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蓑衣處長打了一次電話,劉建群處長打了三次,有位自稱羅太太的女人打了三十二次。”安占江合上筆記本微笑著看著甄懷仁“您是不是欠她什麽了?”


    甄懷仁抱著安占江蹭蹭“我不知道,人不能長得太英俊。”


    安占江哭笑不得“你欠我的債還沒清呢。”


    “我每天中午都還債的。”甄懷仁耍無賴“從不停歇。”


    安占江終於惱羞成怒,擰住甄懷仁的耳朵“我怎麽感覺你一迴來就變的無賴了?”


    甄懷仁呲牙咧嘴的說“我本來就是壞人,壞人就是流氓,就是無賴啊。”


    兩人正打情罵俏,電話響了起來,甄懷仁拍拍安占江。安占江拿起話筒“第四課,對,您是?好的,稍等。”捂住話筒“稅務署的電話。”


    甄懷仁笑了笑,看來開門紅。接過話筒,任憑安占江抓住了他的大腦袋開始折騰起來“你好,我是甄懷仁,韓署長好,好的,我半個小時後趕到,好的。”


    安占江已經起身,走去衣帽間為甄懷仁取便裝。


    甄懷仁掛了電話,則又撥了出去“孔公子,我迴來了,這邊一切就緒,你那邊不用磨嘰了。嗯?那盡快吧。好,下午吧,我要先去一趟稅務署,估計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是啊,雙喜臨門?”甄懷仁眉頭一揚“到時候聊。”


    “晚上別忘了陳科長他們的聚會。”安占江拿著衣服走了過來。


    甄懷仁迴了一聲,又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安占江無奈,伸手為甄懷仁寬衣解帶“馮總編,我說的那些準備好了嗎?嗯,一會等我電話。”


    待掛了電話才發覺有些冷,伸手抱住正給他穿衣服的安占江“沒有你我怎麽辦?”


    “花言巧語對那些小姑娘說。”安占江為甄懷仁安放好位置係好扣子“晚上少喝點,小心肝。”


    “小寶貝。”甄懷仁立刻接了一句,攤開手。


    安占江哭笑不得的為甄懷仁穿上襯衣毛衣,上衣風衣。看了看“我是不是把你打扮的太摩登了?”說著伸手把甄懷仁剛剛長長的頭發打亂,笑著說“我喜歡,不許動,你迴來我會檢查的。”


    甄懷仁無奈的說“遵命,安秘書。”說著抱住安占江親了一下。


    此刻房門敲響,王雅貞走了進來,看到此情此景,有些進退不得。


    “過來。”安占江瞪了眼王雅貞“親他。”


    王雅貞翻了個白眼,關上門,走了過來“孟幹事在門外。”


    安占江不以為意“讓他等著。”


    甄懷仁側過臉,王雅貞踮起腳親了甄懷仁。


    “走吧。”安占江霸道的拉著王雅貞轉身就走,根本不管甄懷仁。


    甄懷仁走到辦公桌旁,拿出一盒雪茄放到包裏。這時孟秋之走了進來“課長。”


    “老孟,有事?”甄懷仁看看時間,意思很明白,不是要緊的事就閉嘴。


    “是。”孟秋之低聲說“婉婷想見您,我和她姐快攔不住了。”


    甄懷仁看了眼孟秋之“我今天……過幾天吧。我剛迴來確實一堆事。”


    孟秋之應了一聲,也不強求“有您一句準話就行了。”說著要走。


    “等等。”甄懷仁轉身走到一旁的書櫃中拿出一支女裝表,想了想又拿出另一支女裝表,轉身放到了文件袋裏“從上海帶迴來的土特產,你拿迴去吧。”說著遞給了孟秋之。


    孟秋之又說了一些肉麻的話以後才退了出去。


    甄懷仁緊隨其後,鎖好門,把鑰匙放到了安占江手裏,笑著撓撓王雅貞的下巴,走向樓梯間。


    車子很快來到了稅務署,甄懷仁在稅務署的頂層見到了署長韓克體“署長。”


    甄懷仁一見麵先態度端正的立正敬禮。韓署長任命他職務並不是看中他甄懷仁,也不是他甄懷仁有本事,所以一定要低調。


    “甄課長太過嚴肅了。”韓署長輕描淡寫的邀請甄懷仁坐下。


    甄懷仁謝過之後,小心翼翼的坐半邊椅子。不管這位究竟什麽態度,總之現在甄懷仁要把自己偽裝成人畜無害。


    “不要拘謹嘛。”韓署長笑著說“甄課長知道今天我為什麽請你來嗎?”


