同時,也贏得了中原士林的讚譽。


    紛紛稱其是心胸豁達,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典範。


    同時也贏得趙麟對其的敬重。


    但在這宴會之上,與大宗師“大叔”相認,這讓他有點難為情。


    “小友,還不速速上前去。”


    蘇方正含笑低聲催促。


    趙麟把心一橫,拿起酒壺,端起酒杯,緩步起身來到大宗師林世海座前。


    正與府尊蒲大人暢聊的“大叔”見到趙麟,愕然呆愣了一下。


    旋即,神色變的和藹可親起來:“嗬嗬,趙小子,你是來敬我的,還是來敬蒲大人呢?”


    趙麟暗自鬆了一口氣,本來有些緊張、忐忑的心緒,瞬間鎮定下來。


    “都敬,都有。您二位,一個是學生的座師,一個是學生的府尊父母官,絕不會厚此薄彼的。”


    一旁那位圓滑世故的府尊蒲大人,聽到這話,不覺大笑起來:“大宗師,您聽聽您這弟子多麽會說話,不愧是您點拔的院案首。他這是來敬您這個座師的,我呀,隻是一個添頭。”


    蒲存義,汴州府知府。


    因是省府知府,品秩當然要高上不少,乃正四品的大員。


    此人“裱糊”能力非凡,權謀之術更是玩的爐火純青。


    他能把身邊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甚至敵對之人,暫時融合一起,為自己所用。


    也是憑此能力,在朝堂上幾個勢力之間周旋,非但不倒,反而平步青雲,也堪稱官場上的奇人了。


    要知道,他隻是三甲同進士出身,也沒有很深的背景。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能做到省府府尊,足見其“裱糊”能力多麽卓著。


    就連趙麟都不覺感歎,不愧是“裱糊匠”府尊大人,僅一句話就令雙方都感到了清爽舒坦。


    不但他聽了舒心,大宗師大叔聽了更是樂的合不攏嘴,開心飲下了那滿杯酒。


    旁邊的屬官見此,不覺驚詫不已。


    學政大人上任也有數月之久,除了這些正式宴會外,其他時間甚少參加宴席。


    而且,就算參加了,飲酒也都是淺嚐輒止,意思一下而已。


    今日卻是直接一口飲下滿杯酒,足見其心情甚佳。


    同時,也進一步證實了他對文曲星的欣賞和喜愛。


    要知道就算剛才一百餘生員同時敬酒,大宗師也隻是抿了一小口而已。


    隨後,趙麟又敬了府尊蒲大人。


    作為省城的知府,這位雖一向以老好人著稱,可誰都知道他依然是跺跺腳,府城抖上三抖的人物。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可不止說說那般簡單。


    恐怕那位蘇大人讓自己來敬酒,也是有讓他與這位府尊大人結識的意思。


    如此大好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要知道自己一家人,以後就要在府城生活了,二哥也要來此開設醫館,若能與府尊大人結識,說不定什麽時候都用上了。


    趙麟終究是兩世為人,為人處世談不上圓滑世故,卻也絕對不會愚蠢到自命清高。


    那位府尊蒲大人,倒也敞亮,同樣笑著一飲而盡,算是給足了他這位新晉院試案首麵子了。


    大廳中其他生員,見此一幕,皆是羨慕、嫉妒不已。


    這就是名望的好處嗎?


    連大宗師、府尊大人都如此格外關照他,不愧是文曲星。


    司馬中、王逢師徒二人,則是一臉的陰鬱,今日就應該聽從那兩個老友的建議,不該來參加這場宴席。


    來了不但惹了一肚子氣,還被人怠慢。


    要知道他司馬中,與大宗師林世海怎麽也算有同年之誼。


    他一上任伊始,自己便主動登門造訪,誰曾想卻吃了個閉門羹。


    他司馬中怎麽說也是中原名流雅士,臉麵還是要的,自此就沒再登門造訪過。


    可明年他兒子就要從南都國子監迴來參加鄉試了。


    為了兒子,他不得不舍下老臉,主動參與了此次宴會。


    他作為“三絕”之一,此次宴會,為他這個大宗師站台,本以為會得到應得尊重。


    哪知,他竟不顧同年之誼,進入大廳就力挺那蔡舉人,讓他臉麵無存。


    若不是為了自家兒子明年的鄉試,他早就拂袖離去了,哪裏還會死皮賴臉的留在這?


