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懷仁走出酒樓看看時間,離和鄭旨乾見麵的時間還早,他決定抓緊時間看看媳婦。有了這個想法他就再也遏製不住,立刻急匆匆的攔了一輛三輪車直奔北平西路。


    到達目的地後,甄懷仁付錢下車,又是一陣神走位,這才在老地方敲門。門子聽到動靜,立刻打開小窗確認了甄懷仁身份後,將他放了進來。


    因為不知道裏邊的情況,甄懷仁沒有貿然進去,直接和拿槍站在門口的人打了聲招唿進到了門房。


    “陳秘書正在和太太說話。”被門子請來的史卓見怪不怪,向甄懷仁通報了屋裏的大概情況“戴醫生在自己房間,老太太在休息。”


    甄懷仁點點頭“辛苦了,劉先生他們住的還習慣嗎?”為了讓史卓盡心,甄懷仁特意將史卓的丈夫劉雲霄和兒子劉作虎從滄州接來安排在憲兵司令部警務處當差。


    “他們還問我您哪天有空,要親自道謝。”史卓笑著說了一句。


    甄懷仁擺擺手“應該的,我進去了。”


    “我上樓陪著老婦人。”史卓說完搶先往屋裏走去。


    甄懷仁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史卓的背影,這身板,真挺。


    雖然外邊溫度已經很低,聽說今年冬天首都竟然都凍死人了,可甄懷仁一進前廳,就感覺到了滾滾熱浪,看來這煤錢沒白花。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史卓對落在她身後兩三階梯登的甄懷仁點點頭,直接走向馮桂芝的房間。


    甄懷仁鬆鬆領口,繼續上樓,來到了頂層。站在門外聽了聽,似乎有嬉笑聲,甄懷仁趕緊脫了外套隨手扔在客廳沙發,然後走進盥洗室洗洗手,又不放心的把涼手揣進懷裏。忍著冰涼,待感覺手溫上來後,他才從盥洗室走出來,賊頭賊腦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卻不想一支槍頂在了他的腦袋上。


    “進來。”伴隨著一聲清冷的命令,甄懷仁被人拽著脖頸進了房間。


    鄭若蘭幸災樂禍的靠坐床頭,看著堂堂調統局第三處少將處長甄懷仁被一名英姿颯爽的女豪傑擒到麵前“哪來的小賊,瞎了你的狗眼,來老娘這裏偷人?”


    甄懷仁鬱悶的伸手摸進被子裏,將鄭若蘭抱進懷裏,也不理會鄭若蘭的廝打,湊到她的肚子旁聽了起來。


    陳華撇撇嘴,把槍收起來,坐到了一旁沙發上“三個月聽不到的。”如今局勢明了,自覺有了靠山的她終於在甄懷仁麵前露出了本性。


    “我聽到了。”與此同時甄懷仁興奮的說了一聲。


    鄭若蘭又沒忍住,笑了起來。


    甄懷仁也不生氣,就勢坐在地上,伸出手對陳華說“過來。”


    陳華執拗的揚起下巴,不理會甄懷仁。可是四十五度的側臉將她精致麵容完美的呈現在了某個禽獸麵前。


    鄭若蘭拍了一下有些神魂顛倒的甄懷仁“上來,地上涼。”


    甄懷仁聽話的站起來就往床上爬。


    “衣服。”陳華趕緊提醒。


    “那你還愣著。”不等甄懷仁開口,鄭若蘭摟住對方的脖頸,搶先發難。卻又不等陳華反唇相譏,封住了甄懷仁的嘴。


    陳華眨眨眼,預感到什麽,起身要走。


    “你敢。”鄭若蘭卻早有防備將甄懷仁按在懷裏“你想我出……”


    不等她說完就被甄懷仁捂住嘴“不準胡說。”


    陳華鬱悶的跺跺腳,走了過來“我是你女人。”卻不是對著甄懷仁。


    “我知道啊。”鄭若蘭得意的伸出手“聽話,乖。”


    甄懷仁趁機湊到鄭若蘭耳邊“我聽說三個月以後就安全了……”


    鄭若蘭一愣,不等她駁斥,陳華卻從另一邊湊了過來“我聽到了,乖。”


    戴薇正看著《京華煙雲》落淚,突然聽到樓上傳來動靜,起初也沒在意,卻不想動靜越來越大。她也是過來人,哪裏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可樓上住著的是鄭若蘭,據她所知,此刻應該隻有那位陳小姐在。學醫的她臉一下紅了,不由腹誹,看不出鄭若蘭這麽瘋,這還在孕期呢。又瞧瞧手裏的書,不由感歎,看來能寫出好書的人,不一定都是正經人。


    本來以為忍忍也就過去了,卻不想之後整整一個小時還沒有消停。戴薇惱火的坐了起來,人家真的都沒這麽長時間,你們兩個假的要不要這麽投入?


