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和上一次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成年禮的深海落崖之行,雖然前半部分惶恐又悲慘,但後半部分,因為同伴們的存在,沈初星並不害怕。


    尤其是有石蘊深在。


    她想,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沈初星皺了皺眉頭,不大喜歡這種感覺。


    在毀滅遊戲,依賴他人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行為。


    哪怕,目前僅僅隻是心理上的依賴。


    她摩挲了一下指尖,尖利的指甲暫時收了迴去。


    尤恩特遊在最前頭,沈初星和琴在中間,魯斯墜在後頭。


    太靜了。


    靜得有些難以忍受。


    但是沒有人說話,沈初星不知道說什麽,其他人則是因為過分警惕,反而說不出話來。


    突然,一條黑影從琴的身下快速竄過,掃了一下她的魚尾。


    琴沒命似地亂叫起來。


    整具身子也撲騰得像條剛離開水的魚。


    沈初星將她往後一拉,眯眼一看,發現是種海蛇一樣的生物。


    那東西動作一頓,然後咻地一下就不見了。


    “沒事吧?”


    尤恩特和魯斯圍上來。


    琴拍了拍胸脯,知道自己大驚小怪了。


    “沒,沒事。”


    四人又重新按照隊列排好,繼續下潛。


    一路平安。


    最危險的不過是食人魔魚,他們的尖牙太過鋒利,讓四人受了一些輕傷。


    但美人魚的速度夠快,甩開他們也隻是時間問題。


    至於那些致幻的魚蝦蟹,尤恩特帶著沈初星他們遠遠繞開了。


    他麵帶厭惡,似乎是迴憶起了以前的時光。


    沈初星見實在沉默,忍不住上前問道:


    “尤恩特,你知道魔鬼烏賊的來曆嗎?”


    “我們就這麽下去?”


    見尤恩特沒有開口的意思,沈初星繼續說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少話的中年男人終於開了金口:


    “我知道的很少,族長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到了我們這一代,已經沒多少人見過魔鬼烏賊了。”


    “他們很可怕嗎?”琴呆呆地問道。


    其實,海嘯之前,她壓根沒看清魔鬼烏賊長什麽樣子,隻見一團團漆黑如烏雲一般的墨團襲來,霎時間就包裹住了人魚。


    然後便傳來人魚們的慘叫聲。


    想到這,她抖了抖。


    魯斯也是如此,在成年禮之前,他壓根沒聽說過魔鬼烏賊。


    四人停留在空曠無邊的深海落崖之間,隻覺自身渺小。


    也想象不出,這崖下,究竟藏著多少奇怪的生物。


    “如果你們害怕,現在迴頭還來得及。”尤恩特說道。


    他麵上不含諷刺,隻是語氣淡淡,卻是真心為了三人著想。


    沈初星心想,這大概也和石蘊深一樣,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吧。


    三個小的自然不肯迴頭,依舊執拗地跟著尤恩特。


    尤恩特也不再勸阻,將下潛的速度放慢了些,邊下邊低聲說道:


    “也不知這深海落崖有多深,一會兒都注意些,尤其是洞穴。”


    “敵眾我寡,我們不可硬剛。”


    沈初星點頭,心又提了起來。


    已過了月亮石的路段,下麵是一絲光線也無。


    四人隻能手拉著手前行,不然怕是早就遊散了。


    “我怎麽這麽心慌呀?”琴怯怯說道,她覺得心裏毛毛的。


    人魚的視力算是頂好頂好的了,可是在這裏,還是目不能視。


    黑暗總會滋生恐懼,隨著時間流逝,琴越發覺得恐懼,身子也冷了下來。


    溫度驟低,沈初星也有些吃不消。


    “嘶!”魯斯突然觸電般收迴手。


    琴察覺到自己的手被放開,連忙伸手去撈:“魯斯!魯斯!”


    “怎麽了?”尤恩特和沈初星同時發問。


    “……有東西碰到了我的手腕。”


    魯斯磕絆地說道,伸長手臂亂撈了一陣,又把琴的手握在手裏。


    沈初星正要搭話,忽也覺得手腕被什麽軟體觸碰了一下。


    剛下意識一縮,卻被尤恩特死死握住。


    “有東西。”尤恩特還算冷靜,但心跳已經超速,他隻是知道絕不能放手。


    四人齊齊咽了一口口水,腎上腺素直飆。


    “啊!”琴蹬著尾巴:“有東西!有東西!有東西纏我的尾巴。”


    剛才尤恩特的囑咐全都不管用了。


    魯斯和沈初星死命拉著不斷被往下拽的琴,尤恩特一手拽著沈初星一手迅速下掏。


    他的指甲劃過了某種結實的肌肉,狠了狠心便用力一拽!


    “呸!”四人齊齊搖頭晃腦,想要把入了口的海水給吐出去。


    一股墨汁麵朝他們噴來,四人齊齊中招,趁此機會,尤恩特拽住的東西也一下子遁走。


    沈初星慌亂之中終於想起了什麽,將尤恩特的手往邊上一送,就變成了三人同時抓住琴的局麵。


    而她也得以空出了一隻手,從背包空間裏拿出了一塊迷你月亮石來。


    光線雖弱,但好歹能瞧見了。


    這是她來這裏的第一晚,隨手放在空間裏的。


    “你哪來的?”琴盯著沈初星手掌裏小小的石頭,驚訝地問道。


    沈初星左顧右盼,還掃視了一下全身,隻能紅著臉找了個借口:


    “我塞貝殼裏了,剛覺得有點硌,才想起來。”


    三人下意識掃了一眼她被貝殼包裹的渾圓胸部,又假裝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


    魯斯朝上望了一眼,難得反思:“我們是不是有點蠢啊!剛下來的時候,怎麽不撿幾塊月亮石呢?”


    沈初星和琴也往上瞧了一眼,歎了一口氣。


    誰說不是呢?


    隻是她們遊了好久了,再上去拿好像更蠢。


    尤恩特倒是鎮定:“光線暗有光線暗的好處,太亮容易成為目標。”


    說罷,將右手往月亮石麵前一湊,發現手裏拿著的,就是烏賊的腕足。


    “應該是烏賊最長的兩條觸手,被我拽下來了。”尤恩特富有經驗地說道。


    他沒見過魔鬼烏賊,但海那麽大,其他烏賊也沒少見。


    一般來說,烏賊外圍有五對腕,其中一對很長,專用來捕食。


    剛才他慌忙中一撈,明顯感覺到其他的腕足短於這一對。


    “是魔鬼烏賊嗎?”沈初星問道。


    尤恩特摸著下巴,搖搖頭:“感覺勁兒挺大的,但也沒什麽特別的。”


    這是不清楚的意思了。


    沈初星在內心歎了一口氣,頗有些進退不得。


    這裏的四人,勇闖深海落崖,結果跟蝦兵蟹將似的,感覺什麽都不知道,就下來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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