    “懷仁愚鈍。”甄懷仁雖然不耐煩,卻依舊恭敬的迴答。


    “接財政部政令,我署自今日起設置稅警科。”韓署長一邊說一邊留意甄懷仁的反應。到底見過大場麵,並沒有喜怒形於色“甄懷仁同誌,對於本署邀請你加入稅務署,依照相關法律法規共同維護稅務署之政令,可有何異義?”


    “沒有。”甄懷仁趕緊學著祁效前一陣說的“多謝副院長和韓長官抬愛,卑職定當竭盡所能,不負副院長與韓長官的期望。”


    韓署長點點頭“稅警一科係我署稅收保障,萬望甄科長務必細心選拔梁才充任。不可懈怠。”


    “是。”甄懷仁似乎聽懂了,試探著說“卑職初來乍到,還有很多不熟悉,不知署長可有推薦?”


    韓署長沒有拒絕,卻說“不急,不急,甄課長先去總務科辦手續。”說著拿起電話“魏秘書,你帶甄課長去辦一下手續。”


    甄懷仁待韓署長的秘書進來後起身告辭,跟著對方去總務科辦手續。


    “甄先生所在科室乃是新設單位,不知道缺不缺人手?”就在甄懷仁考慮該給韓署長推薦的人留出什麽位置,多少位置時,魏秘書在路上直接問了出來。


    “人手自然是缺的。”甄懷仁模棱兩可的迴了一句。


    “我有個朋友。”魏秘書笑著說“從日本留學迴來的,學的是法學。若是哪天甄科長得空,不妨喊他過來瞅瞅。”


    甄懷仁笑笑“何必如此麻煩,老哥的朋友錯不了。請他隻管過來就好。”


    魏秘書一聽點點頭“多謝甄科長了。”


    甄懷仁客氣了幾句,跟著對方來到總務科辦理手續。


    “甄科長的通訊科員可有人選?”待甄懷仁填報之後,總務科彭科長笑著問。


    “有了。”甄懷仁笑著起身“過兩天我會把科裏的人員名單送來。”所謂的通訊科員就是秘書換了一種稱唿。畢竟科,課這個級別並沒有資格使用秘書。安占江在第四課的正式職務就是科員,隻是大家習慣稱唿‘秘書’而已。


    韓署長,魏秘書他甄懷仁可以酌情照顧,你總務科科長就別想了。況且自己不在科裏,這個秘書可就能當自己一半的家,再怎麽也不會讓外人拿去。


    彭科長迴了一句,隻是態度淡了。


    甄懷仁和魏秘書出了總務科,再次往樓下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這一層都是稅警科的辦公區。”魏秘書開始介紹“倘若需要購置什麽,可以通知總務科添置。”


    甄懷仁點點頭,看了眼自己的辦公室“地方不大。”這房間比憲兵司令部自己的辦公室小了不少,也沒有套間。


    魏秘書笑著說“畢竟是新設科室。”說著指指緊挨著甄懷仁辦公室的房間“甄科長可以重新規劃,當然這需要找彭科長。”


    甄懷仁聽魏秘書一而再的提彭科長,感覺對方話裏有話,拿出煙遞了過去“兄弟以後要和魏秘書在一口鍋裏吃飯。如果有什麽事,還請老哥不吝賜教。”


    “甄科長言重了。”魏秘書笑著接過煙“署裏都是各管一攤,按理說誰也礙妨不著誰,隻是這位彭科長有些來曆。”說著低聲說“這位是宋前院長向署長推薦的。”


    甄懷仁一聽點點頭“受教。”心中鄙夷,人都死了,誰在乎一條沒有主的狗。姓韓的窩囊廢,這時候不趕走姓彭的,還留著過年?突然想到了這個魏秘書,為什麽在他去總務科的路上不提醒,此刻卻來拱火?想到了那個看不清態度的韓署長,頓時惱了,隻是他如今學精了。甄懷仁可不會認為自己入職第一天把部門主官掀了是什麽好事,太受人詬病了。


