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朋友,誤會解除了就行了。”孔令侃扔給甄懷仁一支雪茄“我深更半夜拋下媳婦過來給你們擺講和酒,多給你們麵子。”


    “孔公子的麵子確實要給的。”對麵的青年氣鼓鼓的點上煙“要是別人哼哼。”


    甄懷仁點上雪茄什麽都沒有說,因為沒有必要。


    “不是我說你老徐,你也都成家了,總帶著一個戲子遊蕩在外算怎麽迴事?”孔令侃看徐懋昌還不服氣,有些搓火“你就不怕你老婆有樣學樣?”


    徐懋昌一聽,滿不在意“拙荊家教好。”


    甄懷仁卻聽得十分刺耳,別人他可以不管,鄭若蘭,和陳麗華怎麽說道,直接把雪茄摔在了徐懋昌的腦袋上“你再說一遍?”


    孔令侃等人詫異的看向甄懷仁。


    徐懋昌一邊站起身彈煙灰一邊罵“怎麽,你想幹什麽,我說我老婆……”說到這,他錯愕的看著甄懷仁,大喊一聲衝了過去“你們兄弟也太欺負人了吧,一個偷我新歡,一個盜我舊愛。我和你拚了。”


    氣勢洶洶的他卻被甄懷仁一腳踹倒在地,正要再打,旁邊的孔令侃大怒,使勁拍桌子“住手,住手。”


    甄懷仁甩開圍了過來攔自己的人,這幫子幫閑明裏拉架,其實想偏幫。


    “怎麽迴事?”孔令侃看著甄懷仁。


    “他說他女人我不管。可是話裏話外帶我女人幹什麽?”甄懷仁看著徐懋昌“你家在上海牛逼是吧。好。”


    孔令侃對於甄懷仁這個解釋根本不相信,可是總好過沒有解釋。趕緊拉住甄懷仁,甄懷仁在上海和女大亨李誌清的關係早就在一定範圍內傳開了。懂的人都懂,倒是沒有人想到甄懷仁那麽大的膽子把三大亨都做了,隻不過覺得甄懷仁這為了上位什麽臉麵都不要了。竟然連年近四十的老嫗都不放過。可是管用啊,別的不說,徐懋昌的哥哥徐懋棠現在可是給李誌清當差聽令的。隻是這事孔令侃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說“懋昌,道歉。”


    徐懋昌看了眼臉色不善的孔令侃,隻好憋屈的道歉,坐了下來。


    孔令侃鬆開手“這事了了。”


    甄懷仁不吭聲的迴到座位。他剛才確實沒想那麽多,不過就算誤會了又怎麽樣,他要敢問,甄懷仁就敢認。


    “你和康德真在一起了?”徐懋昌突然問。


    “……”甄懷仁看了看孔令侃“你媳婦姓康?”


    徐懋昌的妻子當然不姓康,而姓秦。是早期錢業領袖秦善寶的女兒,兩家由世交而締秦晉之好。秦善寶本經營顏料起家,擁資千萬,滬埠凡屬恆字之錢莊,幾盡有秦之股權。


    孔令侃笑罵一句,又拿出一根雪茄扔給甄懷仁“很貴的。”


    甄懷仁叼在嘴裏,哼哼了一聲。


    徐懋昌雖然有個綽號“無軌電車”可並不是真的蠢。眼見著甄懷仁和孔令侃在一起都不是一般的跟班角色,這才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房門敲響後打開,馮力文扶著滿身傷痕的向克蕃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眾人圍觀。


    “行了,這事就這樣了。”孔令侃站了起來,看了眼向克蕃“克蕃,你說說你,怎麽不學好,什麽人的床都亂爬。”


    躺槍的甄懷仁無所謂的聳聳肩,對著徐懋昌伸出手。徐懋昌看看孔令侃,勉為其難的握住了甄懷仁的手。


    “徐二公子,我真沒睡你老婆。”哪曾想甄懷仁突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大聲喊了一嗓子,然後甩開石化的徐懋昌的手推開眾人就跑。


    孔令侃看著七竅生煙的徐懋昌,茫然無知的馮力文,還有隻剩下半條命的向克蕃罵了一句。


    “呸,臭流氓。”鄭若蘭氣的掐了甄懷仁一把“你這樣讓人家怎麽過?”已經搬迴家住的鄭若蘭自然可以肆無忌憚的收拾主動送上門的甄懷仁。


    “誰讓他諷刺你了。”甄懷仁非但不主動認錯,反而強詞奪理“什麽‘拙荊家教好’。我呸。有錢就家教好?有錢的蕩婦老子見多了。哎呦。”


    甄懷仁捂住嘴“幹嘛?”


