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南京大街小巷都彌漫在各種美食的香氣之中。幾天沒見的高英培約羅宇霖再次來到老地方聚會。


    “我聽說這位甄處長的能量不小啊,怎麽還會看上咱們這種小買賣?”落座之後,高英培為羅宇霖斟滿一杯他帶來的好酒。


    “還不是跟咱們一樣,掙得確實多,可架不住開銷大,打腫臉充胖子啊。”羅宇霖立刻將早就爛熟於心的答案說了出來“他那麽多差事,迎來送往能少了?還有……”羅宇霖神秘的湊到高英培跟前低聲說“他的女人多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的。”


    高英培笑著點點頭“我也聽說了,可是這位我看不像咱們這樣的啊。”


    “得了,不過是會裝唄。”羅宇霖不屑地說“你也不想想,他要是能讓人一眼看出來,怎麽可能爬的這麽快?都他媽的上校處長了,老子混了二十年也不過才是個上校團長。”這句話完全是發自肺腑的真話。


    按照去年新頒發的軍銜製度,正式軍銜晉升要有一定任職年限,少尉升中尉一年半,中尉升上尉2年,上尉升少校4年,少校升中校3年,中校升上校3年,上校升少將4年,少將升中將3年,中將升中將加上將要有名額空缺才能擇優晉升。


    可是職務軍銜卻沒有這個說法,所以隻要你有門路,一畢業當個少將旅長,中將師長也不是多大的新聞。孟葫蘆出事,他確實沒當迴事,隻以為甄懷仁不過是走了誰的門子,占位置的,畢竟甄懷仁太年輕了才二十。


    可他吃了這麽大的虧後,當然不敢再對甄懷仁等閑視之,迴去立刻開始小心打探,才知道自己走了狗屎運。這位可是一路火光帶閃電的冒了出來,近期更是直接和邰蓑衣把稅警總團掀翻了,幾百人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雖說甄懷仁沒有參與後期審訊,可是這類犯人的死刑執行書是需要憲兵第四課簽批的。有了這個明悟,羅宇霖也就徹底死心,安安生生的準備配合甄懷仁把高英培和他背後的人往火坑裏推。雖說這樣做不能防止甄懷仁卸磨殺驢,可是起碼有了緩衝時間。


    “可我總感覺不放心。”高英培也沒有對羅宇霖隱瞞“我聽說他和孔家那位公子近的很。就說如今的二十四景,那就是孔公子的買賣。他就算沒錢,找別人借點,甚至不需要借,幾句話,一轉手可是是多少倍啊。”


    “那誰知道。”羅宇霖氣定神閑的說“要不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著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羅宇霖也不是雛,要不然早被手下的兵油子玩死了。


    高英培並沒有發現羅宇霖有什麽不妥,這才幹笑幾聲“老哥也不要覺得我無事生非,實在是咱們這都是掉腦袋的事,不得不小心啊。”


    “我知道,沒事,就說他的生意太大,你吃不下就得了。”羅宇霖不以為意,端起酒杯“幹。”


    羅宇霖這樣態度,反而讓高英培有些不自在,喝幹酒之後說“要不這樣,咱們試試他。”


    “怎麽這麽麻煩。”羅宇霖擺擺手“我和人家關係不錯,大不了就是不做生意了。你要是去試探,人家知道了怎麽想。”


    “我說的試試,當然不是讓大哥為難的。”高英培笑著說“甄處長交遊廣闊,除了軍火,肯定還有別的,二十四景的消息。他沒有錢有消息啊,咱們雖然都不富裕,可是大家湊湊,跟著發發財,人多力量大啊。這可比軍火有搞頭。他要是真的想搞錢,這不就是路子。安全,來錢快。”


    羅宇霖想了想,高英培的注意怎麽看都像是趁火打劫,哪裏是試探。可是他擔驚受怕這麽久,也需要補償,正好順水推舟“這倒是真的,娘的,一平丈就能賺一半,要是貸款的話,可就是好幾倍的錢。行,我去給他說說,不過這麽一大塊肉,人家要是拿出來,咱們最多就是喝口湯,可是本錢還得咱們自己想辦法,你可別到時候又撤火,把我架在上邊烤。”


    “那是自然,自然。”高英培笑著應了下來,再次斟滿酒端起來“幹杯。”


    甄懷仁喝完之後,放下酒杯,在酒店一下午的放縱非但沒有讓他精神萎靡,反而精神奕奕“老哥,你讓我給你推薦秘書,於理不合,還是算了。”


    “老弟我是信得過的。”盛升頤笑著說“我做這個位置,不過就是給你和孔幹事保駕護航。可是你我二人如今身處位置太過紮眼,老弟又諸事纏身,所以這個人不就可以為我們牽線搭橋嘛。”


