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蓉蓉和圓圓迴到靜竹庵,沒有去探查弄暈她們的人是誰。


    答案顯而易見,所以不用浪費時間去查。


    無非是謝芸飛和王濟昀,目的是綁著她上花轎、拜堂!


    謝蓉蓉心生涼意。忖思:花無百日紅,無論是名門世家,還是帝王之家,都逃不過盛衰起伏;而每到末世,必定是先從內部開始腐化。


    她的曾祖父曾居相位,祖父生前是郡守;父親和伯父,本身不出仕,他們將故居改成“隱園小築”,接待、結交各方豪士名流,談文吟風,傲嘯山林。


    兄弟二人都以“隱士”自居——既然是“隱士”,那就應該少與人交往,所以這兄弟二人的聲譽並不算佳,有人說他們是“假隱士”。


    蓉蓉的叔父在洛陽做著小官吏,她是年後隨叔父去洛陽來待嫁的。


    雖然謝蓉蓉祖父這一支,沒出什麽風雲人物;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的伯祖、叔祖的子孫,也就是她的堂叔伯們,有幾個是當今的風雲人物,聲勢很壯;所以謝家依舊名列天下八大豪門望族之一。


    謝蓉蓉是謝家這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凡是去過“隱園小築”的人都說,這位謝小姐,猶如空穀幽蘭,不但貌賽桃李,而且聰穎靈慧,知書達禮,是名副其實的“隱園奇花”。


    “伯父和爹,與京城的從叔伯不和,甚至到了仇視的地步。從兄弟仇殺,謝家如何不滅?”


    謝蓉蓉歎息:“隱園謝家想要恢複祖上聲望,首先要做的,是和京城的叔叔伯伯和解;上一輩的仇怨再大,也不該傳給下一輩。”


    謝蓉蓉向了緣師太說出被擄的事故後,姑侄二人閑聊。


    “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是同祖的從兄弟?你幾個哥哥,如果有你這種見識,謝家才算有救。”


    了緣師太號稱“了緣”,依舊放不下塵世俗緣。


    “從兄弟爭風,姚姑娘嫁給了慕由,大哥為此殺了姚家四十多口人。毀家滅門,這種事情,但凡還有一點人性,誰會去做?何況兩家是兒女親家。


    父親丟官棄爵,隱居故裏;如果不是叔叔阻止,慕由必定殺了大哥,為他嶽父報仇!”


    “叔叔去世後,慕由、慕莊再也沒去過南陽祭拜祖先;可見,還是放不下昔年的仇恨。我聽說,慕由的妻子,知道是大哥殺她父母兄弟後,夫妻反目,帶走了謝家的兩個兒子。”


    謝蓉蓉聽了,對伯父的行為不齒,但又 不敢明說:“長輩的做為,蓉蓉不敢非議。叔叔在洛陽不得意、大哥仕途不順,應該都和大伯父昔年作為有關。我爹想出來做官,想來也不會順利。”


    了緣師太走後,圓圓和謝蓉蓉議論被綁的事情。


    “小姐,咱們挖筍,是在後山;怎麽會碰到二少爺和王公子?”


    謝蓉蓉和圓圓對自己如何被擄、被何人所擄,一無所知。


    唯一知道的,是她們和王濟昀說完話後不久,迴庵的在路上暈倒了。


    至於說她們被放在一輛牛車上,這是盧誠之兄弟說的,當然不會假。


    “以我二哥和王濟昀的個性,不會做守株待兔的傻事。他們應該是知道我們今天會出去,提前叫了人跟蹤我們。”


    謝蓉蓉放下手中的檀香念珠。這是了緣師太給她的,說沒事的時候念念佛經,就當是為謝家贖罪了。


    “王濟昀有錢有閑,在靜竹庵買通某個人是很容易的。我們頭一次出庵,就被他們找到,可見,我們出庵,是他們策劃的。”


    “哦,小姐,我明白了。在靜竹庵,他們要顧慮了緣師太的身份,不敢胡來,所以引我們出去。”


    謝蓉蓉苦笑:“他們不會這麽容易罷休的,可能還有別的花招。我最怕的是連累靜竹庵和姑姑。”


    三月初七,王、謝兩家對外聲明,謝小姐身體抱恙,原定本月初八的婚禮推遲了,具體的日期,要等謝小姐康複再說。


    整個洛陽的人都知道,謝小姐不是生病,而是逃到了靜竹庵。


    靜竹庵,在有些人的眼中,是個大逆不道的地方:好好的庵寺,竟然收容眾多有夫之婦,成何體統!