    “誰是蕩婦?”鄭若蘭瞪著甄懷仁。


    “……,我又沒說你。”甄懷仁趕緊閉嘴。


    “那是誰?你見了哪個有錢的蕩婦了?”鄭若蘭步步緊逼。


    “……別,別……”甄懷仁看鄭若蘭還要抬手趕緊求饒“我……我說了你別說出去。孔令偉知道吧。”事到如今死道友不死貧道,讓甄懷仁出賣其他女人,他良心上過意不去,算來算去還是這位頂雷最好。


    “不會吧。”鄭若蘭自然知道這位孔二小姐的,可是……


    “你不知道,她之前受了刺激……”甄懷仁開始不負責任的又當又立,將一鍋潑天的汙水灑向孔令偉。


    鄭若蘭聽的是目瞪口呆。待甄懷仁說完之後卻盯著甄懷仁“她的事你怎麽一清二楚,還描述的活靈活現?”


    “……”甄懷仁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天坑,趕緊摟住鄭若蘭“天快亮了,趕緊生兒子吧。”


    “好啊。”鄭若蘭卻廝打起來“你個混蛋,這麽惡心的事你都做得出,混蛋。”


    “這是怎麽了?”安占江一早來到辦公室,就看到甄懷仁的一隻眼腫了,正在拿煮雞蛋熱敷。趕緊走了過來,奪過雞蛋親自為甄懷仁敷傷。


    “別提了,昨天給人家找男人,結果就這樣了。”甄懷仁自然不會讓自己的糗事暴露。


    “隻要你別找到床上就行。”安占江笑著諷刺一句。


    甄懷仁哭笑不得“怎麽樣安秘書,要不要多一份薪水?”他說的當然是稅務署稅警科的事。


    “我要負責整個憲兵的工作,忙不過來。”哪知道安占江立刻迴絕了。看甄懷仁不懂,立刻不滿的把熟雞蛋咬了一口,然後塞給甄懷仁,轉身就走。


    甄懷仁想了半天,一拍腦袋“人生大事,人生大事。”隻是安秘書要備孕,究竟讓誰接手稅警科呢?向影心?這個瘋婆子還是在警校呆著吧。思來想去,還是沒合適的人選。


    這時電話響了,甄懷仁接通“第四課,甄懷仁。”聽到對麵的聲音,他的瞳孔一縮“老哥,好久沒聯絡了。哦,對,昨天剛剛接到任命,我也很意外。謝謝,謝謝,中午?好啊,好啊。好的,我準時到。”掛了電話,甄懷仁開始考慮自己要不要找塊什麽鐵板裝在衣服裏。沒辦法,他敢幹邰蓑衣,並不代表他不怕死。


    “孫隊長來了。”安占江走進來的時候,甄懷仁正在書櫃裏找書“找什麽?”


    “《史記》。”甄懷仁隨口一說。


    “你這哪有這書。”安占江哭笑不得。


    “那就哪本書厚要哪本。”甄懷仁一邊說一邊找。


    “到底怎麽了?”安占江聽出不對,趕緊問。


    “邰處長請我吃飯。”甄懷仁聳聳肩。


    安占江一聽,趕緊說“我記得處裏有從日本進口的什麽防彈衣,要不你弄一件。”


    “行。”甄懷仁拍拍安占江“還是媳婦疼我。”


