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金國第一大將軍,舉國尊崇,但也不是高枕無憂。”清虛散人捋著長須,不慌不忙的說道。


    “那是。沒想到道長您竟然對粘罕的情況也有如此了解,我還以為方外之人不講世俗…”


    “我亦不是什麽方外之。既然生活在這人世之中,就要做這凡間之事,縱然我能落得個清淨,我徒兒還不是要沾染?故而修道之人講究個出家,何為出家?自然就是無國無家,沒有這些沾染,方能成就無上大道啊!”


    很顯然,清虛散人的這一席話都是在對王重陽說的,劉涚聽懂了,他轉向王重陽,卻見這個年輕人低眉順目,雙唇緊閉。


    劉涚也不開口,隻是看看清虛散人,又看看王重陽。屋子裏一時之間盡然陷入一種沉寂之中。


    “師傅,我明白了!鹹陽城之慘劇,於我來說其實是種解脫,對不?”半晌之後,王重陽才開口說道。


    清虛散人點頭,“凡一人之得道,天必眷顧,多有種種,細細思量。此事既是解脫,也是因緣,你去刺殺粘罕,更是循環,為師隻是擔心你解了鹹陽緣,結了新恩怨,所以此行一路,多加小心啊!”


    說完王重陽的事情,清虛散人轉而又對劉涚說道:“粘罕此人不簡單,心機深、本事大、權位重,是金國一等一的權臣,若是想要刺殺他,苦難險阻難以計數,你需萬全之準備,謀定而後動。”


    “道長說的是。”劉涚順目迴道。


    “我在會寧府還有一至交好友,重陽知曉,他當年也是個人物,你們到了會寧府之後,可去尋他,助你們一臂之力!不過此人性格頗為怪異,你們也需要小心應對!”


    “師傅,您說的至交好友,可是他老人家?”


    劉涚並不知道清虛散人說的是誰,沒啥反應很正常,可王重陽就不同了,在聽清虛散人這麽說了之後,臉上頓時有些驚容。


    “正是,重陽無須驚詫,此處有為師手書一封,你到時候帶著一並上路,見到他之後小心應對,並不會有誤的。”一麵說,清虛散人一麵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來交給王重陽,這種事情劉涚可不好插手,那是人家清虛散人的私人交情。


    話說迴來,劉涚雖不知道清虛散人的至交好友究竟是誰,但憑清虛散人的境界,能夠成為他至交好友的,必然不會是什麽凡夫俗子,隻是劉涚沒想到,在會寧府那個地方,除開金國國師普風之外,還隱藏著什麽樣的大能。


    既然人家師徒兩個都沒有細說,劉涚本就是當兵出生,好奇心早就被打磨的七七八八所剩無幾,故而也不開口,問明清虛散人再無其他事項,這才告辭而去,迴屋休息。


    不等劉涚下午起床,完成上午功課的小再興就已經在拍門,放其進來之後,這孩子一頭就鑽進劉涚懷中,道:“幹爹你要去殺粘罕,帶上孩兒唄?”


    “你既然知道是殺粘罕,還說這種昏話?”劉涚皺起眉頭,凝視楊再興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


    “幹爹,我武藝已經練的很好了!師傅都說我進步很大呀!故有甘羅拜相,難道今就不能有我楊再興上陣殺敵?”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裏滿當當的都是不服氣,孩子的話讓李翰既覺得好氣,有覺得好笑,同時心頭還有一絲絲的自豪。


    這是他劉涚的兒子罷,總是他教出來的兒子罷,雖說才八歲大小,但胸中已有豪氣,心頭滿是熱血!這是好的,這是一個民族的希望所在。


    但凡事還需要引導,雖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但也不能太早,對於將來的發展是不利的。


    正當劉涚想說什麽的時候,門外腳步聲又起,細細碎碎的卻是個女人來了。


    劉涚摟著楊再興抬頭一瞧,粗布裙子高發髻,鹿皮小靴碎花襖,卻是安娜站在了門口。


    “劉,我一把沒拉住,少爺他跑的太快了!”


    安娜的話總是很奇怪,她可以叫楊再興少爺,叫高玉娘夫人,就是死活不叫劉涚“老爺”,王重陽試過幾次,怎麽都沒用,她就是喜歡叫劉涚一個姓,如今整個高家大院裏的人都習慣了安娜這個歐洲小妞的存在,唯獨還是不習慣她對劉涚的稱唿,私下裏好些仆傭都說,安娜這個劉涚買迴來的婆娘實在是不懂規矩,遲早有一天要被劉涚打發給養豬的老頭。


    這個說法流傳出去之後,養豬的高老頭倒是開心快活了好幾天,就差主動拎著豬腰子上門找劉涚了。


    “來了就都進來吧。”勾勾手,劉涚讓安娜進屋,他這次前往會寧府尋求機會刺殺粘罕本就是走鋼絲一樣的行險,能不能迴來還是個未知數,既然安娜來了,他也該交代一下。


    “安娜,你不是有家傳的劍術麽?怎麽連個孩子都收拾不住呢?明日我出發之後,再興的學業方麵有他師傅和玉娘負責,清虛散人得空的時候也會伸手,但日常規矩方麵,就要靠你了!再興,你給我站好咯,聽著,我不在的時候,你要聽安娜的話,絕不準每日裏給我疲疲遝遝的!”


