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王重陽的感知能力是勝過劉涚的。


    即便是在兩人停止對話的情形之下,劉涚也是在頭頂那扇地窖門被敲響前,才聽見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如果不是這個地窖太深,那就一定是對方的腳步太輕太輕。


    “是我,我要下來了。”


    讓劉涚和王重陽難以忘記的沙啞聲音透過地窖口的木板傳進來。聽到這個聲音,劉涚衝王重陽點點頭,讓他去迴應。


    等到王重陽說出同意之後,地窖門被人緩緩拉起,緊跟著一條身影伴隨著刺眼的光芒,進入地窖。


    “你是.”


    看著眼前這個綠花裙子、長發黒辮子,眉清目秀,不過二十來歲的女子,劉涚和王重陽幾乎同時瞪直了眼睛。


    “鏗!”


    女子微微一笑,卻是用行動來迴答兩人。隻見兩團寒芒暴起,錯非劉涚克製,怕不是已經飛身去抓兵刃了。


    “怎麽,這麽快就忘了救命恩人?”


    舞動幾式精妙劍招之後,那女子就收了架勢,左右手反背過去一插,兩柄長劍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是魔術一般。


    但這樣一來,劉涚和王重陽兩人再無懷疑,此女就是淩晨那位黑衣英雄,隻是沒想到,英雄不是英雄,而是個英雌,是個祝英台。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不管人家是男是女,這救命之恩該謝還是要謝的,況且劉涚心中還滿是疑問,比如說,她叫什麽名字,是幹啥的?為何看上去像是個宋人卻能在金國皇宮附近隨意活動?為什麽要救他跟王重陽,又是怎麽知道去哪裏救人的?


    當然,劉涚此時更迫切知道的是,外麵的情況如何,胡立等人有沒有被金兵抓住。


    “此處乃是西夏使節團的駐地,除非是極特殊的情況,否則金兵不會搜查到這裏來,所以你們留在這裏是安全的。”


    不等劉涚開口詢問,那姑娘就主動開口解釋。


    聽她這麽一會所,既然是西夏使節團的駐地,是否就意味著她也是西夏人?


    說起來西夏其實也是個多民族的國家,雖說人口不多,但是卻包含了黨項(羌)、漢、吐蕃、迴鶻、契丹、蒙古等民族,而其中黨項人是主體。故而站在劉涚和王重陽麵前的這個宋人姑娘是西夏人,也不奇怪。


    “還未請教姑娘高姓大名啊?”劉涚一拱手,問道。


    “我姓林,雙名英英。”林英英臉上泛出微笑,露出兩顆深深的酒窩。雖說她五官跟宋人幾乎沒有區別,可膚色卻跟長年生活在中原腹地的人頗有些不同,在地窖這種光線下劉涚不敢確定,但應該是後世所謂的健康小麥色那種。


    “我們是.”王重陽打林英英出現到現在,終於開口說話,可惜才說三個字就被林英英笑著打斷,“我知道,你是王重陽!你呢,叫劉涚!”


    “啊!”王重陽麵露驚容,倒是劉涚微微思索,便開口道:“你是看了海捕文書吧?”


    “咦,你這個劉涚,倒是聰明的緊!我正是看了還捕文書才知道你們的性命,還好沒有救錯人,不過能夠刺殺粘罕的人,怎麽可能是壞人呢?”林英英這麽說,劉涚心中還是有疑問:她怎麽會出現的那麽及時?


    “因為當你們從粘罕府邸出來的時候,我整準備進去!”


    “進去?”劉涚微微一愣,道:“你要進去做啥?”


    “你們進去做啥,我就是想進去做啥來的!”林英英倒是沒有隱瞞什麽,而她此時的臉上也生起一股哀容,“我的父母都是死在金兵手中,而率領那群儈子手的,就是粘罕!”


    原來竟然是同道中人,難怪最後關頭會不顧生死的救了兩人。基本上的情況都清楚了,雖說劉涚此時也不會就過早下結論,但基本的信任已經建立起來,才讓他得以開口問林英英,有沒有聽說抓到他們的同黨。


    林英英想了片刻之後,才緩緩搖頭,“我今天出門轉了一圈,好像沒聽說這事。”


    聽林英英這樣一說,劉涚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地,既然金兵沒有說抓住同黨,至少幾乎可以說明胡立等人是安全。


    至於說他和王重陽接下來要如何離開會寧府,那是劉涚下一步考慮的問題。


    “今天我不能待的時間太長,過來主要是讓你們心安,劉涚你好好養身,王重陽你別那麽傻呆呆的,我先走了!”


    林英英說完話就爬上樓梯走了,當地窖門關上之後,劉涚暗暗好笑的衝王重陽道:“原來你這人竟然是傻呆呆的,我怎麽以前就沒發現呢?”