    “恩師,勿要動怒,且看弟子為您出氣。”王逢低聲勸說道。


    作為“四秀”中的老大,王逢當然是名氣最大,文采最高的一個。


    他們“四秀”分屬“三絕”的弟子。


    他和“四秀”的李凡,有著共同的師父,既是眼前的“畫絕”司馬中。


    在“文曲星”趙麟聲名鵲起之前,整個府城,甚至在整個中原地區年輕士子中,就屬他們“四秀”名氣最大,文采最高。


    誰曾想,那“文曲星”從半月前開始,聲名愈發的隆重。


    無論哪裏,都在談論這黃口小兒。


    以至於他們“四秀”都感到了壓力。


    其又是蔡氏族學出來的學子,而蔡舉人本就與“三絕”“四秀”有罅隙。


    所以,就對趙麟的感官更惡了。


    再加上師弟李凡在投壺中輸給其彩頭、又因想搶迴彩頭而衝撞了魏王府。


    這兩件事都與此子有關聯,雙方仇怨已結,注定無法和解。


    更何況,中原士林年輕的一代中,有他們“四秀”就足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領頭羊了。


    “畫絕”司馬中聽到弟子的勸慰,眉宇稍展,小聲問道:“雲良可有妙計?”


    他這個弟子,不但才華卓著,而且頗有計謀手段,不像他二弟子李凡那般莽撞、衝動。


    隻見這個性情穩重,足智多謀的大弟子,小聲繼續道:“恩師,您應該知道弟子舅父林公存芝吧?他剛就任歸德府府學學官。他看弟子文章尚可,便建議弟子出一本文集。”


    司馬中捋著胡須,飲了一杯酒,點了點頭:“此事倒聽你師弟提起過,說你們打算共同出版文集之事。”


    王逢年紀輕輕,前年便高中了鄉試前十,其八股文章何止尚可?


    在中原士林年輕一代中,絕對排得上前列。


    這個大弟子的文章,再加上其他“三秀”的文章,共同匯編成集,倒是不失揚名立萬的手段。


    而且,出版文集後,若是暢銷,既能揚“名”,又能獲“利”。


    此時,司馬中終於明白了大弟子的意思。


    那就是他想在文集出版上,與那黃口小兒一爭長短。


    既然雙方都出個人的文集,那麽無疑會產生競爭、以及被人作比較。


    可惜,那黃口小兒的聲名剛顯不久,在院試中的文章雖不錯,卻也僅有那幾篇佳作而已。


    想與“四秀”相比,既沒有他們關係廣,也沒有他們四人名聲久遠。


    司馬中理解了王逢的用意後,不覺眼神發亮:“在此事打擊他一番,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是啊,弟子也是這番考量的。”王逢歎了口氣,又道:“本來此事已與中原書坊少東家李鍇之談妥了。可因師弟被捕入獄之事,就耽擱了下來。”


    “昨日,那中原書坊的少東家李鍇之找到弟子,話裏話外的意思,可能我們出版文集這事要擱置了。”


    司馬中一聽,這還了得?


    如此絕佳打擊那黃口小兒的機會,焉能錯過?


    “李鍇之要毀約?他們家那老東西能同意?”


    “咳咳,恩師,我們……當時忘簽契約了。誰能想到中原書坊會言而無信啊。”王逢歎道,一臉的惋惜,似乎隻要此事成了,就能讓那黃口小兒,灰頭土臉滾出府城一般。


    司馬中人老成精,焉能看不出大弟子的小心思?


    無非就是讓自己去中原書坊,替他們討要說法,並把文集的事辦妥。


    不過,隻要此事能成,倒不失找迴臉麵的機會。


    司馬中猶豫了一下,詢問道:“雲良,你們真有把握能保證銷量?”


    王逢見老家夥詢問,眼神中透出一絲喜色:“恩師,中原七府的省城汴府,歸德府弟子能保證銷量,至於陳州府那幾個,還要靠您和兩位師叔的臉麵。”


    在中原七府士林中,他們“三絕”倒還是有幾分臉麵的。


    司馬中捋著胡須,一幅猶豫思考的樣子。


    王逢見老東西如此模樣,焉能不知道他是何意?


    他這個師父若不是因為“貪財”的秉性,焉能會上任知縣三月,就鬧的天怒人怨?


    想到這,他便小聲道:“當然,絕對不會讓師父和兩位師叔失望的,銷量分成之事,屆時我們詳細商議。”


    司馬中聽到大弟子的這句保證,不由笑著點著頭道:“如此,等宴會結束,為師就厚著臉皮替你去一趟中原書坊,相信李老鬼還是會給我兩分臉麵的。”


    王逢聞言大喜:“那些文章的選取,校正,排版都已完成。若師父能說服中原書坊,明天就能印刷,正好與那黃口小兒一起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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