    “幹爹,我要跟你去會寧府啊!”楊再興還在堅持,可惜劉涚沒給他好臉色看。將兩眼一瞪,再興這孩子頓時就蔫了,整個高家大院裏真正對楊再興最有殺傷力的還是劉涚。


    不理睬憋悶的孩子,劉涚又轉而對安娜道:“等我這次任務迴來,如果可能的話,就安排人查查前往西方的道路,爭取送你迴家。如若不成。我當初答應的事情,二哥和玉娘也會幫我完成!你就放心,隻管替我照顧好再興!”


    “劉,你一定會迴來的,這點我可以肯定。”安娜咬了咬下唇,雪白整齊的牙齒露在唇外,顯得青春而靚麗。


    劉涚淡淡一笑,卻是不去接安娜的話頭,隻是拍著楊再興的肩膀道:“再興啊,等你有一天功夫能夠勝過柴胡的時候,幹爹就送你兵器馬兒,讓你上陣殺敵如何?”


    “啊?幹爹,此話當真?”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我也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們一言為定好了!”孩子畢竟是孩子,還是很容易就被劉涚的話給哄住了,興致很快就高起來,沒說兩句就言要去跟柴胡比試,屁顛屁顛的跑了。


    等到楊再興離開,房間裏隻剩下安娜和劉涚兩人時,氣氛又重歸沉寂。


    看著粗布衣釵,卻別有一番風味的安娜,劉涚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子邪火來,小腹下麵動靜也頗大,嚇得他趕緊憋了一口氣,咬緊牙關把那些念頭重新又埋了下去。


    “安娜,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要起床洗漱了。”劉涚本意是想將安娜打發走,誰知道他這麽一說,安娜竟然就在房間裏忙碌起來,又是給他找衣服,又是替他收拾被褥,好像絲毫不介意他身上隻有小衣,衣衫不整的模樣。


    嗅著女人身上的氣息,劉涚的身體又是一陣衝動,如果不是他還有堅定的意誌,這個時候把安娜摁在床上都有可能。


    “你這是…唉!”怕自己一說安娜變本加厲,劉涚隻得搖頭,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收拾停當了,趕快走出屋子去,以免瓜田李下之嫌。


    但就算是李翰動作再快,結果還是出門一拐彎,就跟一眼眼眸對上了。


    “我聽見你跟安娜在說話,就沒有過來打擾你們。”高玉娘的神情頗為平淡,語言也很客氣,但劉涚心中就是緊張的很。幸虧他沒有倉促解釋,否則就會越描越黑。


    “還不是再興這孩子,跑過來吵著要跟我去會寧府,你都沒去還能輪到他啊,迴頭等天下靖寧的時候,我再弄輛豪華大馬車,帶著你們娘倆自駕遊差不多。”劉涚聳聳肩膀,故作輕鬆道。


    “自駕遊?算了,你腦子裏稀奇古怪的事物總是太多,我是不懂了,不過你就不帶上安娜?”


    果不其然啊,再怎麽女丈夫,還是過不了吃醋的那一關。


    劉涚不想哪壺不開提哪壺,左右看看道:“二哥呢,今天天氣不錯,怎麽沒有出來曬太陽?”


    “清虛道長在給他紮針。”高玉娘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小女人,況且安娜的存在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本身也是一種合理合法合道德的存在,故而劉涚不提,高玉娘也就不會主動再提及安娜,而是順著劉涚的話走。


    “那我就不去打攪二哥治療,肚餓好餓,玉娘,有沒有吃的?”


    “誰讓你一睡就大中午過了都不起來的,我叫廚房留著點飯菜,走吧,陪你吃去!”女人自古都是心軟,尤其是在戀愛的階段更是軟的讓人心疼,這不,剛剛還在因為安娜的事情吃醋,一轉眼聽到劉涚說肚子餓,高玉娘雖然是給白眼,但還是急急忙忙的帶著劉涚去廚房吃東西,等到劉涚吃飽喝足了,她又陪著劉涚在莊子裏走動走動,消食。


    要說如今劉涚在高家莊的地位也是漸長,一路上跟莊子裏的人招唿不斷,大多都是笑臉相迎,這讓高玉娘很開心,畢竟她也想劉涚在這裏被排斥,如今大好局麵正是高玉娘這段時間所期盼的,然而可惜的是,劉涚即將奔赴戰場。


    是的,在高玉娘看來,刺殺粘罕,那就是一個戰場,恐怖的戰場。要說她心裏不擔心怎麽可能,如果不是她雙腿的傷的確沒有好利索,她是一定要陪著劉涚去的,誰阻止都沒用。


    ps:熱心讀者“蕭亦辰”提出的六十二章疏漏已經修訂,謝謝蕭亦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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