    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戴薇無奈走出房間,先來到盥洗室洗洗臉,然後抱著被子下到一樓搬進客房。眼不見心不煩,隔了一層睡個好覺。


    迷迷糊糊中,她又聽到了動靜,初時捂著耳朵,可動靜越來越大,實在受不了。正當昏昏沉沉的她打算起來再換地方時突然記起自己已經住進了客房。一睜眼,不遠處兩個黑影正鼓搗著。


    戴薇初識以為是鄭若蘭和陳華發瘋,可是很快就察覺不對,其中一個人是男人,個子很高,嚇得她捂住嘴不敢有任何動靜。


    甄懷仁被樓上二人組折騰的不上不下,自然殃及到了旁人。史卓自幼習武,腰身挺拔,哪怕人到中年,一些配合也遠不是潑婦和特務可以比擬的。甄懷仁再一次有了靈魂出竅的感覺,舉旗投降後湊到史卓耳邊“你在這休息吧,我讓他們加雙崗。”


    史卓隻是近身保護,外圍還有任雄挑選出的人。事實上,倘若門子不開門,就該有人冒出來盤查甄懷仁了。而門子放甄懷仁進來的時候,還有另一個被任雄派來值夜的人站在門後複核,如果門子搞鬼也過不去。這是甄懷仁從廣播裏學習來的先進經驗。


    史卓沒有吭聲,任憑甄懷仁將她抱起。兩人來到床邊,甄懷仁附身正要放下史卓,發現了問題“誰?”


    史卓一驚,一個翻滾,從甄懷仁懷裏掙脫到了床上,伸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戴薇張嘴想要發聲,與此同時開始手忙腳亂的踢打,卻根本無濟於事。眼看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掐住戴薇脖子的手才鬆開“戴醫生。”


    甄懷仁打開燈,戴薇一邊咳嗽一邊側過臉。甄懷仁這才記起他還沒穿衣服。看看全身上下唯一戴著的東西,距離見麵還有時間“戴醫生,就當沒看見行不行?”他不問戴薇為什麽在這裏,因為沒必要。他甚至不敢刺激對方,因為對方捏著自己的媳婦和孩子。


    戴薇毫不理會甄懷仁,甚至開始抽泣起來。


    甄懷仁對史卓使了個眼色,對方起身“戴醫生,對不住。”顧不得狼狽,開始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走了出去。


    “別哭了。”甄懷仁說著想要去撿衣服。


    “別過來。”時刻警惕的戴薇立刻一邊護住自己一邊警告甄懷仁。


    “我穿衣服。”甄懷仁指指自己的衣服,他也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又把衣服脫了“我不會傷害你的。”


    戴薇將信將疑“你走。”


    甄懷仁無奈的撿起衣服“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這。”


    “走。”戴薇再次側過臉,甄懷仁狼狽的退了出去。她顧不得穿鞋,慌忙跑過去反鎖住門,靠在門旁,咒罵一句“淫棍……”臉卻更紅了。


    甄懷仁看了眼門口的史卓,聳聳肩,一邊穿衣服一邊說“看來你騙我了。”剛才史卓的動作可不像筋疲力盡。


    史卓沒吭聲,卻任憑甄懷仁將她再次拉進懷裏“今晚我很開心,以後給我留門。”說著親親史卓,走了出去。


    馮力文和鄭旨乾約定的地方在第三區新街口的一家戲院。甄懷仁趕到的時候,裏邊正傳來陣陣叫好之聲。他不確定的看看時間,都淩晨一點了。什麽票友這麽大的戲癮?一進院子,立刻有人湊過來詢問甄懷仁有沒有訂包間,顯然這並不是鄭旨乾刻意安排的。


    甄懷仁報了包間號,跟著跑堂往裏走。越走越感覺不對,這不像戲院反而像是書寓。隻是誰家書寓不是講究意境,講究寧靜致遠,為何她家卻如此鑼鼓喧天?


