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星不自覺挑高了眉毛。


    在黑暗中看著尤恩特的側臉。


    她不是驚訝於他竟然能夠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而是詫異於尤恩特好像能夠聽懂這些工人們說的話一樣。


    不過,沈初星也不是很確定,畢竟,光靠看,也能將現在的局麵猜得七七八八。


    可是,人魚的語言和人類的語言好像是兩套不一樣的係統。


    似乎是沈初星詫異的眼神如有實質。


    尤恩特主動解釋:


    “我們離不開海水,等會兒上岸需要變出人腿喬裝打扮,但是最多堅持幾個時辰,如果能泡上海水,堅持的時間會更久一點。”


    沈初星指了指碼頭上的工人,問道:“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嗎?”


    尤恩特搖搖頭道:“我們的祖父那一輩可能懂,但到了我們這一代,幾乎已經沒有人能聽懂人類的語言了。龐德或許能聽懂一兩句。”


    魯斯將下半張臉沉入海水,隻露出一雙眼睛,然後輕聲哼道:


    “人類這種族類真是惡劣,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竟然還要來搗毀我們的家園。”


    琴也覺得人類真是壞,想到她的父母,眼角掉落了幾顆珍珠。


    尤恩特搖搖頭,語不驚人死不休似地道:“很早以前,人類和人魚其實是同一個種族。”


    “什麽?”


    “什麽!”


    “什麽?”


    三人齊齊迴道,看向碼頭上做苦力的工人,四肢結實,高眉深目,可是長得沒有年輕的人魚好看,雙腿也沒人魚的尾巴絢麗。


    明明看上去毫無幹係,怎麽能是同一種族呢?


    尤恩特不多解釋,隻是催促著三人先幻化出雙腿,趁著夜色,偷偷溜上岸,去找合適的衣服和裝海水的容器。


    “我一會兒就去找你們。”


    沈初星正要動身,聽到尤恩特的話就是一頓。


    “不是說,沒有通過成年考驗的人魚不能生出雙腿?你要怎麽上岸?”


    尤恩特看著沉沉的夜色,語氣肯定地說道:“不用管,我會想辦法的。”


    琴和魯斯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沈初星皺了皺眉,最後還是按照他說的話去做了。


    沿海一帶,有很多海上人家,他們把家建造在海上,下麵是用木頭建造的支架,周邊還停著遊艇和小舟。


    沈初星拉著琴上了岸,看中了一戶房子最新最堅固的一家。


    魯斯和他們分散了開來。


    她們也不多拿,各自偷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在垃圾桶、廚房裏找到了酒瓶子。


    上岸前,沈初星還趁著琴背對著自己的時候,嚐試了一下直接將海水收進自己的空間裏。


    結果竟然成功了,海水安安靜靜待在她的空間裏,像一片小水塘。


    琴第一次幻化出雙腿,還不適應,暗暗叫疼。


    聲音軟軟地道:“貝拉你不疼嗎?我疼得都走不了路了。”


    沈初星伸手攙了她一把,有點擔心她的戰鬥力:“要不你迴海裏去,岸上太危險了。”


    琴咬著唇搖搖頭,她一個人在海裏太孤單了,連家都不在了。


    其實,沈初星一個人行動還便利一些。


    起碼在從空間裏拿出東西時,會更方便一點。


    雖然係統會對玩家從背包裏取物做一點的掩蓋,但也不知道能掩蓋到什麽程度。


    難道下迴再憑空拿出一把劍,他們也能視若無物嗎?


    可目前,她還沒辦法做到丟下這三個人,隻能帶著琴慢慢往集合處去。


    不遠處是一座廢舊的站崗亭,四麵封閉的小屋子,大約是為碼頭的保安所建造的。


    空間很小很閉塞,沈初星靠近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琴的嗅覺一樣靈敏,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兩個纖細的身影在暗夜下加快腳步,一時間都忘了腳步的疼痛。


    “尤恩特——”


    遠處的犬吠清晰地傳來,為這氣氛平添了緊張。


    沈初星矮著身子,將站崗處的屋門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血腥氣更是撲麵而來。


    琴有些著急,直接擠了進去。


    “呀!你怎麽流這麽多血?”