    “都什麽時候了。”安占江無奈的轉身就走。


    “保命的時候啊。”甄懷仁待安占江離開後,從書櫥裏拽出了一本《字典》,將掏空的書頁打開,從裏邊拿出一把袖珍的手槍。這把鑲著寶石的槍和當初他送給韓梅的是一對。


    “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國光同誌再次囑咐了一句。


    “好的。”易正倫笑著提起行李,看了眼一旁的韓梅“走吧。”


    韓梅向中年人點點頭以後,走進了車廂。她們已經將甄懷仁在天津的情況盡可能的摸清了。因為有了甄懷仁受到他愛慕對象影響的猜測,小組分成了兩部分,易正倫和韓梅負責前往北平,尋找可能的線索。


    天津到北平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坐火車足足六個小時的車程。包廂或者臥鋪實在太過奢侈了,所以她們選擇了硬座。


    兩人剛剛坐下,窗邊已經傳來了乘務員的喊聲“到北平,到北平,發車了。”片刻之後,列車啟動。


    “你累了就歇一會。”易正倫說著將他的一個茶缸放到了桌上“大娘讓帶的,一會吃。”


    韓梅聞了聞,是茶葉蛋的味道。正要開口,伴隨著一股寒風,三個壯漢來到了近前停下“就是這。”為首的中年人說了一句,直接將行李放到了對麵的行李架,卻坐到了韓梅和易正倫麵前,中年人這才看向對麵,不由一愣,三人大眼瞪小眼。


    胡斌聽說陳韞闔辭職後被甄懷仁養在了上海,所以在這裏看到了兩個人,他好像懂了為什麽甄懷仁要弄死杜明了。這事傳揚出去,甄懷仁以後就別混了,自己的女人被自己兄弟撬了。胡斌可不想做這種拍馬蹄子的事情。況且甄懷仁如今都給易正倫的定性是失蹤,而不是潛逃。說不得什麽時候,易正倫的名字出現在陣亡名單裏也說不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選擇無視這對野鴛鴦。


    易正倫在看到胡斌的第一時間就想掏槍,卻被韓梅按住了胳膊。此刻看著胡斌經過初時的詫異後繼而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當不認識他們一般,拿出報紙看了起來。好在那兩個跟班易正倫沒有見過,對方倒是多看了韓梅幾眼,隻是隨後被胡斌一人踹了一腳後,再不敢多看。


    韓梅之前見過胡斌一次,憑借良好的記憶,她也第一時間認出了胡斌。隻是比易正倫擁有更多的對敵鬥爭經驗的她並沒有驚慌。她在評估,這是偶遇還是敵人的圈套。


    火車在緩緩的開動,原本不算舒適的旅途更讓三人難熬。


    易正倫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之中,他不知道胡斌是什麽意思,想要幹什麽,生怕對方下一刻就會突然發難。


    反而是韓梅心態平和,借著車窗玻璃的倒影留意三人的舉動。


    慢慢的她有了一個判斷,這是偶遇。繼而她想到了易正倫說的甄懷仁安排他去北平的任務。也就是說甄懷仁並沒有欺騙易正倫,對方真的在打學兵團的注意。可是為什麽呢?相比學兵團,二十九軍的各支部隊都擁有更多的對日作戰經驗啊。


    這段時間她也在迴憶,迴憶甄懷仁是什麽時候發生的變化。按照易正倫所說的甄懷仁前後的異常,還有胡東升曾經偶爾提及的甄懷仁的變化,她隻能判斷這種變化是在憲兵特訓班期間發生的。可是什麽時候呢,她還沒有想通。


    甄懷仁走下車,關上車門,孫千立刻啟動汽車將車停到了不遠處,卻不熄火。再次檢查了一遍隨身帶著的兩支槍以後,拿出煙點上。


    甄懷仁說的沒錯,要麽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要麽殺出一條血路。雖然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甄懷仁為何判斷邰蓑衣要幹他。可是他相信甄懷仁的感覺,最起碼到現在為止,甄懷仁還沒有錯過。


    “我請你吃飯,你要送我上西天?”邰蓑衣看著一地的零零碎碎,甚至還有一胸掛的炸藥有些無語。


    “願賭服輸。”甄懷仁看看一旁盯著他的沈醉“沈隊長來顆煙。”


    沈醉看看邰蓑衣,收迴槍,從上衣兜拿出煙點著放到了甄懷仁嘴裏。


    “你不想解釋解釋?”邰蓑衣還是不懂甄懷仁這是為什麽。自己沒搶他女人啊,還給他送了一個。


    “有什麽解釋的。”甄懷仁一邊抽一邊說“飯就這麽多,我好不容易等來一個位子,你輕飄飄一句話飛了。有考慮過我嗎?我他媽的走到今天容易嗎?我就納悶了,你們這些大人物抬抬手就夠我們吃一輩子了,可為什麽,為什麽連狗食都不讓吃頓飽的?”