    “嗨,市政廳不讓掛牌子。我們老板也沒辦法,於是請人出了這麽個主意。”跑堂見怪不怪“您還別說,自打台上這麽一開嗓,我們這聲音果然好了。”跑堂說著將甄懷仁引到房外替甄懷仁敲門後推開,甄懷仁就手扔了一角錢的銅子走了進去。跑堂幹脆利落的接住,道謝之後,就手關住了門。


    “甄先生。”桌上煙灰缸裏的煙蒂證明鄭旨乾顯然早就來了,之前應該沒有見過其男人。


    甄懷仁笑著摘下禮帽“我和鄭先生是老鄉,還有些親戚關係,就不要生分了。我喊你一聲‘大哥’不會覺得沒麵子,你喊我一聲‘老弟’也別覺得跌份。”若真是按照輩分算,鄭旨乾就該喊甄懷仁‘叔’,畢竟甄懷仁的二嫂可是鄭旨乾的表姑。不過兩個人本來就是利益結合,各懷鬼胎,彼此全當忘了。


    “如此在下也就托大了。”鄭旨乾也是個爽快人“老弟,請坐。”


    “我是個痛快人。”甄懷仁落座之後,根本不客套,直接了當的問“老哥要什麽才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答複?”


    鄭旨乾見慣了各種性情風格,跟在副司令身邊,對於甄懷仁的舉動也見識過類似的,所以一點不新奇“老弟的胃口不小啊。”他並不喜歡甄懷仁的口氣。天下英雄,你甄懷仁能排第幾?也敢要來分一杯羹?真當俺們東北軍是野狗?扔塊骨頭就叫幾聲?


    “我今天得了一個新的差事。”甄懷仁說著拿出那張還沒來得及放下的任官狀遞給鄭旨乾。


    鄭旨乾接過來看了看,對甄懷仁的態度親近了些“失敬失敬,不曾想甄先生是深藏不露。”


    最開始他隻是打算交好新貴甄懷仁,然後曲線行駛搭上孔家,既是打探副司令消息也是為自家將來鋪路。畢竟副司令雖然被抓了,可東北軍在西北那邊還有二十來萬人。他相信隻要操作得當,鄭家可以通過出賣東北軍的利益來換取自家在國民政府裏的好位置。


    不曾想應德田等人這麽一頓胡鬧,他的計劃全完了。之前東北軍雖然已經人心不穩,好在有王以哲這個副司令指定的共主在,大家還能維持麵上團結。如今王以哲一死,大家也就連裝都懶得裝了。


    就在鄭旨乾考慮尋找軍政部實權人物進行投靠時,馮力文又找了過來。說實話甄懷仁從始至終都不在他、乃至整個東北軍任何一支勢力所考慮投靠的名單範圍內。鄭旨乾隻是本著多個朋友多條路這才和甄懷仁見麵,不曾想甄懷仁竟然想蛇吞象。


    “我再告訴老哥一件事。”甄懷仁頗為隨意的點上煙“我未婚妻是蔣嫿秀,沒錯,姓蔣的。”他此前哪怕是利用蔣嫿秀,也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如今為了武裝,他也不要臉了。


    “蔣委員在下也是知道的。”出乎甄懷仁預料,鄭旨乾給了他一個驚喜。蔣嫿秀如今位列首都婦女會委員,因此在上個月最緊張的那幾天裏很多場合都需要她出席。因此鄭旨乾對於蔣嫿秀的情況也有所了解“隻是不知這朵名花落在小叔家裏,果然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原本最不被看好的一張牌,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大的背景。大家都是成年人,誰要臉啊,要的是利益。


    甄懷仁同樣厚著臉皮謙虛幾句,有了這個前提,鄭旨乾仿佛放下了心結“如今家父可以策動副司令的衛隊(團級建製)、特務團、工兵團、輜重總隊、通訊大隊。掌握剿總辦公廳第四科(譯電);第六科(編譯書報)兩個科;參謀處;副官處;交通處;軍法處;醫務處;糧秣處等六個處。”


    “老哥實誠,做弟弟的也不藏著掖著。”甄懷仁直接說“我有兩個去處。第一個去處,憲兵司令部要重設西北憲兵區,三個團編製,我可以向未來的憲兵區丁樹中司令推薦伯父做憲兵區參謀長兼一個團團長。第二個去處,財政部稅務署稅警科所屬稅警總隊馬上要改為總團製,編製相當於一個調整師,我可以推薦老哥做稅警科科長兼總團長。老哥考慮一下。”


    鄭旨乾一愣“我?”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甄懷仁開給鄭全樸的也不過是一個憲兵區參謀長。憲兵區?幹什麽的?了不得也不過是一個師,還得看人家臉色。


    “老哥的經曆我也了解過。比我大四歲,卻見過大場麵。九一八的時候敢違抗軍令提著腦袋跟日本人拚命,之後熱河,長城都沒落下。你隻是欠缺的機會。”甄懷仁直接問“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屬於伯父他們的時代過去了,你是想一輩子打雜,還是想指揮千軍萬馬待日後殺迴老家?”