    可又奈何不了靜竹庵。


    靜竹庵聲稱那些女人來的時候,受了很重的傷,庵裏花了很多錢才把她們醫好;要她們的丈夫付醫藥費,丈夫不肯給,走了;靜竹庵留她們是抵債。


    欠債還錢,天公地道;眾人沒得說,可還是對靜竹庵很有非議。


    謝蓉蓉進了靜竹庵,王濟昀隻能“望庵興歎”:佳人在側,卻不能一親香澤,實在是遺憾。


    王濟昀其實並不是一個急色鬼。


    他認為“情趣”比“情欲”重要得多,佳人入懷,必須是景好、酒好、興致好,這才得夠“一雙兩好”;如果急衝衝就兵臨城下,那還有什麽趣味?


    他風流又多金,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他對所追求的女人從不用強硬手段,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反正以他的品貌才華,不怕找不到想愛的女人。


    唯一的例外,就是到訪“隱園小築”時,在鎮上看到謝蓉蓉,不顧一切準備搶了帶到洛陽……


    卻不料,搶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壞了自己的名聲不說,還弄得一地雞毛。


    古人說,“傲不可長,欲不可縱,誌不可滿,樂不可極”,真是至理名言。


    做不成新郎官,也就算了。他因為在酒樓對盧誠之兄弟行兇,被族兄王世楓族規處置,罰他在王氏祠堂麵壁三天。


    原定的新婚洞房夜,變成了麵壁思過夜;還有什麽比這更慘的?


    王濟昀的父親王敬南去年剛過了五十。他為官三十年,做過好幾個地方的縣令;五十歲,正該是男人事業的輝煌時期,他卻激流勇退,辭官迴家。


    王敬南認為,他為事業奔波了三十年,是時候好好休息了。王家不缺錢,兄弟、從兄弟有居高位的,也賦閑的;如今子侄們已經長大,是時候讓下一輩的人去爭名利了。


    王濟昀是他的第三子,兩個大兒子已經有自己的事業和根基。他去年迴家來,一則侍奉老母,以盡人子之責;二則就是給兒子成家,以卸父母之責。


    王敬南見兒子在祖母和母親的溺愛下,日日遊樂,不務正業,有心替他早日完婚;因此和謝家訂了三月初八的婚期。


    本該喜氣洋洋的婚事,被兒子自己攪成一團爛泥。


    王敬南教訓了兒子幾次,知道謝小姐本人不願嫁,他覺得與其讓他們就結成怨偶,不如放手算了。


    “天下間美麗的女子多的是。婚姻一事,最重要的是夫妻和順;任何一方心存芥蒂,婚姻不會美滿。”


    王敬南教育兒子:“王家不需要你為家爭光。娶妻隻要你喜歡就行。我隻要求對方身家清白,門第低些也沒關係,家裏窮點也可以。”


    “女人很記仇,有時候能記一輩子。你想娶一個時時刻刻擔心她對你不利的女子?”


    王敬南看事很通透,不愧多年宦海生涯:“謝家這個女孩,性格有點剛強,你未必降得住她。忘了她,對兩家都好。”


    謝蓉蓉曾經聲稱:“如果一個妻子懷恨在心,趁丈夫睡著,給他一刀。”這種話。


    王濟昀不介意,王敬南卻放在心上。


    可惜王濟昀死活不肯放手,在母親和祖母麵前撒嬌道:“我隻要她,她跟別人不一樣!”


    他是“富貴公子”,到底曾經占有過多少女人,連他自己也數不清,甘心情願將身子交給他的女人,各式各樣的數不勝數;秦樓楚館,花點錢就可享受;宴會期間,和哪家的歌姬舞妓看對了眼,一夕風流更是常事。


    王濟昀在祖宗牌位下暗自發誓:我不能白白挨打,我要毀了盧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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