    “老哥的意思我懂。”甄懷仁也沒藏著掖著“可是這秘書向來都是主官的心腹為之,有時候還能當半個家。不說別人,我如今感覺自己在第四課根本就是可有可無。”


    盛升頤大笑“我無所謂,你要知道,我隻對賺錢和足球感興趣,其他的不過都是一些俗務,你要願意,我還樂得清閑。”


    盛升頤把話說到這種份上,甄懷仁這就不知道怎麽接了,想了想“我倒是有個人選,我舅舅家的姐夫梁才初。現在在北平做些買賣,不過卻是大學畢業。如果老哥願意,我立刻發電報讓他動身來麵試。”甄懷仁舅舅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叫高琴書,兒子叫高維誌。高琴書比龐文浩大幾個月,高維誌比甄懷仁小五歲。當初甄懷仁不要臉的搶肥肉就是在高琴書的婚宴上。


    “願意,願意。”盛升頤笑著說“這樣最好,都是自家弟兄,信得過。也不用什麽麵試了,來了直接走手續。對了,家眷也一起帶來,我下午看了,稅務署有的是地方。”


    “行。”甄懷仁也不廢話“老哥做人敞亮,弟弟也不給你來虛的,如果我姐夫哪裏做的不對,您要打要罰甚至辭了都沒得說。”


    “不至於,不至於。”盛升頤擺擺手“老弟直管放心。”說著看向遠處的兩道麗影“你看看,咱們光顧著說話了,冷落了佳人。”


    樊菊麗拉著身旁中年婦人的手,笑著說“你們聊你們的,我們說我們的,這叫井水不犯河水。”


    她是今天下午的火車剛到首都。為了低調,甄懷仁甚至都沒有去接,而是跟著盛升頤的太太呂夫人直接住到了盛升頤在首都的宅子。


    “我是沒有問題,可是就怕有人受不了了。”盛升頤露骨的開了葷腔。


    甄懷仁笑著說“那決定了,麗麗這一陣就住在這了,天天霸占著嫂子,看看誰受不了。”


    盛升頤的太太呂氏出身名門,其實對於甄懷仁十分不以為然,甚至對有點黑料的樊菊麗也沒有多少熱情。可是她知道盛升頤結交甄懷仁是為了錢,倘若自己把事情弄砸了,隻會讓她們的婚姻更加岌岌可危。原先盛升頤揮霍無度,不知進取,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蹬了對方,可是如今卻不同了。盛升頤已經成為了稅務署署長,掌管整個國家的稅收。這都直逼其父生前的地位。她自然開始在乎了,要不然此次也不會按照盛升頤的吩咐,帶著一個別人的黑市太太招搖過市“懷仁可不要後悔,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我能熬還是麗麗能熬。”


    甄懷仁和盛升頤相視而笑,趕緊求饒“嫂子,饒過則個,我熬不了。”


    引來三人哄笑。


    四人吃完飯後,又打了一會牌,甄懷仁才開車帶著樊菊麗告辭。車子出了盛家直接開到了仙鶴街。


    “我該怎麽喊呢?”樊菊麗終於忍不住在車停下時開口。


    “其她人都睡了,今天就見兩位妹妹好了。”甄懷仁笑的有些詭異。


    樊菊麗一聽,頓時心中大定。聽著甄懷仁的意思,那兩個小蹄子肯定比自己晚認識甄懷仁“那以後你可不能當著她們的麵讓我下不來台。”


    “好啊。”甄懷仁拉開車門,洋房客廳的燈還亮著,看來兩個人還沒有誰。


    樊菊麗扶著甄懷仁的手走下車,正要整理一下妝容,就看到有人從房子裏邊出來了。因為是逆光,所以隻感覺對方的身材很誘人,趕緊站直身子,不看對方,轉身和甄懷仁說“兩位妹妹住的倒是不錯。”


    “迴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樊菊麗當即扭頭看向那個女人,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句“離離!”