    鄭旨乾根本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麵,一時無法迴答。畢竟他來的時候不過以為甄懷仁要代表孔家聯絡收買自己。


    “伯父帶過來的人到底是編入憲兵部隊還是以後的稅警總團都在老哥一念之間。”甄懷仁迴答的很坦率“我不能保證原東北軍人員的待遇不變,不過可以保證他們都有去處。”


    “願聞其詳。”鄭旨乾壓住胡思亂想,趕緊追問。畢竟不管是他或者他的父親誰當家,為手下人找出路才是聚攏人心的辦法。


    “我和警政司鄧司長是好朋友,東北軍不成了,十七路軍一定獨木難支。到時候中央軍一定會大舉進駐陝西。陝西民政廳下各個警局就該大調整了。”雖然這和他原本打算用警高人員充實各地警局的思路衝突,可事到臨頭他隻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


    鄭旨乾再次沉默不語,半晌才說“陝西太窮了。”


    “隻有窮人,你什麽時候聽說過窮官?”甄懷仁遞給鄭旨乾一根煙“太富的地方,派過去,坐的長嗎?”


    鄭旨乾想了想,明白了甄懷仁的意思,窮地方不引人注意,反正刮地皮的辦法多得是,大富大貴就不要想了,小康絕對沒問題,反而是富得流油的地方才是眾矢之的。以今時今日東北軍的頹勢,一旦被人抓到什麽就真的完了“我父親還不到五十。”


    “其實老哥和我都想多了。”甄懷仁看出鄭旨乾心動了“伯父的位置是極好的,正因為手裏沒有多少東西,再加上伯父也算東北軍老人了,所以東北軍內那些還猶豫不決的人才會更願意聽伯父的勸。倘若這時候伯父為中央分憂一二,日後還怕沒了去處?”


    東北軍土崩瓦解已經成了定局,從甄懷仁掌握的情報來看,沒了副司令,cp對東北軍的影響力微乎其微。哪怕有了自己的提醒,也無濟於事。所以甄懷仁隻能先把自己利益最大化。畢竟自己越強,同樣對cp越有利。


    鄭旨乾想了想“雖然小侄這麽問很不得體,奈何眼下局勢紛亂也就顧不得了。還請叔叔給個保底,小侄也好對家父勸說。”


    “這麽著。”甄懷仁看看時間“老弟跟著我一起去見軍政部何部長向他親自匯報。”今天之前,他見鄭旨乾必須盡可能低調,可他如今是調統局第三處處長了,為委座報複東北軍應當應分。之所以他還遮遮掩掩來見鄭旨乾不過是懶得再變來變去。


    而他之所以提議一起去見何應欽則是沒得選。軍隊是講上下尊卑的地方,按理說局內各處有什麽應該向調統局局長或者副局長匯報。奈何從一開始,邰蓑衣就根本不把這規矩當迴事,有什麽都直接向侍從室匯報。委座不吭聲,陳小二和副局長陳焯也就忍了。剩下的一處是親兒子,徐恩曾自然給麵子,三處是幹兒子,以前是丁默邨當家,同樣賣給陳小二麵子。可如今甄懷仁卻不願意蕭規曹隨。


    他不是邰蓑衣,還沒有那份隨時可以麵見委座的榮耀。但是讓甄懷仁去找陳小二或者那位前輩副局長陳焯,他也不願意,於是隻能出此下策。畢竟新官上任,他一把火都沒有點,就跑過去匯報,隻會弱了聲勢。


    “小叔能直接見到何部長?”鄭旨乾一聽,慌忙再次確認。


    “我與何部長確實沒有什麽關係。”甄懷仁故作灑脫的解釋“不過,何太太是我幹娘。”


    鄭旨乾失望的表情都沒有來得及顯示就燦爛的笑道“日後還望叔叔多多提攜小侄一二。”心裏不由無語,何應欽的幹兒子娶了委座的侄女。這要不是大粗腿,還有誰是?


    想到這,鄭旨乾有了決定,自己來。這不光是他利欲熏心,也是為了家族延續。甄懷仁才二十一,自己二十五,和他還能說到一起。倘若鄭全樸出麵,難道要五十歲的老爺子在甄懷仁麵前低三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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