    況且孔令侃不是孔副院長,韓署長既然能夠一直穩坐釣魚台,肯定也不會是浪得虛名。當然甄懷仁也沒有想過放過誰。國民政府不是怕日本人嘛,那就讓自己的狗去咬。


    魏秘書認為甄懷仁聽懂了自己的話,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沉默。直到甄懷仁迴到韓署長的辦公室,魏秘書都沒有再開口。


    “署長去部裏開會了。”一名幹事說著拿出一張紙遞給魏秘書“這是署長讓給甄科長的。”


    魏秘書不看也知道是什麽。這是署長故意安排的試探,看看甄懷仁上不上道。當然他也想知道甄懷仁現在是接還是不接“甄科長。”


    “好的。”甄懷仁接過紙條看了看,竟然足足十五個人名,什麽也沒說,點點頭,再次和魏秘書打了招唿後,轉身往外走。


    魏秘書送甄懷仁下樓後,敲響了韓署長辦公室的門。


    “到是可以用一用。”韓署長聽了魏秘書的匯報,有了這個判斷。他是孔副院長的人,彭科長是宋前院長的人。如今宋前院長沒了,可是宋家的那位二爺卻正在招兵買馬,因此他選擇讓甄懷仁這個走了狗屎運的毛頭小子去衝鋒。贏了他就鼓掌,輸了可怪不得他。不要以為都是伺候孔家父子的就是自己人。自己給孔副院長鞍前馬後的時候,你甄懷仁還穿開襠褲呢。


    “金理事,我,甄懷仁,嗯,你別說,聽我說。你想辦法,把稅務署的署長換了。是,我蓋房子得賣錢吧,人家買房子交那麽多稅,誰願意買?地方稅?我攤牌了,不裝了。我看那個老不死的不順眼。他在,生意就不做了。你要這樣想,我沒問題。合同?沒關係,公司賠給你了。看著辦,三天內沒有結果,你就過來接收公司。”甄懷仁一邊說,一邊用韓署長給他的那張廢紙點煙。


    日本人就算管的再寬,也不可能提議撤換一個科級幹部。所以他要給彭科長好好準備一下。


    掛了電話,甄懷仁又撥了出去“老哥,別在浙江玩泥巴了,趕緊多陪著那位打打牌,稅務署的位置要空了。嗯,正好我有好處。”再次掛了電話,甄懷仁突然有種挾洋自重的感覺,可是這又能怪誰,誰讓日本人說話管用呢。不過如果日本人要是提議撤了委員長,不知道國民政府會不會答應?


    走出房間,馮力文還在和幾個編輯探討問題。


    甄懷仁和對方打了個招唿,返迴了馮力文的辦公室。


    剛剛坐下,房門打開,進來的卻不是馮力文,而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甄參事,我給您續杯。”


    甄懷仁點點頭,拿出煙點上。


    “您要有什麽吩咐,可以告訴我,我就在外邊。”女人做好之後,笑著說了一句,轉身和進來的馮力文打了聲招唿,退了出去。


    “剛從法國迴來。”馮力文聳聳肩。


    “摩登啊。”甄懷仁笑笑。


    馮力文笑著應和。


    “下個月一號,所有報紙,廣播,全都要鋪開。”甄懷仁開始說正事“你把目前首都的房地產市場介紹一下。”


    “好的。”馮力文早有準備,拿出筆記本,開始說了起來。


    1、目前南京市麵上有五種房屋類型。花園洋房、洋房、平房和花園平房、棚屋。


    五種房屋的建築質量和戶型設計相差很大,其中棚屋這種簡陋的住宅,廣泛分布於南京城區內外。


    2、職業開發商較少,多為廠家和大銀行兼營。


    3、房價高低不一,高的上億,低的不到一萬。


    4、鼓樓一帶最便宜,下關最高。


    5、南京普通洋房造價一般都在每平方丈270元左右(不含地價和裝修費用),開發商毛利潤則在24%到45%之間。


    6、地價加上造價和開發商利潤,就是各區的洋房均價。


    7、稅費重。買房時得繳契稅,繳地方教員費,繳地方教育費,繳參事會經費,繳解廳自治費,繳勘察費,繳執照費,繳印花稅……其中光契稅就占到購房款的6%,再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各種稅費,差不多占購房款的一半了。


