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慶年見陳三妹也不怎麽吃飯,就盯著自己發呆。他下意識的頓了頓眯著眼睛問道:


    “怎麽不吃?光盯著我看你就飽了嗎?”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自己秀色可餐?”


    陳三妹皮笑肉不笑,眼睛盯著周慶年,大有一種光明正大調戲人的勢頭。


    周慶年聞言,徹底放下手中碗筷,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少女與眾不同。他嘴角不自覺的往上揚了揚,勾起笑意道:


    “我發現你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那可不是越來越有意思嘍!”


    陳三妹意有所指,周慶年卻覺得眼前這少女是越發大膽的調戲自己。他盯著陳三妹,滿眼探究的大量著她道:


    “三妹,你識字時間不長,讀的書也不過是我書房裏的那幾本,怎麽說出話來卻大不一樣?”


    與村裏的其它姑娘都不一樣,村裏的姑娘誰會說“秀色可餐”這種詞,他那幾本啟蒙書能讀到什麽樣的詞他心裏可是門清的。


    “是嗎?”陳三妹笑嘻嘻地盯著周慶年的眼睛道:“我看的書可不止你書房裏的那幾本啟蒙書,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誰會真的隻指望著誰了,難道沒了你,我還不能進步了?”


    周慶年聞言一時語塞,越發覺得陳三妹笑嘻嘻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最近我新看了本話本子叫《包公鍘美案》,看完我才真正體會什麽叫:負心皆是讀書人。慶年哥,你怎麽看呢?”負心皆是讀書人咬得異常重,差不多都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了。


    《包公鍘美案》?這是什麽書?什麽話本子?


    周慶年在腦中迅速過了一遍,確實沒有看這麽一個話本子,也不知道陳三妹都看些什麽書!


    看著陳三妹忽變的咬牙切齒模樣,周慶年隻得笑著搖搖頭,能讓她如此入戲的書,他到有心去尋來看看。


    “搖頭?”什麽意思?果然是心虛?


    “是不是你也覺得那陳世美枉讀聖賢書,玷汙了天下學子一貫清正的形象?”


    “不是。”周慶年這時才發現陳三妹很是不對勁,甚至對讀書人有種深惡痛絕的模樣。“小生才疏學淺,實在沒有讀過《包公鍘美案》,不知其因,自不敢輕易評價。”


    這時候他還是低調謙遜些,陳三妹如今的模樣,分明是對讀書人有所偏見,自然是不能在這種時候去惹她。大丈夫能屈能伸!


    嗬……裝!看你能裝到幾時?天下讀書人,不知道陳世美的都沒那個臉承認自己是個讀書人!


    陳三妹冷笑,眯著眼睛看他一副讀書人老實的模樣,坦蕩的那個叫毫無心理負擔,小小年紀,讀書不怎麽樣,撒謊第一名!


    她還想諷刺幾句,便聽到外麵鞭炮聲劈裏啪啦地響起。周慶年如釋負重般跳起來,絲毫不留戀地朝著門外衝去。


    傻子都看得出來陳三妹在發飆的邊緣瘋狂徘徊,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雖然他不知道是何原因,但這也不是他留下來接受無妄之災的理由。俗話說,好奇害死貓!


    俗話也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


    陳勇婚後接著便要過年了。周慶年也不好再留在村裏,再說開春後接著便是春試,也該趁這段時間再去私塾好好請教先生。


    於是,在第二天周慶年邊收拾好行李準備迴鎮上。想來,他和母親說了那些話,那些員外家的小姐輕易不再會上門來了。


    再說這次春試,他還是有把握一舉考中秀才的。一旦考中,他也將去縣裏的麓山書院深造,自然很難再迴柳林村。


    臨走時,他還特意去見陳三妹一麵,但陳三妹卻借口身體不舒服給擋了迴去。


    周慶年歎了口氣,心裏卻有幾分惱怒。一本書而已,她便將全天下的讀書人都歸咎為負心漢了?不見就不見!


    少年心性,誰不是一腔熱血又高傲自大?縱然深愛也不見得能消磨,何況兩人之間跟本不存在愛不愛,甚至都不見得開竅,又怎會如此包容著另一個人?


    少年負氣而去,寒風蕭瑟,徒留一身的清冷消失在令人凝固的冷意中。


    陳三妹探出頭,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一股惱怒又止不住的湧上心頭。


    他到有臉惱怒!特麽的該指著他臉罵他陰險卑鄙無恥的那個人不應該是她嗎?什麽人!


    她氣惱地踢了踢牆角,心裏暗暗發誓,特麽的周慶年,真是給你臉了,早晚整死你!


    “姐,你們吵架了?”


    陳三妹氣得發狂之際,大柱子探從屋內探出個頭來,一臉關懷地問。


    冷不丁的一句話,嚇得陳三妹一個哆嗦,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轉移。


    “小孩子家家,幹啥啥不行,聽牆角第一名……”


    陳三妹說著,對著大柱子就是一頓揍。


    可憐的大柱子,他又做錯了什麽呢?


    ……


    春節過後,出去逃難的村民也開始陸陸續續的返村。


    冬天出去逃難,十去九迴也算是幸運。也慶幸去年北方豐收,各地糧食也算富裕,許多大富人家也會施粥布糧,加上官府也會安排救助,逃難的災民也算能吃個半飽,更有些身強體壯的還能做些零工賺得些錢。


    饒是如此,居住條件不行,也有少數身體不好的老人婦孺病死。


    柳林村也是死了幾個老人的。死在外鄉,屍身無法帶迴家,這個時代也無法接受火葬,便隻能將屍體就地掩埋,取親人一縷頭發迴來立個衣冠塚也算是讓親人魂歸故裏了。


    陳三妹跟著家裏長輩參加了村裏人的葬禮,雖說是葬禮,但這年頭又有幾戶人家真的有那個能力辦場喪事,不過是打著辦喪事的名義各家湊些錢渡眼下的難關罷了。


    去年收成不好,許多人家交完租子基本沒有什麽餘糧。冬天出去逃難了,開春卻不得不迴村繼續種地,不然,一旦棄了田地,隻怕這輩子都得在外邊乞討流浪了。


    不過,好在春天和冬天相比,萬物複蘇,沒有糧食可食,卻能靠著野菜野果之類的勉強度日。


    才立春,整個渝州境內便開始轉熱,以往立春後棉衣總也脫不下來的,但今年卻熱得人們早早便換上了短衫。


    陳三妹看著村裏的泥路上揚起厚厚的塵土,連續好幾天出現的月暈,再加之入冬以來下了場雪後更是滴雨未下,便大膽猜測今年的幹旱比起往年來隻會更嚴重。


    思慮再三,陳三妹還是決定放棄對番薯的春收,而是早早將番薯移栽進三家的地裏。在她以每家三量銀子的利誘,加上她對天氣的添油加醋的恐嚇下,最終三家一共24畝水田,15畝旱地全都移種了番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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