    邰蓑衣看著甄懷仁,一直聽對方的抱怨“我是沒想到老弟對我竟然這般多的怨氣。”


    “是啊,反正都要死了,無所謂。”甄懷仁說著把煙頭一吐,好巧不巧,那煙頭落到了不遠處地上的胸掛上,頓時房間裏人仰馬翻。


    甄懷仁看著被沈醉扔出窗外的胸掛,不由得咽口口水。他可不是真的想死,警政司遲遲不見動靜,稅警科已經被他拿到手,如果他不行動,邰蓑衣今天一定會逼著他敲定城下之盟。所以他必須要表明立場。再說了他也有後手。


    “你個瘋子,瘋子。”被眾人護著的邰蓑衣惱火的大喊“你要死也得把話說清楚,我就搶了你一個處長,你還奪迴去了,為什麽還要和我拚命?”


    “是你要殺我啊。”甄懷仁看著邰蓑衣“都這時候了,有意思嗎?”


    “我要殺你?”邰蓑衣立刻預感有問題“誰說的?陳鯤?”


    “還用別人說嘛?”甄懷仁不動聲色的說“我又不是傻子,中警校我攪了你的局,你忍了,可是你敢說心裏沒氣?中憲校我又攪了你的局,你又忍了,可你敢說你不氣?然後昨天我接了稅警科,迴來後才聽說看守所已經好幾天沒動靜了。我可沒聽說你報結案。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對稅警總團有想法?我他媽一算,又是我攪局。俗話說得好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今天一大早你就給我打電話,這語氣我都感覺像是你對不起我,而不是我對不起你。你說我不幹你,還等著你幹我?”


    邰蓑衣想了想,甄懷仁這樣想好像真的沒毛病,條理清晰,換做自己,也是先下手為強“你殺了我,那怎麽給上邊交代?這些榮華富貴,嬌俏可愛的嬌娘都不要了?”


    “老子沒想那麽多。我不殺你,今天都過不了,還想那麽多幹什麽?”甄懷仁索性閉上眼“快點,給我家說,我執行任務了。”


    邰蓑衣看甄懷仁這混樣反而有些棘手。甄懷仁說的三條理由讓誰聽了,也不能說胡說,可是這廝就這麽莽?


    還有一個問題,甄懷仁對殺他以後避而不談,反而讓邰蓑衣感覺內裏不簡單。


    這時房門打開,餘樂醒走了進來,湊到邰蓑衣跟前低語。邰蓑衣有些不確定的扭頭看向餘樂醒,對方點點頭。


    邰蓑衣暗罵一句,起身走到甄懷仁身旁“老弟,說良心話,我對你好不好?”


    “邰處長多次幫我,尤其是我初出茅廬的時候,別說其他人,就是我們處長都袖手旁觀,唯獨邰處長幫了我。”甄懷仁理直氣壯的睜開眼“恩太大了,還不起,所以隻有送你上路了。”


    沈醉沒忍住,直接踹了甄懷仁一腳,這理由真他媽的混蛋。


    邰蓑衣反而覺得甄懷仁說的這是實在話“也就是說稅警總團我拿不到了?”


    “邰處長認為所有帶‘警’字的你都攥住合適嗎?”以一種難堪的姿勢躺在地上的甄懷仁反問。


    邰蓑衣給沈醉使了個眼色。沈醉將甄懷仁扶起來再次坐了下來。


    “再來根。”甄懷仁不耐煩的看沈醉“你放心,我今晚上給你托夢。”


    沈醉無語,卻無濟於事,拿出煙又給甄懷仁點上。


    “你保證不碰警政司?”邰蓑衣問了一個明顯示弱的問題。


    “不保證。”甄懷仁一邊抽一邊說“可是我有資格說不嗎?”


