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眾人陸陸續續起了床,見是周慶年做了早餐,都慚愧的連連陪笑道歉,當然還不忘給灶下看火的陳三妹一頓數落。


    對此,陳三妹很是委屈,是她懶惰不願幹嗎?是他們的好女婿死活不讓她動的手。


    早餐後,陳喜富上老胡叔家包來了牛車,昨天下了一天雨,路上寧泥不好走,陳三妹就讓陳喜富去叫了車,順便也送大郎和陳明一起去鎮上。


    周慶年則提了一籃子昨天新挖的番薯,還用油紙裹了兩個早上才烤好的準備拿去給顧知期償。臨走時,陳三妹遞來了用怕帕子包裹著的一個小物件。


    說道:“這個,送給顧先生。”


    “這事何物?”周慶年邊問邊打開看。


    大郎湊上來看,“呀”了一聲,頗有些羨慕地說道:


    “這是放大鏡,也叫聚光鏡,可惜今天沒有出太陽,不然你就可以看到這聚光鏡點火了。不過,沒有太陽卻不影響你拿它觀察一下特別小的東西。”


    大郎眼巴巴的看著,這聚光鏡他央求過陳三妹好久都沒有得到,卻被陳三妹這樣輕易送人了,他能不羨慕嗎。


    周慶年聞言打量著這稀罕的東西,陳三妹卻是笑著催促道:“趕路要緊,快去吧。”


    送走人,二妹和張氏便開始打掃起家裏衛生。陳三妹想著,周慶年若是能求得個結果,這兩天家裏定是有人來的。為此,陳三妹還在陳喜富臨走時給了他一吊錢,囑咐他轉來時多多買些菜和米麵迴來,雞鴨魚肉每樣都買些備著。


    “娘!”


    看著收拾利索的屋子,陳三妹叫了一聲。


    “咋了?”張氏迴頭,看陳三妹有些別扭的,臉上難得的慈和起來。


    “我大姐可有說什麽時候歸家來?”陳三妹問。


    “沒說,怕是一時半會不會來了,走的時候氣著呢。”張氏歎了口氣,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


    “李員外家給的那個價……實在太低了,就算他們說可以加,怕也頂不過一百兩。娘,咱在商言商,我大姐那裏,您還是勸一勸吧。”


    “勸啥勸,不勸了。”


    說起來,張氏也實在氣不過。昨晚陳喜富跟她說那製冰的方子賣了一千兩,她暈得一晚上沒睡好,再想到李家欺他們泥腿子見識短淺,竟想用十兩銀子就把他們給誆騙了,氣得她牙疼!


    “原本想著你大姐在李員外家升了等,再簽三年的契的。但現在看來,那李員外家也著實不厚道,我想著年底還是把你大姐給接迴來的好。”


    這就想明白了?這是她爹這枕邊風吹的好還是銀子誘惑力大?這態度轉變的也太讓人猝不及防了吧。


    陳三妹想著,嘴角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這個理呢。等咱在縣裏的鋪子開起來,就是讓我姐在家當個千金大小姐都使得,何必在人家當個丫頭下人呢。”


    陳三妹畫著大餅,張氏卻覺得這大餅很是對胃口,附和著陳三妹連連稱是,就是如今幹起活來,也不由的得勁了幾分。


    說笑了一會,張氏突然想起陳喜富唉聲歎氣的說著原先那鋪子生意很是不好,怕陳三妹盤過來後一樣得虧本。


    “三丫頭啊,我可是聽你爹說那鋪子都沒什麽人的,你盤過來,真就能把那鋪子給盤活?”張氏小心問著,神色中透著擔憂。


    “是啊,三妹,別到時候再把錢給虧了後悔都來不及。”二妹附和道。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陳三妹兩手一攤:“銀子都付了,房契也都在我手上了,這哪還能反悔?哎呀,你兩就別瞎擔心了,你們以為我這是想一出做一出啊,這事我早就在心裏盤算過了,放心,這鋪子肯定能賺錢的。咱就別想那些泄氣的,要想,咱就想想,以後咱家在縣裏也是有房有鋪的人家了,這在咱們柳林村算是頭一份吧?”


    “是啊,說的對。”張氏和二妹附和,心裏那點擔憂被陳三妹這麽一說,便被拋誅腦後,與此同時,二人心裏又是一陣欣喜,覺得飄飄然然的不真實。


    “呀,忘了個事。”


    陳三妹見安撫好張氏和二妹,與張氏的那點子齟齬也煙消雲散,才開始說準備說正事。


    畢竟,無論做何事,天時、地利、人和總要三占其二,而人和卻又是重中之重。


    “瞧你這孩子,這記性,你是忘了啥事了?”張氏笑著問。


    “我記得咱村裏就我長春叔木工做的好,價格合適,我尋思著讓他來咱家後院給搭一排豬舍來著。”


    這長春叔叫陳長春,是陳家本族人,到陳三妹這一輩其實已經出了六服了,不過因著同住在柳林村,平時也都還當做正緊親戚來走動。


    在柳林村陳家有幾個得高望重的族老,卻沒有正經的族長,因此,他們陳氏一族但凡有些拉扯不清的家務事等,都會請著幾位族老來說和,而陳長春的父親陳守正也正好是其中一位族老。


    陳三妹早就想過養豬。不是養一頭兩頭,而是養十幾頭,二十幾頭,未來甚至可能會養上上百頭。


    因為她要做粉條,是板上定釘的事了。如今有了翻薯,甚至連賣粉條的鋪麵都準備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她要做粉條,必然會留下許多番薯渣,這些番薯渣就是最好的飼料,不用來喂養二師兄那就是暴殄天物,是犯罪啊。


    “一排豬舍?你這是想養多少頭豬啊?”張氏驚恐的看著陳三妹,她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


    “嗯……十頭?不,不不,少了點了,嗯……先養個二十頭,對,先養二十頭看看吧,多了我怕暫時養不了,沒經驗。”陳三妹掰著手指算了算,確定三家人地裏的番薯渣應該能養活二十頭豬了,要是不夠,大不了入秋後地裏再多種些蘿卜也行。


    “二、二十頭?”張氏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嗯,二十頭,娘您不會反對的吧?”陳三妹道。


    “你跟你爹商量過了?”張氏問。


    “昨天想提的,這不事兒多,把這茬給忘了,這不,現在來跟你商量了嗎?”陳三妹笑嘻嘻地說著,言語中透著張氏一定會同意的自信。


    “嗬……我不同意。”張氏道。


    “為,為啥?”陳三妹愣了一下,明顯想不到張氏拒絕的如此幹脆。


    “為啥?你這是腦子發熱了吧。咱家好不容易賺來這麽幾個錢,都還沒捂熱呢你盡想著花出去。且不說光是抓二十頭豬崽要花多少銀子,就是光這些豬每天要吃的豬草就是問題,就算你老娘我每日每夜的幹,待豬崽大些我也打不到那麽多豬草來養啊。”


    張氏痛心疾首的說著,才覺得這閨女長進了,轉眼就能把人給折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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