    幾步之遙的離離突然停下腳步,錯愕的看著甄懷仁身旁的樊菊麗。今天甄懷仁特意打電話,讓她不要亂跑,說是給她一個驚喜。如今看來非但不是驚喜,反而是驚嚇。


    甄懷仁笑著抱起同樣不知所措的樊菊麗,幾步走到想要躲開的離離麵前,將對方夾住走了進去。


    隨著利益越來越大,甄懷仁越發的對樊菊麗不放心起來。這個女人為了一點錢就可以出賣她自己,而現在她掌握著幾千萬英鎊。甄懷仁從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任何人。所以他要讓樊菊麗明白,她並不孤單,她有好姐妹。當然這還不夠,鄭若蘭將會正式出任中法工商銀行的董事。鄭若蘭雖然不懂金融銀行,可是依靠著其她父親鄭英晨的人脈,不愁找不到合適可靠的人來協助。


    不但如此,陳麗華,樊菊離,安占江和向影心也會以股東的形式參與進來。


    “你看到了。”鄭若蘭笑著從盧秋漪的手裏拿過望遠鏡又看了起來“沒說錯吧,他就是人渣,色中餓鬼,淫棍,上至八十,下至八歲都不會放過的。”


    “那你呢?”盧秋漪看不出喜怒哀樂,語氣平淡的問。


    “我?”望遠鏡後的鄭若蘭看不到表情的變化,隻是聲音帶著三分無奈,三分認命,四分炫耀“苦命人,被一個廢人送給一個混蛋度種的苦命人。”總之沒有一點怨恨。


    盧秋漪轉身離開了窗口。


    鄭若蘭放下望遠鏡“挺狡猾,跑去三樓了。”說著轉身走到了盧秋漪身旁坐下“你聽我的,忘了這個畜生……”


    “我想打人。”盧秋漪打斷了鄭若蘭的話,看著對方“你讓我不再相信愛情,我恨你。”


    鄭若蘭頓了頓,笑著說“我在幫你,他的心裏沒有你,你撲過去,他當然不會拒絕。可是那樣痛苦的是你。他要的隻是權力,金錢,你真的認為他在乎我嗎?”說著指指房子“這對我來說如同囚籠,我就是籠中鳥,我渴望自由,渴望振翅翱翔。”情到深處竟然忍不住落淚“你知道他看上誰了?”


    盧秋漪想要裝做不在乎,可還是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算了,算了。”鄭若蘭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提這些幹什麽,讓人掃興。”


    “你……”盧秋漪徹底的惱了,起身撲向正想繼續逗弄她的鄭若蘭。


    片刻後,兩個人打成了一團。


    “看到了,看到了……”兩人正在撕扯時,鄭若蘭突然大喊。


    盧秋漪一開始沒當迴事,反而趁機占了便宜,正想繼續擴大優勢,就聽到鄭若蘭大喊“他看到了。”


    盧秋漪一抬頭,果然,甄懷仁站在對麵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頓時無地自容的爬了起來,落荒而逃。鄭若蘭坐了起來,沒好氣的對著遠處的甄懷仁揚了揚小拳頭。


    這當然是甄懷仁首肯,鄭若蘭策劃並且實施的計劃,為的就是把盧秋漪解救出來。鄭若蘭對於甄懷仁在盧秋漪這件事上態度這麽堅決,始終有些懷疑,可是也確實不想盧秋漪深陷其中。於是一位二把刀特務與一位不入流的作家製定並親自實施了這個摻雜太多戲劇成分的計劃。甚至甄懷仁此刻的現身也不過是按照鄭導演的計劃施行。為的自然是讓盧秋漪認為她在甄懷仁麵前丟了臉,再不願意見到甄懷仁。


    “可巧昨天來,兩個人就見到了。”一大早王太太在霍正君和婁太太的陪伴下來看薛太太。卻不想沒說幾句,薛太太竟然要為霍正君的女兒保媒,對方的家世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自身條件也沒得說“那邊的條件我不說妹妹也知道,孩子過去指定是享不完的福。”


    楊潮怡沒想到盧太太竟然還有這般境遇,見對方遊移不定,開口說“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先讓兩人見見麵,說不定孩子自己還著急呢。”


    婁太太低聲說“年齡是不是……”


    “年紀大才知道疼人。”薛太太直接打斷婁太太的話,笑著對霍正君說“要不就按照王太太說的,先讓孩子們見見麵,順其自然。”


    “好吧。”霍正君想的卻和眾人不一樣,她固然心疼女兒,可是如今卻恨不得讓女兒早點嫁人,安定下來,省的整日間胡思亂想“就這麽定了,要是那邊再問起來,薛太太可以和他們約個時間。”


    “今天就可以。”薛太太脫口而出。看到王太太幾人神情,有些尷尬的說“那邊實在是心儀令愛,朝思暮想啊。”


    “今天怕是不行了。”王太太笑著說“我們今晚有約會的。”不用說薛太太肯定從中獲得了好處,否則誰家見麵會如此的迫切。


    “那就明天吧。”薛太太也顧不得臉上有些發燒,急忙敲定。


    “怎麽也要等薛太太的病好了啊。”婁太太看不過去“薛太太可是媒人啊。”


    “我的病沒問題的,醫生說隻要不激動……”說著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王太太三人嚇得趕緊出去找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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