    原本他以為王重陽一定會勃然大怒,殊不料說了之後卻是半晌都沒有反應,這讓劉涚禁不住盯著王重陽看,才發現這廝的眼神盡然有些茫然,而這種茫然,劉涚也不陌生,在穿越前,他曾經無數次的看見過,每當手下的戰士掏出愛人的照片時,總會露出類似的眼神。


    “不會吧?他的春心動了?不應該啊,他可是注定要當道士的人啊!等等,林英英,難道說,童話故事裏記載的都是真的?”


    劉涚此時腦子裏一片混亂,而林英英這個名字,加上王重陽此時的表情,也讓他有了更多的聯想。


    “啊,你剛剛說什麽?”


    王重陽此時才像迴神一般,轉頭問劉涚,不過這會兒劉涚又失神了,他還在想“童話故事”裏的那些事情呢,如果說真的是那樣,或許有些事情,他還能幫襯幫襯,指不定後來就沒有那麽多的悲劇了。


    當然,現在也就是想想而已,到目前為止兩人還不能算是已經脫險,目前最緊要的事情還是先治好自己肩膀上的傷。


    “哦,我剛剛說,來幫我把衣服脫一下。”劉涚說道。


    “你要幹啥?”王重陽走過,一麵伸手一麵問道。


    “我要重新包紮一下傷口。”劉涚邊說邊動手。


    “你這是對我不放心啊!”王重陽不住的搖頭,但還是照著劉涚說的做了。應該說,王重陽的包紮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很專業了,隻不過在劉涚看來不夠好而已。


    一層層的剝開布條,在最後,露出傷口時,劉涚和王重陽都齊齊驚唿了一聲!


    “怎麽會這樣?”


    “是呀,怎麽會這樣!”


    兩人麵麵相覷,嘴皮子都在動,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劉涚受傷的時間不過是兩三個時辰之前,當時劉涚記得很清楚,普風的九節鞭可是一點都沒客氣,半個鞭頭都紮進了他的肉中,足足有大半根指頭那麽長的一截,這樣的傷勢可不算輕。


    更重要的是,劉涚在受傷之後並沒有時間認真包紮,隻是胡亂上了些藥,緊跟著就投入到激烈的戰鬥之中直到自己暈過去,照理說,傷口的情況應該是非常糟糕才對!


    然而此時兩人看到的傷口,卻是一個已經結痂,甚至不需要再上藥的紅色痕跡!


    “我.我兩個時辰之前給你上藥的時候,都不是這個樣子啊!”王重陽終於說出話來,隻不過驚訝的成分是一點都不少。他甚至還想伸手去觸摸劉涚肩窩處的那塊紅色疤痕,但卻被劉涚抬手阻止了。


    “傷藥是你師傅給我的,沒想到效果這麽好!”


    “不可能!”王重陽搖搖頭道:“我師傅給你的傷藥不可能比給我的還好吧?絕對不會有這樣神奇的效果。”


    “事實擺在你麵前,不是藥的效果又是什麽原因呢?”劉涚反駁道。


    王重陽瞥了劉涚一眼,緩緩道:“我在想,會不會是蛟龍血的緣故?師傅不是曾經跟你說過,這人喝了蛟龍血之後,隻要不中毒,都會有神奇的變化?”


    “不可能吧?”說實話劉涚心中有些抵觸提及那條大蛇,隻要想想自己身體因為大神的血肉而發生變化,劉涚就感覺自己頭皮是一陣陣的發麻。


    可他心中也知道,如果王重陽說不是藥效,那就一定不是藥效了。但除開藥效之後,還有什麽可以解釋眼前這種堪稱奇跡的變化呢?反正王重陽是找不到,就連劉涚他自己,同樣也是找不到。


    “算了,不管是什麽,總歸是件好事,這樣一來,或許我們可以早點離開會寧府,也不知道胡立他們現在如何了!”傷口變成這樣,上藥都已經沒有必要了,甚至包紮都可以省了,劉涚將衣服重新穿迴去,腦子裏卻想著,該要如何安全的離開會寧府。


    除開擔憂胡立等人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更加重要,那就是高家莊的安危!


    如果劉涚沒有猜錯的話,主動給金兀術提供信息的人應該是薄元沒錯了,隻是現在還不清楚這家夥是否已經到了會寧府,劉涚希望他還在路上,這樣或許留給他和高家莊的時間都要多一些。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半路截殺薄元,可現在一點相關的信息都沒有,又讓他去哪裏截殺?


    所以劉涚目前唯一能夠期望的就是高家莊提前做好準備,比如遷徙之類的,雖說這樣一來高家莊就等於是名存實亡,但是總比家破人亡來的好。


    擔心僅僅是幾個戰士迴去,無法說服固執的高老爺子,劉涚自然是想盡快離開會寧府,返迴高家莊,親自說服高家人,並且做出安排。


    所以劉涚反而覺得身體發生這種變化,並非是一件壞事。


    “下次林英英再來,咱們一定要問清楚情況,盡快製定出方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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