    邰蓑衣大笑“我他媽看出來了,你小子是給我玩‘捉放曹’了。”對沈醉說“給甄委員解開。”


    沈醉不明白,可是立刻拿出鑰匙將甄懷仁身後的手銬還有腳上的繩子解開。


    “放了我了?”甄懷仁一邊揉手腕,一邊站了起來“行,您大人大量,改天我請。”說著要走。


    “哎。”邰蓑衣哭笑不得“收起你的無賴樣。你現在有資格和我談買賣了。”


    甄懷仁聳聳肩,一點都沒有被窺破手腳的尷尬。走了過來,坐到了邰蓑衣對麵“我是真的誰都不想惹。邰處長,你說說,你們一個個的鬥來鬥去我能惹誰?我從學校畢業,就想迴天津拿我的四十多塊大洋,結果好嘛,直接上刑場。好不容易撿條命,又得了一場富貴,又稀裏糊塗被您二位拉過去。我能惹誰?我和稀泥你們都不滿意,我躲,你們是安生了。可有人又覺得我占著茅坑不拉屎,我好不容易做出點成績,又捅了馬蜂窩,你們黃埔的恨不得吃了我,您又抄我後路。我惹不起我還躲可以吧?結果你們還不給活路,升官沒我份,我自己趟路子可以吧?然後又被拿來當槍使。”甄懷仁半真半假的說“邰處長也不要以為我是玩假的,我今天最少是半真半假。能做了你,我就再想後轍,做不了,我就想著和你說清楚。”


    沈醉看看甄懷仁,他是第一次看一個人竟然可以來迴變臉。同樣的話,剛剛說的和現在說的幾乎完全相同,可是意思就不一樣了。最起碼他沒有剛剛那麽反感了。


    “我能得到什麽?”邰蓑衣是個很實際的人。甄懷仁玩這一手確實下作,可是真的管用。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關鍵要管用,甄懷仁顯然抓住了關鍵。


    “我手上有鐵道隊警總局的黑料。”林秘書也不是光拿錢不幹事的,最起碼枕頭風吹的不錯。甄懷仁直接說“老哥不要看不上。我可以保證,如果一年你拿不到這個數你來槍斃我。”說著他伸了一根手指。


    “一百萬?”邰蓑衣問。


    “再多一個零。”甄懷仁直接說。


    沈醉,餘樂醒等人看向甄懷仁。簡直吹牛不上稅,鐵道部一年都沒有這麽多的盈餘。


    “說來聽聽。”邰蓑衣卻知道甄懷仁能和孔家那個二世祖做到如膠似漆,一定有原因。而這個原因大概率就是錢。如今被當做新聞的孔公子為首都建設添磚加瓦,背後都說不得有甄懷仁的功勞。


    “孔公子要在首都大建設老哥應該知道吧?”果然甄懷仁說破“大建設需要的機器設備可以從外邊買,可是物料呢?人工呢?我可以保證,這建設三年內停不下來。商人逐利,什麽東西可以快速的運送大宗物料,火車。可是全國火車就那麽點車皮。”剩下的就不用他班門弄斧了。


    邰蓑衣想了想“你這注意不錯,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何必來這一出?”


    “我不這樣,邰處長能靜下來聽嗎?”甄懷仁反問。


    邰蓑衣笑了“這頓飯吃的別開生麵,確實將我多日的心中陰霾趕跑了。”說著指指地上的一堆零零碎碎“趕緊收拾了,堂堂國軍上校成什麽樣子。讓人家女士看到了,還不嚇跑了。”


    甄懷仁無奈的說“除了我的那兩把槍剩下的不要了。”


    沈醉看看地上的,好像除了那兩把槍,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大砍刀?手榴彈?匕首?防彈背心?炸藥?說實話,甄懷仁不穿這個烏龜殼,大家還真不一定看出他有什麽不妥。好在甄懷仁也是有意為之。


    “對了。”邰蓑衣待甄懷仁起身告辭時說“老弟能者多勞,我這裏富裕一個人,沒有地方安排了,你願意怎麽處置都可以。”


    甄懷仁一聽,狐疑的看了眼沈醉。


    沈醉趕緊屏住唿吸,表示不是自己。


    邰蓑衣大笑“老弟莫不是有龍陽之癖?”


