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中,汴州“三絕”之一。


    三甲進士出身,其任職縣令時,因貪墨、瀆職,被禦史彈劾入獄。


    其不惜花費大半身家,賄賂宮中三大太監之一的吳良,最終躲過一劫。


    削職為民之後,其遊曆江南數載,拜名師,苦練畫技,加上其天賦卓著。


    十餘年後,成為了中原一帶頗有聲名的名人雅士。


    至於身上的汙點,則早已掩蓋、洗白。


    經過十餘年的鑽營,其無論手段,還是才思,都堪稱一流。


    “趙麟黃口小兒,安能與太祖皇帝相提並論?”


    這不,他一番反問攻訐,立即讓蔡舉人變了臉色。


    這就是他的機敏之處,首先要站在忠君愛國的道德至高點;而後,再給其扣個大大的帽子。


    最後,再義正言辭,攜裹眾人,一起對之發難。


    此等招數,他這些年玩的是遊刃有餘,屢試不爽。


    果然,當司馬中站在道德製高點,給蔡舉人扣上一個大帽子後,他身邊的人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蔡襄之,虧你還是舉人的身份,竟不知上下尊卑,暗敢譏諷太祖皇帝出身低賤?”


    “那趙麟一黃口小兒,雖薄有才名,卻怎能與經天緯地的太祖皇帝相提並論?”


    “蔡襄之,你到底是何居心?”


    一個個大帽子扣下來,直接震的蔡舉人臉色發白,腳下虛浮。


    所謂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莫不如是。


    他身邊的那位劉縣尊雖也氣惱這些人,可他終究膽小,不敢替蔡舉人反駁爭辯。


    就在這時,蘇方正卻是輕笑道:“諸君息怒,今日乃我府城喜慶之日,切勿再爭執了。我大周太祖皇帝遺留《聖言祖訓》,正是讓我等謹記其教誨,豈能妄加揣測附會?”


    那司馬中、王逢等人,見這位蘇方正為其說話,先是一愣,而後心中暗驚。


    此人商賈出身,一向圓滑世故,向來誰也不得罪。


    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為那蔡襄之說起話來了?


    他們二人似乎也剛認識而已。


    司馬中、王逢等人越想越是不解,心中暗恨不已。


    不過,蘇方正他們還是不敢得罪的。


    不但是因為其乃中原首富,最主要是其手眼通天,能直達皇宮之中。


    與之結仇,純屬不智。


    “三絕”“四秀”這七人,在中原士林能逍遙這麽多年,可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頗有才華,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


    而蘇方正就是他們明顯不能得罪之人。


    所以,哪怕他突然為蔡襄之說話,他們也隻能幹笑倆聲,不敢反駁。


    隻能心中暗暗記下他這次使的絆子。


    若有一朝得勢,或者蘇方正失勢,那這個“絆子”就百倍還之。


    就在這時,從大廳側翼走出了身著緋色官袍,氣場十足的三品、四品大員。


    “哈哈,蘇兄說的極是。太祖皇帝口授《聖言祖訓》,傳於後世,是要天下士人牢記聖訓,學太祖為大周立太平,為萬民謀福祉。可不是用其構陷、攻訐他人。”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三品學政,大宗師林世海。


    隻見其麵色威嚴、凝重,一臉正色,聲如金石,慷鏘有力,在大廳迴蕩不絕。


    此言一出,眾人便知道這是站台蔡舉人一方了。


    同時,也給這場小風波定了論調。


    “三絕””四秀“之一的司馬中、王逢,及其同伴神色甚為尷尬,皆是躬身低頭不語。


    一同前來的府尊蒲存義,則笑嗬嗬打著圓場:“嗬嗬,今日乃是我一府七縣喜慶之日,諸位莫要掃了雅興啊。”


    “不然,就敗壞了大宗師,蘇大人為我們準備豐盛酒宴。”


    他這一開腔,頓時使大廳凝重的氣氛,得到了緩解。


    待大宗師林世海、府尊蒲存義等人坐好之後,禮儀官則宣布宴會正式開始。


    眾屬官、名人雅士,因為大都有進士、舉人的身份,則是站在兩側,等候新晉生員進入大廳。


    “那些生員恐怕等候多時了,有請他們進來吧。”


    “是,大人。”


    隨著大宗師的宣布,禮儀官走到廳外,高唿一聲:“有請庚子年汴州府,眾新晉生員入宴。”


    此次宴會的議程,基本是仿照是殿試的瓊林宴,以及鄉試的鹿鳴宴來的。


    隻是簡化了少許。


    儀門外。


    當聽到鑼鼓響聲之後,角落處的趙麟、田瑞二人隻得整理了一下衣著,走了出來。


    既然是仿照瓊林宴,鹿鳴宴,那麽作為院試案首的趙麟,當仁不讓地站在了最前列。


    至於其他生員,則是按照榜單排名順序,站在他的兩側稍後位置,以此凸顯院試案首的尊榮。


    這是約定成俗的規矩。


    趙麟器宇軒昂,目光炯炯,神色淡寧,令不少人為之側目。


    若是他們的話,此刻可能都會激動的打顫。


    哪能像趙案首如此的鎮定如常。


    “諸位生員,請吧。”