    8、“巡捕捐”和“地價稅”(物業稅)重。巡捕捐交給公安局,每月按名義房租(就是假定你把房子租出去後每月能收的房租)的7%到15%繳納(視房屋區段和麵積而定);地價稅交給財政局,每月按名義房租的3%到5%繳納(也是視房屋區段和麵積而定)。這兩項物業稅加起來,一年得掏好幾萬,幾年稅交下來,夠買另一套房了。甄懷仁目前的這些房子,不管是邰蓑衣給的,還是盛升頤輸得,都沒有人讓他交過稅,亦或者他一直就是在逃稅。真可笑,自己就是稅務署專門負責抓逃稅的負責人。


    總之,普通百姓買房的人很少,一是收入太低,買不起;二是稅費太高,即使買得起也住不起。


    伴隨而來的首都房地產市場是炒地的很多,炒房的很少。普通百姓很少買房,不代表沒有購房需求,在近十年的南京房產,最主要的買家就是從北京、天津等地遷往南京的高級官員和下野軍閥,這些人不差錢,即使房屋再貴,稅費再多,他們也負擔得起。高官、軍閥和富商們買來優質的土地和房屋,並不全為自住,一部分也是為了升值和轉手。鑒於房屋物業稅沉重,買房持有並等待升值的成本太高,所以炒地的很多,炒房的很少。但是地價既然炒了上去,房價必然也要上升。媒體把炒房炒地的人稱之為“炒業家”,國民政府成立的九年間南京地價之所以平均每年能上升一倍以上,據說就有炒業家的功勞。


    甄懷仁仔細聽著,結合維克多給自己的那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感覺如果有把槍,自己一定突突了這個老小子。這他媽的完全是個坑。


    日本人不用說了,一定是要會死自己。不過弄死自己前,李燈灰代表的那些人一定會先打聽‘寶藏’的詳細內容;而金理事代表的那些人則會讓自己配合把錢弄出來。日本人沒有貪汙犯?最大的笑話。隻是那些貪汙犯有辦法遮掩罪行還收獲更多的財富,就是發動戰爭。


    不知不覺,兩人一直聊到中午,期間柯小姐進來幾次為兩人續杯。


    “柯小姐也沒吃飯吧,一起?”當討論告一段落,馮力文對再次進來的柯小姐提議。


    “不打擾您們嗎?”柯小姐嘴上矜持,卻已經停下。


    甄懷仁笑著起身“談完了,沒事。”轉身去了洗手間。


    再出來的時候,房間裏隻剩下了柯小姐。


    “擦擦。”柯小姐說著拿出手帕遞給甄懷仁。


    甄懷仁笑笑伸出手。


    柯小姐無奈,為他開始擦手。眼看就要擦完,手卻被甄懷仁握手,將她拉進懷裏。


    情場老手擅長的領域是玩弄感情,可是當對方直奔主題,根本不給她施展空間時,一切都是假象。


    馮力文悄悄關上了門,想了想走到一旁的辦公桌拿起電話“喂,是我,晚上讓你安排的女人暫時不用了。嗯,有人捷足先登了。行了,我看看吧。”掛了電話,馮力文從一旁的檔案櫃裏開始就近繼續工作起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房門打開,甄懷仁走了出來“咱們走吧,一會給柯小姐帶迴來就好。”


    馮力文立刻收拾一下,起身“要不要安排柯小姐做一些更重要的工作?”


    甄懷仁擺擺手“一碼是一碼,我付錢了。”


    馮力文有些無語,那位再怎麽說也是法蘭西大學高材生啊。不過甄懷仁興趣不大,他隻好勉為其難了。


    中午吃完飯,甄懷仁直接帶著馮力文來到了孔令侃家。


    “蓋房子?”孔令侃看著馮力文帶來的資料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少錢吧?有人買?”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畢竟如今的共識就是買不如租。


    “相信我。”甄懷仁看著孔令侃“至少賺三成。”他其實也說不準,畢竟詳細了解了如今買房成本,甄懷仁也覺得心虛。隻是事已至此,他必須堅持。


    “這我到哪找那麽多工人啊。”孔令侃無語,河道也需要“要不咱少蓋點?”


