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邊的紅霞還未褪去,月無幽就帶著秋意寒出發前往桐蘭琪所說的那個地方。那個村寨位於不滅山脈東北方的一個低窪盆地中,那裏靈氣充裕才使得他們在此定居。


    他不在意血族的死活,但或許是受到了血煌殘念的影響,又或者是桐蘭琪的血激起了他的血族血脈,總之死活隨意,詆毀不行。


    哪怕那將是另一個麻煩。


    月無幽看著手上的手上地圖,眉頭緊皺。他們沒有走錯路,但眼前的景象仍舊讓兩人震驚,原本還算茂密的山林現在隻剩下枯黃的土地。枯萎的農田看不到半點糧食作物,那些半妖平民個個麵黃肌瘦萎靡不振。


    月無幽抓起腳邊的一捧土,裏麵沒有半點水分,幹巴巴的,靈氣也沒有。


    這情形倒有些像他當初在月靜湖旁修煉之後那塊區域的慘狀。他將神識探出,萬丈地底之下什麽也沒有,這裏的靈脈居然憑空消失了。


    “怎麽?”秋意寒看著月無幽緊皺著眉頭,在他的印象裏月無幽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


    “這裏的靈氣,消失了。”


    這片盆地已經完全被靈氣拋棄。或者說,這裏的靈氣都被吞掉了。


    “聽起來像你能幹出來的事情。”秋意寒十分認真的說道。


    “我可沒有那麽饑不擇食…我餓了。”月無幽盯著秋意寒眼中幽幽的冒綠光。


    “去去去,別盯著我。”


    現在是大中午,卻看不到半點煙火。


    月無幽兩人隨便敲開一戶人家的門,這家住著的是一對夫妻,女人的肚子微微隆起,裏麵有生命的氣息。


    “你們是誰?”


    男人十分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少年。


    “我們來自不滅皇朝,聽說你們村寨裏出現了能吸人鮮血的妖物?”


    月無幽道。


    他看的出來,眼前這對夫妻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不不不,沒有!他隻是個可憐的孩子!”那人連連否認。


    “孩子?那是個隨時都會吃掉你們的怪物。”月無幽冷聲道。


    “他是我們的信仰,祂迴來了!”


    信仰?


    半妖族的信仰隻有源帝一個而已。


    而且,自己還沒死透呢。


    當年他得到源帝傳承資格的時候已經晚了,本來打算帶著秋意寒前往天妖大陸去拿迴傳承,傳承中的力量足矣將他的修為提升到破碎巔峰。


    月無幽是沒有瓶頸這一東西可言的。


    所以不管是在名義上還是實際的,他都是源帝唯一的傳人。現在居然有人敢冒充這個名頭。


    “嗬,迴來?一個死了十萬年的人說迴來就迴來,怎麽可能,更何況天道也不會允許他迴來。”


    月無幽懶得和他們爭辯,轉身離開。


    秋意寒猶豫了一下也追了上去。


    “幽兄…你沒事吧。”


    他感覺那個源帝對他很重要。


    “我能有什麽事。”月無幽毫不在意的揮手道:“說起來前幾天不是有幾個半妖宗的人往這邊走嗎,說不定他們會知道些什麽。”


    可茫茫大山上哪去找。


    天上幾隻金翅兀鷲徐徐飛過。


    那是種食腐妖物,哪裏有死人,哪裏死人多,哪裏就有它們。


    “跟著它們。”


    “你確定?那些人看著不過就是些普通人。”


    “就算它們身上有一部分人族的血,但本質上依舊是妖,不要小看了這些妖族。”


    半妖,依舊是妖。它們繼承的血脈中依舊有天賦技的存在,隻是覺醒的更為困難。


    兩人的身影在山中飛奔,化作兩道殘影,死死的跟著天上的兀鷲。


    他們最終停在一個山洞前,那黝黑的山洞中傳來陣陣腐朽的味道。


    嗅覺靈敏的兩人立刻皺起了眉頭,這裏麵恐怕死了不少人。


    月無幽火燒燃起淡金色的火焰,為兩人照亮前進的道路。洞頂上倒掛著的黑蝙蝠被火光驚醒,它們嘩啦啦的飛出,衝出山洞。


    兩人這才看清了腳下踩著的是什麽。


    皚皚白骨。


    有妖,也有人,還有半妖族。


    還有幾個穿著雇傭兵服飾的半妖,大概率是他那天見到的幾人。但他們無一例外全部失去了血肉,隻剩下一層薄薄的外皮,貼在骨頭上,有的隻剩下了白骨。


    這洞裏倒也不像無人居住的樣子,散落的衣物看著像是小孩子的,還有些破爛不堪的玩具。


    如果說,這個地方就是那對夫婦拚命隱藏的那個吸血妖物的所在,那妖物恐怕隻是個小孩子。


    也難怪他們會選擇隱瞞,畢竟他們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但更深層的原因就是那所謂的源帝繼承人。


    或者就是祂本人。


    誰知道呢。


    “走吧,看來這裏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了。”