    一個八品的文官,笑容和藹可親,向眾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對方至少是舉人功名,最前方的趙麟不敢托大,忙舉手迴禮。


    身後的其他生員,皆是有樣學樣,拱手迴禮。


    如此一幕,讓趙麟大為感慨,竟有朝堂上朝,百官之首宰相的感覺了。


    “請,趙案首。”


    那位八品文官,讚賞地點了點頭。


    趙麟昂首闊步,邁入了學政院的大門。


    越過前院,來到正廳。


    學政院的大宗師,汴州的府尊,早已四平八穩的坐好。


    其左右位置,則站著屬官,以及府城眾名流雅士。


    在趙麟的帶領下,眾新晉躬身行禮。


    當然,作為學政的大宗師林世海,依照規矩,少不得對他們這些新晉生員一番教導。


    講完之後,那位笑容可掬的府尊大人,也對他們進行了一番勉勵。


    其中諸多的繁文縟節,自不必說。


    作為最前方的趙麟,不覺感到一陣頭大。


    這來吃個宴席,真的好麻煩啊。


    又過了片刻時間,宴會正式開始。


    按照禮儀官的吩咐,眾新晉生員依照排名順序,坐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作為院試案首的趙麟,享受到了很高的待遇。


    他坐到了臨近大宗師的位置,甚至越過了不少身具進士、舉人身份的屬官、名人雅士們。


    按照那位府尊大人的調侃,今日他們這些新晉生員最大。


    當然,也隻有這一天,是他們最為榮耀時刻。


    趙麟掃視一圈,發現身邊竟不少熟人。


    左手方是那位中原首富的蘇大人,對麵則是祁縣那位微胖的劉縣尊,以及緊鄰他的蔡師。


    這些人與他對視後,都是神色友善,帶著熱忱的笑意。


    不過,他也感受到了幾道敵視的目光。


    這讓他不明所以,那幾人他從未見過,不應該用如此冰冷的目光敵視他吧?


    “那邊的兩人便是‘三絕’之一司馬中,以及‘四秀’王逢。”


    身邊的蘇方正趁著品茶的機會,小聲提醒道。


    “原來如此。”


    趙麟心中頓時恍然。


    他本與這些人是無仇無怨的,可是不知為何總是被針對。


    從“四秀”的李凡,到如今的“三絕”司馬中……


    當然,稍微一想,倒也想得通為何被他們針對。


    “小友既然以後要定居府城,小心這些人。”蘇方正再次提醒道。


    在他看來,趙麟雖有不小的聲名和院試案首的名頭,可“三絕”“四秀”在府城經營多年,手段陰狠毒辣,若是大意,說不定還真會著了他們的道。


    “多謝蘇大人提醒。”趙麟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後轉過頭笑道:“這幾日有些忙,以後若得閑,倒是要去尊府聆聽大人的教誨。”


    蘇方正又是送喬遷之禮,又是善意提醒,如此接二連三的示好,他也總不能記掛著前事不是?


    不然,傳出小肚雞腸的聲名,倒是不好了。


    因為二人臨近的關係,不覺碰了幾杯,又聊了一陣,關係大為緩和不少。


    “趙小友,該你代表眾生員,向大宗師敬酒了。”蘇方正笑著提醒道。


    趙麟一愣,果然發現大宗師“大叔”,則若有深意笑著看著他。


    想到他的幾次提點,他立即倒上滿杯,而後走出了座位。


    其他生員見狀,也都跟隨而上,端著酒杯走了過去。


    大宗師林世海也是舉杯,半抿了一小口,笑著擺了擺手。


    這一杯酒,也代表著他們這批生員,與大宗師林世海建立了一絲的聯係。


    說是座師,倒也差點。


    生員,還是不夠格的。


    除非是鄉試,或者會試,那樣才算雙方達成座師的關係。


    趙麟剛坐下,一旁的蘇方正則又小聲道:“小友,此時正是你與大宗師正式相認的好時機,你最好再敬上三杯。”


    “這……不好吧?”


    趙麟一呆,再敬三杯,性質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吧。


    剛才他是與眾生員一起敬的,那隻是基本的禮儀、規矩。


    大宗師端起酒杯,也隻是淺嚐一小口而已。


    現在若是當著眾人的麵,再敬上三杯,那無疑是強化個人與大宗師的關係。


    蘇方正見他有些猶豫不決,繼續慫恿道。


    “若你之前與大宗師不認識的話,這樣做絕對屬於無禮且莽撞,甚至大概率遭到大宗師的無視。不過,你不一樣,你再敬三杯,大宗師定不會拒絕的。”


    “真的?”趙麟雖一直想感謝大宗師大叔,卻沒想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與之相認。


    “真的,你不信試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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