    甄懷仁趕緊擺擺手,向外走去。


    一出門,就看到了自己的救兵,蜜思王和蔣華秀。隻是旁邊陪著二人的是個眼熟的美人,陳華。


    “你沒事吧?”蜜思王好奇的看了眼即將關閉的包廂大門“怎麽裏邊打架了?”


    “沒事。”甄懷仁看樂眼蔣華秀“讓你們費心了。”


    蔣華秀冷著臉,起身向樓下走去。


    蜜思王做了個鬼臉跟了過去。


    陳華走了過來“不追嗎?”


    甄懷仁沒有解釋。事急從權,他得先渡過難關,所以這次確實是蜜思王把蔣華秀騙了過來。顯然蔣華秀對此很不滿“我迴去,你怎麽樣?”


    “我自然迴家。”陳華的聲音很平靜“迴咱家。”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酒店,甄懷仁看著正在車旁跺腳的孫千笑罵一句“我以為你掛了呢?”


    “掛了?”孫千反應片刻,笑著為甄懷仁二人拉開車門“那幾個下手沒輕沒重的。”


    “送您迴家?”孫千待二人上車後,趕緊跑迴駕駛室。任何女人出現在甄懷仁身邊他都不稀奇,所以甄懷仁的家就是那位女士的家。


    “稅務署。”甄懷仁看了眼陳華。


    陳華不明所以。


    “這位是陳秘書,以後的稅警科秘書。”甄懷仁靠在了車座靠背上。他也需要緩緩,順便考慮怎麽向蔣華秀跪地求饒。


    當胡斌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時,易正倫感覺自己後背都濕透了。這算什麽,對方為什麽放過了自己,難道有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


    “走吧。”韓梅提醒一聲。


    易正倫點點頭,提起行李,跟著韓梅走向出站口。


    “……我們的文化要自信。我們的文明要自信……”一出火車站,兩人就聽到了大喇叭的聲音。聲音不再是他們經常聽到的女人柔弱的聲音,而是鏗鏘有力的男中音,很有穿透力。


    兩人看去,就看到一輛汽車上裝著喇叭,周圍站著十幾個大學生模樣的人在不停的散發傳單。看到兩人,立刻有人走了過來“我們是tyl宣傳員,我們在為‘自信中國’征集簽名,您願意在我們省的地圖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嗎?”對方說著將一頁紙遞給了韓梅。


    韓梅看了看,是tyl團報《力量》登在頭版頭條的征集活動“量我中華之文化,度我華夏之文明”。


    易正倫瞪了眼那個盯著韓梅的小夥子,有些無奈的說“簽字吧。”


    青年有些尷尬,卻趕緊笑著說“謝謝。謝謝你們為弘揚我中華文明貢獻一份力量。”


    “北平的高校比較多,又是處於對日第一線,所以這裏的情況很複雜。”接頭人將易正倫和韓梅接到落腳點後介紹“一直以來tyl支部我們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其實不止我們,日本人,二十九軍,抗日的,反日的,都在找他們。可是他們就像電波一樣來無影去無蹤。不過他們的影響力卻越來越大。上個月隻是部分學校偶爾有幾個學生談論,如今已經蔓延到了整個高校範圍。”


    “您的意思是他們獲得了支援?”韓梅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很明顯的。”接頭人請兩人坐下“不同於國民黨那粗疏的宣傳手段,組織工作,tyl一向注意抓學生的人心。就像現在這個‘文化自信’運動,為什麽搞?很簡單,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抗日有罪’。可他偏偏是最有力的號召手段,這些tyl的幹部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們不敢逾越雷池一步,所以隻能迂迴,搞這麽一個掛著羊頭賣狗肉的事。不過也難為他們能夠想的出來。”


