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子,你說周家母親刻薄,那你看我與她這翻唇舌相向,她可有討到半分便宜?”


    大柱子木木搖頭道:“沒有!”


    陳三妹笑道:“那你說,是她刻薄還是我刻薄?”


    “這不一樣!”大柱子捏了捏拳頭道:“姐姐是在講道理,可她不是。”


    “她怎麽就不是了?”陳三妹問:“這世上之人千千萬,各人有各人的道理,怎麽我們自己說出去的話就是講道理,別人說出來的話就是刻薄?


    周家母親站在她自己的立場,我們也站在自己的立場。她沒有平白無故罵我們是吸血鬼,是我們真的拿人手短人家才有此一說的,這就是我為什麽一定要給他們錢以後才發作的原因。


    大柱子,你要記好,凡事隻有自己不欠人,才能與人平起平坐而不落人於後。今日你若不借住周家,周母罵你那才是刻薄。”


    陳三妹說,看向大柱子若有所思,而後又道:


    “再者,我將來嫁的是周慶年,不是周母,我若將來當真遇不到比他更合適的人,嫁給他會是我最好的選擇。


    還有你說的,請族長上門退親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如今陳家好不容易傍上這麽個讀書人,於家裏族裏都是麵上有光,將來說不定還能沾光的事,誰還能站咱們這邊?”


    “可是,剛剛你不是還對慶年哥說……”


    “試探一下而已。”陳三妹接過話,而後又道:“當然,我也做好了他真同意退親的準備。若他同意了,也說明他這個人確實不值得我浪費時間,所以,哪怕事情難辦我也會辦。不過目前這結果,他還是有幾分真誠的,是真的不圖我什麽的人。”


    “所以,你還是願意並且心甘情願的嫁給他的?”


    心甘情願嗎?


    陳三妹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早晚總要嫁人,嫁一個自己知根知底的人總好過盲婚啞嫁。可沒有愛情的婚姻,要說多願意,又能有多願意呢?


    或許願意吧,退而求其次的願意。


    陳三妹笑著揉了一把大柱子的頭發。


    “多大點的孩子,像個小老頭似的操那麽多心,看看二柱子,那才是小孩子該有的樣子,吃吃喝喝的不痛快嗎?”


    “你又有多大,不過比我大不到一歲,你怎麽不學著二柱子吃吃喝喝了?”大柱子偏頭,絲毫不客氣的譏唇相諷。


    “嘶……長本事了啊?”


    陳三妹說著,抬手又要去揪大柱子的耳朵,這次大柱子沒躲,到是沉下話語道:


    “今日之恥,永不相忘,總有一日,我定會向周家母親討迴來。你若執意要嫁給周慶年,我便讓周家母親心甘情願地請八台大驕把你抬迴去。”


    這……這觸不及防的相護讓陳三妹有些迴不過神來,覺得這個時候是該有點感動的淚水蓄滿眼眶吧,眼睛卻是幹澀的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確實在該矯情的時候不矯情顯得有點大煞風景,還有點刻薄寡恩的嫌疑。


    唉!眼藥水是個好東西!


    “這個弟弟真是沒白疼啊,姐姐我真是倍感欣慰。隻是,就你這樣成天在泥地裏打滾,拿什麽去洗恥?總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周母不願強迫她說願意吧?”


    “我……”


    大柱子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蛋一時之間被逼得通紅起來。


    是啊,他拿什麽一洗今日之恥!縱然他有這個心,卻無這個能!說空話,放狠話誰不會啊?


    “要不,姐送你去讀書吧?”陳三妹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命令地對大柱子說:“士農工商,要想讓周家另眼相看,唯有仕途一道。但這還不夠,我要陳家仕途不低於周家太多,財富遠超於周家,隻是不知道我家大柱子能不能吃得起寒窗苦讀的苦。”


    周慶年讀書的天賦在那裏,她也不敢給大柱子太多壓力,畢竟這世上有幾個周慶年呢?九歲才啟蒙,十四便能考童生。


    不過她不知道,這世上沒有幾個周慶年,也沒有幾個陳大柱子!


    聽到讀書,大柱子眸中光芒微閃,而後又沉了下去。


    “讀書苦,又能苦到哪裏去呢?我若連苦都吃不了,就讓全天下的人都笑話我是個滿嘴空話的口嗨之人。


    我隻是……隻是如今家徒四壁,我又豈能不顧家人死活去花錢讀書?”


    “真是傻子!”陳三妹失笑,這次眼中到是真泛起了淚花,不過這是心疼眼前這孩童,瘦小幹癟,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到是個實心為家人考慮,她被感動到了。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說過要遠比周家富裕,那肯定是指望我自己的。要不是當朝不允許女子考科舉,我都恨不得自己就去考個狀元迴來狠狠砸在周家母親的臉上。


    所以,隻能累你了。今日之事,姐姐我也是倍感恥辱,你可得給姐努力啊?”


    “可是姐,如今我們家的情況……”


    “少給我可是!”陳三妹換了語氣道:“男子漢大丈夫,少來些婆婆媽媽,優柔寡斷的做派。原本開春後我就打算讓你去讀書的,恰好事情趕在一起了,順便與你一道說了罷。


    你若心裏不安便加倍努力爭取早日考得功名就是。走了,廢話休要多說,事情就這麽定了,開春就去學堂讀書。”


    陳三妹說著,抱著鋪蓋就往前走,才走了幾步又迴過頭來警告大柱子道:


    “今天周家之事給我閉緊嘴,不許泄露半個字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家裏知道跟著瞎操心生事。


    至於你迴家就在主屋裏打個地鋪將就一段時間,左右如今也不是特別冷了,也能堅持。到時候你便對家裏說周慶年春試在即,你不好再打擾,想來爹娘也不會多想,聽到沒有?”


    大柱子愣愣地看著陳三妹,她這是一早就把後路想好了,連說詞都給他準備好了。


    周家母親才來,麵對周母的發難,她對應從容,這份機敏與穩重,哪裏是個不經事的姑娘能從容麵對的?


    今日之事,即便是家中雙親,也不一定能有她處理的好。想到此,一份敬佩歎服之情由心而起,眼下他不如她,身邊之人也沒有及得上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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