    沈初星站進去的時候就見尤恩特身下墊了一塊超大的傘棚布,他躺在上麵微合著眼,又扯來一角傘布蓋住自己的重點部位。


    兩條大腿裸露著,上麵有著猙獰又深刻的傷口。


    血液順著大腿流到傘布上,蜿蜒而下。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沈初星有些生氣。


    這樣做和自虐有什麽區別?


    還不如乖乖待在海裏,原本變成人腿就不好走路,傷成這樣還能行動嗎?


    尤恩特掀開眼:“沒事的,傷口很快就會愈合。”


    “如果不行,不用逞強。”沈初星有些惱怒。


    “我要救我兒子,這腿就算不要我也要救。”尤恩特語氣不算好,甚至有些偏激。


    沈初星一顆心軟了軟,像是突然被丟進了水裏。


    說到底他還是為了救自己的孩子,雖然現在的休已經是石蘊深了。


    月光下看不真切,沈初星在屋子裏的抽屜裏翻了翻,被她翻出一個老舊的手電筒來。


    明明隻是溫和的淡黃色燈光,尤恩特卻像是被灼傷一樣屈動了一下腿,大腿結實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動了幾下。


    沈初星眼疾手快地挪開手電筒,就聽尤恩特解釋道:“這個法子不能見光。”


    “一點光都不行?”


    “月光可以,日光的影響最大。”


    琴小聲地問:“會疼嗎?”


    尤恩特點點頭:“疼。而且變成人腿的時效會被縮短。”


    於是沈初星隻能將手電筒駐在地上,這樣既能看得見屋裏的情景,也不至於因為燈光太盛引來碼頭邊的工人,更不至於灼傷尤恩特脆弱的雙腿。


    “魯斯怎麽還沒迴來?”他有些擔心的問道。


    “應該快了。”


    沈初星很是冷靜,隻要魯斯變出人腿,即便被碼頭的工人遇上也不打緊。


    更何況現下四處安靜,說明並沒有出狀況。


    果不其然,大約過了幾分鍾,魯斯就過來了。


    他氣喘籲籲,顯然也遭了不少雙腿的罪。


    看見尤恩特的狀況先是一嚇,然後警惕地蹲下環顧四周,還以為是被發現了。


    又是一番解釋,魯斯也難免責怪地看著尤恩特。


    “您不該這樣的,雖然人魚的傷口容易恢複,但流了這麽多血,肯定對身體有礙。”


    但他也知道尤恩特的堅持,沒有多勸。


    “看我找到了什麽!”魯斯勸完,興奮地與自己的夥伴分享自己“偷”來的戰利品。


    他抱著一個特別結實沉重的木盒子。


    沈初星一開始還以為是他找來儲水的容器,還覺得他挑的容器太過於笨重且不好攜帶。


    結果沒成想,木盒子一打開,裏麵是兩把匕首和一把槍,還有很多子彈。


    “我找到了這個,劃了劃比我們的指甲還好使,像是貝拉撿到的那把劍的縮小版。


    人類的武器真是多種多樣。”


    當時,沈初星佯裝從魔鬼烏賊的洞穴裏拿出黑金古劍,其他幾人都不認識。


    事後的解釋是,這劍可能是烏賊們從海底遺落的沉船上拿來的。


    三人沒有懷疑,因為他們原本的家園就有一艘沉船,龐德還曾從裏麵掏出一大堆不認識的東西。


    魯斯抱著盒子自顧自樂嗬嗬地說著:


    “裏麵還有這個,黑乎乎的我不認識,也一起拿來了。會不會是個砸東西的錘子。”


    沈初星拿過槍支,摸了又摸,下意識用人類的語言歎道:“傻人有傻福啊!”


    “貝拉你說什麽?”


    “沒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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