    “這和我們來時候的情況對上了。”易正倫說著將火車上遇到胡斌的是說了出來。


    “哦?”中年人作為接頭人,而不是負責人,知道的也不多“這些情況很重要,我會向上級匯報的。不過,你們現在的精力還是應該以完成組織交給你們的任務為主。”因為紀律,他不能打聽韓梅,易正倫的工作內容,甚至兩人的背景都不能詢問,這是紀律,用鮮血總結出來的紀律。


    韓梅立刻迴答“是”。


    甄懷仁是個行動派,把陳華扔在了稅務署,自己就找來了蔣華秀一家在首都的住處。


    蔣單氏果然是個美人,比照片上還漂亮,隻是說出的話卻並不讓甄懷仁高興。


    “我們家華秀已經開了口,我也不好說什麽了。”蔣單氏端坐主位無奈的說“所以甄先生的心意還是拿迴去吧。”


    旁邊的婆子立刻捧著上次甄懷仁送的那些西洋玩意走到了甄懷仁麵前。


    “這些都是晚輩孝敬您的,哪有送出去又要迴來的道理。”甄懷仁趕緊拒絕,起身道“晚輩知道這次做的實在不成體統,也不奢求誰的諒解。隻是想請太太轉告令愛,晚輩讓她失望了。”說著告辭。


    蔣單氏雖然喜歡甄懷仁送來的這些稀奇東西,可是也知道輕重,對婆子示意。那婆子馬上端著東西追了出去。


    蔣單氏又喝了一口茶,這才起身,走到後院,來到了蔣華秀的閨房。


    “囡囡,做啥子?”蔣單氏看到蔣華秀在寫字台旁讀書“不是畢業了?”


    “我想到學校當老師。畢竟我學的就是教育。”蔣華秀合上書本“打發走了?”


    “是啊。”蔣單氏笑著坐下“膽子很大,我是第一迴看到有人敢闖進來直接找你的。”


    “可惜心術不正。”蔣華秀憤憤不平的將今天的事說了出來“他若遇到難處,需要幫助,大可明說,如今借著叔叔的名頭,像什麽樣子。”


    “確實是個混球。”蔣單氏笑著附和“這事過去就算了,不想了,可是囡囡如今也已經二十二了……”


    “哪有,我才二十一,剛剛過完二十一歲生日。”蔣華秀立刻沒心思再生甄懷仁的氣,趕緊扞衛自己的年齡。


    “好好好。”蔣單氏也不爭辯“可我像你這般年紀時,你都六歲了。”


    “我不聽,不聽。”蔣華秀立刻捂住了耳朵。


    蔣單氏無奈,站起身“早點睡吧。”說著走了出來。迴到房間,婆子已經等著了。可是原本應該被退迴去的東西卻依舊擺在桌上。蔣單氏立刻不高興了“你這饞嘴滑舌的老物,平日間到也罷了,怎的我家囡囡的事也敢插手不成?”


    婆子趕緊跪下“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追過去,那個挨千刀的不管怎樣都不要,確實塞給奴婢銀錢了,可是奴婢哪敢收啊。那個挨千刀的見此,就故意將奴婢絆倒,奴婢腿腳不好,等追過去,人早跑了。”


    蔣單氏半信半疑,看了眼桌上東西,確實有一些上邊占有灰塵“起來吧,沒有就好。不過說你兩句,你這老物十句等著。”


    婆子趕緊陪笑,心中鬆了口氣。為了這一百塊,也算值了。


    傷痕累累的甄懷仁迴到了鄭若蘭這裏舔傷口。按理說安占江更合適為他療傷,最起碼不會動不動就對他打罵,奈何甄懷仁就是發賤,鄭若蘭越打他罵他,他越舍不得這個兩麵三刀的潑婦。


    “也就是說,你的計劃泡湯了?”鄭若蘭以胳膊支著頭,看著甄懷仁“算不算得不償失?”


