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臨出世界,磴道盤虛空。


    突兀壓神州,崢嶸如鬼工。


    …………


    除了那張蒼白僵直且無比驚怖的死人臉,以及那雙睖睜凝滯的眼睛,少年郎的軀幹和四肢已經被惡狼撕咬的血肉模糊。


    此刻,那五頭惡狼正在埋頭搶食他的內髒。


    靠在樹幹下的這張死不瞑目的青澀麵孔,讓“捍衛者”劉協足足注視了五秒。


    五秒鍾的停頓,對於通過層層篩選並成功開啟人體寶庫的捍衛者來說,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執行境外任務的捍衛者接受訓練的第一課就是:如果你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首先要學會不要刻意關注某個人,目光停留不超過三秒。


    隻有你把目標人物當路人一掃而過,目標人物才會把你當路人,否則,容易讓對方有所警覺。


    嚴苛殘酷的淘汰訓練,讓“捍衛者”劉協練就了過目不忘的偵查技能。


    見到任何人,他的目光滯留時間都不超過一秒鍾,而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就能迅速鎖定自己的目標人物,將其相貌特征牢牢記在心裏。


    整整十年,“捍衛者”劉協從未出過差錯。


    看人永遠都是一眼而過,不管是誰,在他眼裏都是不用多看一眼的路人。


    但此刻,他的目光卻在少年郎的臉上停留了五秒鍾。


    被惡狼分屍的少年郎除了頭上那頂酷似帝冕的皇冠之外,其實長相並不出彩,頂多算是清秀,連英俊都談不上,若換上平民的服飾,便是泯然眾人矣。


    然而正是這張平淡無奇的臉,卻讓代號“暗夜君王”的劉協看得目瞪口呆……


    看到這張臉,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多看兩眼,就像他平時照鏡子一樣。


    鏡子裏的那張乍看不起眼、越看越有味道的臉,讓他百看不厭,因為鏡子裏的那張臉就是他自己。


    若非自己是孤兒,五歲時通過篩選成為“超級戰士”的種子成員,看到少年郎的那張臉,劉協說不定會把他當作自己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弟弟。


    太像了!


    這個被惡狼分屍的家夥有著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身高體型年齡也非常相像,以至於劉協見到他,竟然產生了照鏡子的錯覺,從而犯了三秒超時的低級錯誤。


    可惜這位頭戴帝冕衣著不凡的少年郎已經死了,而且正在被狼群啃食分屍。


    當一匹狼吻噙血的惡狼撲向少年郎的頭顱時,劉協驟然驚醒,不假思索地縱身躍起,浴袍騰空展開,宛若大鵬展翅一般飛撲過去。


    他要阻止惡狼撕咬少年郎的頭顱,不為別的,隻為那張和自己神似的臉頰。


    嗷嗚——


    縱身躍起的白色身影淩空跨步,借助鬆樹延展的枝杈,頎長的手臂閃電般探出,單臂懸掛於枝幹之上順勢一蕩,如長臂猿似的從天而降,落地一瞬,隻見他迅疾出手,修長的手指前端瞬間彈出十幾公分長、薄如蟬翼的指甲鋒刃,如臂使指,鋒刃迭出,須臾間浮光掠影,聚集在少年郎身旁的五頭惡狼瀕死嚎叫,狼嚎聲淒厲而尖銳,既而相繼斃命,被鋒利無比的指尖利刃分割肢解,血肉橫飛,狼毫紛飛飄落……


    血霧彌漫之中,劉協戛然收手。


    單膝跪地落在少年郎的身旁,指尖彈出的鋒刃伴隨他的下落悄無聲息地收縮迴去,依然是透著紅潤光澤的十根指甲。


    此時他的指甲很短,幾乎沒有指甲縫隙,五指張開,指尖的軟肉比指甲還長。


    看上去是那麽圓潤可愛,即使想撓別人也有心無力。


    殊不知一旦劉協進入戰鬥狀態,這人畜無害的指甲瞬間就會變成無堅不摧見血封喉的殺戮利器,任何企圖阻擋它的物體都會化為齏粉。


    戰鬥剛一開始便宣告結束。


    然而隨著血霧消散,躍入劉協眼簾的是一具麵目非的殘缺顱骨。


    那兇殘嗜血的惡狼趕在他飛身撲救之前咬碎了少年郎的下頜,連骨帶皮撕下了整張臉皮……劉協的撲救雖然迅疾如火,終究還是晚到一步。


    看著露出森森白骨的頭顱,劉協沒有太多感觸,有的隻是些許遺憾。


    遇見少年郎的一瞬就讓他油然生出一種親切感,隻可惜少年郎已經死去,使得親切感一閃即逝。


    逝者已矣,縱有感觸亦是徒然。


    捍衛者是遊走在死亡線上的幽靈,生如夏花,死如秋葉,生死隻在一瞬間。


    因此,身為捍衛者中的一員,劉協見慣了生死離別,心堅如鐵,傷春悲秋之類的情懷早已離他而去。


    再看少年郎一眼,劉協看到了壓在他身下的一柄“古劍”。


    伸手撿起來。


    浸血的劍鞘上依稀可見大氣磅礴的鐫紋圖案,劍柄上的墜飾很華麗,鑲嵌著璀璨炫目的七彩寶石,還掛著一枚由九塊玉佩環環相扣的金絲玉墜。


    拔劍出鞘,一股霸絕天下的淩厲殺氣直逼心田,致使劉協瞳孔一縮,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這一刹那,他的心跳和唿吸驟停,本能地屏氣斂息,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儼然如臨大敵。


    然而這股霸絕淩厲的殺氣並沒有維持多久,隨著一陣秋風吹過,便消弭於無形。


    “寒光出鞘,殺氣逼人。”


    “動輒雷霆萬鈞之勢,威懾天下,奪人心魄!”


    “真是一把難得的殺伐利刃啊!”


    一邊喃喃自語,劉協一邊用少年郎的衣襟擦拭劍柄上的血漬,動作輕柔,擦得很仔細。


    顯然他看上了這把劍,這麽小心翼翼的擦幹淨,擺明著要據為己有。


    這時他看到鋒刃上有兩個象形文字,換個方向,他認出這是秦漢年間的字體,準確地說是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製定“書同文”中的“小篆”。


    而這把外表富麗華美而內在古樸大氣的寶劍,上麵篆刻著“赤霄”二字。


    “劍名赤霄。”


    “難道這就是漢高祖劉邦斬殺白蛇起兵的赤霄劍?”劉協愣了愣神。


    赤霄劍可不僅僅是劉季斬殺白蛇起義那麽簡單,西漢立國初期,地位僅次於劉邦的諸侯王和自恃功高的開國元勳多達數十人,等天下局勢趨於穩定後,劉邦把這些王公大將誅殺殆盡,並昭告天下“非劉氏皇族不得封王”,之後劉邦的佩劍赤霄被奉為“帝道之劍”。


    自此以後,赤霄劍代代相傳,成為大漢天子的專屬佩劍,即天子劍。


    在四百年大漢王朝中,赤霄劍的正統地位與始皇帝的傳國玉璽相比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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