    月無幽觀察了一下周圍,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


    才剛剛踏出那個山洞,月無幽就感覺有人在暗處盯著他們,說人或許也並不貼切,畢竟這種地方哪裏真正有“人”的存在。


    一個無人的角落,月無幽打開暗影界將霜澗放出來,論吸收生命力,它們才是祖宗。


    “我和殿下的推測差不多,唯一有出入的就是,那人,或妖有著噬天獸的血統。”


    月無幽兩人皆是麵帶疑問。


    噬天獸族十分特殊,它們每一代都隻會產下一個後代,如果有第二隻噬天獸的產出,那麽這第二隻就會成為第一隻成長的養分。


    但這中間有個例外,之前逝去的噬天獸,通過某種手段迴到此代,是不受這個規則約束的。


    想想也是,能把這片盆地的靈氣吃的一點都不剩的,也就隻有噬天獸了。


    霜澗留在山脈中時刻注意著情況,月無幽兩人迴到村寨,打算找人家借宿一宿。


    但無一例外,都碰了一鼻子的灰,或許是從那對夫婦口中得知他們是來處理那妖物的,所以村民們基本上沒有什麽好臉色。


    隻有一個例外。


    那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嫗,背後頂著一個龜殼,說話慢吞吞的,手裏拄著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這裏的村民都稱唿她為龜婆婆,是一個外來者。


    她看到月無幽的那一刻,渾濁的眼珠瞬間亮了起來。十分熱情的將兩人拉入自己的茅草屋。


    月無幽看著這一間小小的茅草屋裏擠著這麽多人,很是意外。有三個帶傷的青年,還有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女子。巧的很,這四人都是那天他見到的半妖宗的人。


    龜婆婆探出頭,警惕的望了望周圍,確定沒人後,哢嗒一聲,關上門,插上門栓。


    來到屋內,她點燃油燈,撲通一聲跪在月無幽麵前。


    “老身天玄族第九代族長,玄姹,見過太子殿下。”


    “天玄族,就是那個與天目蛛一族齊名發演算大族,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族人的存在。”


    月無幽似乎想起了什麽,眼中帶著一絲追憶。


    “是的,老身是最後一位族長,天玄一族也隻剩下老身一人。”


    龜婆婆說話很是流利,她之所以說的慢吞吞的,隻是為了讓這裏的人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危險性而已,畢竟天玄龜族承載的乃是玄武血脈,天生便會推演卜卦監測吉兇。


    那冒牌的繼承人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對她可謂嚴加看管。


    龜婆婆在這兒已經住了有十來年了,大約從半年前開始,這片村寨就變得異常詭異,開始也隻是死點雞鴨之類的,到後來就開始死人。同時,這片地區的靈氣也日漸稀少,直到現在已經徹底感覺不出來了。


    樹木枯萎,靈脈枯竭,現在連生存都成了問題。


    但那些村民對此似乎毫無察覺,根本不聽勸告。


    無奈之下,她隻得選擇將此地一切傳遞出去,她知道,隻要這裏的消息能出去,哪怕隻有死人的詭異情況都能引來血族。他們對名譽極為看重,絕不允許有人亂扣帽子。


    但龜婆婆沒想到,來的竟然是月無幽。


    “殿下,老身已經摸清那妖物的行動軌跡,但現在並非動手的最好時機。”龜婆婆低著頭恭敬道。


    “我知道。”


    這裏肯定不會天天死人,否則人早就死光了。


    “那妖物的下一次出現就在三天後的月圓之夜,屆時您出手一定可以將之擒拿擊殺。”


    之後,兩人便暫住在龜婆婆家。


    霜澗時不時的來給兩人傳遞消息。


    半妖宗的四人擠在一起,他們警惕的盯著月無幽的方向。


    他們的信仰並非是現任妖神而是源帝。現在那位妖族的太子殿下,就在他們麵前,他們是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如果將他徹底觸怒半妖宗危在旦夕。


    “那四個人躲那麽遠做什麽?怕你吃了他們?說起來你會有喜歡吃妖族的習慣嗎。”


    秋意寒看著那四個像是老鼠一樣畏畏縮縮的半妖族。


    “沒有,我又不是什麽都吃。”


    再說了,隻要他不主動顯露血脈,幾乎沒人知道他是噬天獸,隻知道是妖族。


    但現在他們還麵臨著一個問題,月無幽身上的靈藥不多了,那就意味著他們隨時都會成為他的腹中食。


    “救命救命!霜澗!記得帶點吃的來!”


    秋意寒很幹脆的朝霜澗求助,他想活著。


    其實就算他不說,霜澗也會帶過來的,畢竟自己少主看自己的眼神是越來越像看食物了。


    時間過得很快,三天的時間可謂一晃而過,那四個半妖宗的人身上的傷也好了不少,和月無幽兩人的關係也稍微緩和了一點,至少不會打起來。


    那個長著狼耳名叫鬱封的少年總覺得月無幽很眼熟,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了。


    夜晚。


    萬裏無雲,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在夜空,它像是一個冷漠的神,俯視著靈域大地。茅草屋外吵鬧的聲音給這清冷的夜色蒙上了一層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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