    “也不算。”甄懷仁平靜的說“原本這事就五五開,可是現在穩住了這幫老狐狸,我也就保住了本錢。本錢在,我就還可以重頭再來。至於那個女人,盡人事,聽天命。我會爭取,隻要我不放棄,就沒有人敢亂來。”邰蓑衣的知難而退讓甄懷仁嚐到了甜頭,也更加認定大樹底下好乘涼,長裙底下好藏人。


    “這就對了。”鄭若蘭拍拍甄懷仁的手,後者將她抱在懷裏“寧吃鮮桃一口,不要爛桃一筐。她蔣華秀有什麽了不起,那是她叔叔,不是她的父親。竟然敢看不起我男人,哼。”


    甄懷仁哭笑不得“你這比喻……”不等說完,就挨了一口。


    “我給你說個事。”鄭若蘭發狠之後,又變成了貓“我哥在追求秋漪。”


    “哦。”甄懷仁笑笑“我說不出祝福的話,不過我為她高興。”他那天已經看出來了,原本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可是都被完美太太掰了過去。如今再看盧秋漪,這孩子應該過得幸福。


    鄭若蘭總感覺甄懷仁的表情很奇怪“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我所有身價都給了你,還有什麽瞞著你的。”甄懷仁反問。


    “你個混蛋。”鄭若蘭反而更生氣“你是不是又弄到更多的錢了?”她都沒想到甄懷仁會這麽瘋狂,給了自己整整四百萬英鎊。四百萬啊“你知道現在我失眠了嗎?”


    甄懷仁哭笑不得“我隻想讓你明白,我現在最在乎你。”


    鄭若蘭一聽,又給了甄懷仁一巴掌“為什麽是‘現在’不是‘永遠’?”


    甄懷仁欲哭無淚,索性不吭聲。卻不想又挨了一巴掌“為什麽不吭聲?是不是做賊心虛?”


    甄懷仁惱了,一翻身開始了奴隸造反。


    一早昨晚暴動成功,徹底鎮壓了奴隸主,當家做主人的甄懷仁來到了杜鑫武家,隻是老頭竟然不在。


    “先生找誰?”甄懷仁剛剛走出杜家,一位婦人走了過來詢問。


    此人正是甄懷仁上次遇到的那個賣藥的,隻是對方顯然已經忘了甄懷仁“我找杜醫生。”


    “老杜出去了,要到晌午了。”婦人說了一句“我也是大夫,要不我給您看看?”


    甄懷仁有些遲疑,畢竟上迴這位沒說,不過想到蔣華秀是女子,難道還有比女人更了解她們的嗎“行。”


    婦人邀請甄懷仁依舊來到上次的院子,上次的東廂房。


    “伸手我看看。”婦人說著坐好。


    甄懷仁不動聲色的伸出手。他不懂醫術,不過卻可以通過對方號自己的脈,來判斷對方的水平。


    婦人號完脈之後又看了看甄懷仁舌苔,問了如今的飲食作息之後搖搖頭“先生沒病。”


    甄懷仁自然知道,笑著正要說明,卻聽對方說“你現在吃的藥反而是對你有害無利。”


    甄懷仁一愣“我這可是請高手調的的身體。”


    “還請高手不停用外力幫你化散藥劑。”婦人直接說“你摸摸你的小腹右側三寸,有沒有比左側腫脹?”


    甄懷仁趕緊試了試,點點頭,臉色難看的問“我被騙了?”


    “沒有,人家確實在幫你調養身體。”婦人低頭說“你近來房事是不是很勤?”


    甄懷仁尷尬的迴了一聲。


    “此人手段高明,普通人吃了此藥確實沒有什麽。可是你房事頻繁,又強行用外力催化藥劑,慢慢的藥劑毒素會淤積體內,以後就離不開這位師傅了。”婦人簡單的說了出來。


    “大夫可有解決辦法?”甄懷仁趕緊說“我必有重謝。”


    婦人想了想“這藥是不能再吃了,我給你開個方子。你試試。”說著開始寫了出來。


    甄懷仁看看藥方,遊移不定,卻立刻付了錢。


    “我這裏有這方子絕大部分的藥。”婦人又說“先生不妨買迴去試試。”女人似乎善財難舍,臨了又開始推銷藥材。


    甄懷仁點點頭,他感覺自己是不是又掉進坑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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