    “孔公子要是信不過我,我自己來。”甄懷仁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我有辦法,提前拿到錢。”


    “早說啊。”孔公子一聽,頓時喜笑顏開“你,我是信得過的。”說著看了眼馮力文。


    “力文是通訊社的總編,以後這買賣少不了他。”甄懷仁既然知道日本人沒安好心,也就開始又給自己構築防火牆。


    孔公子倒是對馮力文另眼相看。這筆買賣到目前為止,一直都是孔令侃和甄懷仁具體負責,別人就是聽命行事,如今甄懷仁既然敢把馮力文帶過來,就是說,馮力文的作用很大。


    “孔公子和甄哥二位怎麽吩咐,我就怎麽辦。”馮力文不失時機的表態。


    “嗯。”孔令侃點點頭,看甄懷仁開始看時間忙問“怎麽了?”


    “一會有事。”甄懷仁接過煙。


    “別啊。”孔令侃趕緊說“最近聚的可是少了。”


    “今天真的不行。”甄懷仁趕緊解釋“我們警高同學一起聚會。”


    “嗯。”孔令侃一聽,倒是不好說什麽了。甄懷仁有野心他知道“對了,上午去稅務署怎麽樣?”


    “一切順利。”甄懷仁笑著說了一句。


    “二位先聊,我去趟洗手間。”馮力文看出孔令侃是想說私密話題,起身離開。


    “人挺精明。”孔令侃評價一句,說著拿出一張紙遞給甄懷仁。


    “什麽?”甄懷仁接過來看了看,似乎是醫案。


    “我表姐最近老是四處尋找醫生,我讓人抄了一份。”孔令侃壞笑著問“你出手是不是太大方了,一次就一萬塊?”甄懷仁不缺錢孔令侃是知道的。隻是一次就給蔣華秀的父母送這麽貴禮物他也沒想到。


    “隻要他們能答應把女兒嫁給我,多個零也沒問題。”甄懷仁說著把醫案揣進兜裏。


    正說著,突然外邊傳來腳步聲,宋二舅走了進來“令侃……”看到甄懷仁,皺皺眉頭。


    甄懷仁看了眼不耐煩的孔令侃,起身打招唿就準備離開。


    “你是甄懷仁是吧?”宋二舅突然開口“你別走,我問你,聽說你架子挺大啊,在稅務署誰的麵子都不甩?”


    孔令侃看向甄懷仁。


    甄懷仁好奇的問“我今天剛去稅務署報道,一共待了不過一個小時不到,隻認識了署長,和總務科長,不知道您說的是誰?”


    孔令侃笑著打斷宋二舅的話“懷仁,你們有事先忙。”


    甄懷仁點點頭,向宋二舅示意之後,走了出去。馮力文已經在外邊等著了。甄懷仁示意馮力文跟上,兩人眼看走出院門,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爭吵聲。甄懷仁大步走了出去,馮力文也不迴頭,跟著出來。


    “怎麽了?”似乎動靜不小,連院外正在寫生的張貽如還有胡琪英都好奇的走了過來。


    “宋先生來了。”甄懷仁說著對胡琪英笑了笑。


    胡琪英餘怒未消,全當沒看到。


    張貽如笑著說“懷仁最近來的可少了。”


    “給人當差自然時間上沒有辦法。”甄懷仁笑了笑“兩位慢聊,我們先走了。”


    “你啊,一步慢步步慢。”張貽如看著甄懷仁的背影。孔令侃讓她可以打發走胡琪英了,甄懷仁已經有了新的目標。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可是張貽如卻知道孔令侃也十分的讚同。那麽自己的這位好姐妹就自動出局了,不過她還想爭取一下。自然不是為了孔令侃,也不是胡琪英,而是自己。孔令侃那幫子狐朋狗友的女人沒有一個她看得上。她需要一個洋娃娃陪著自己打發這無聊而祥和的時光。至於這個洋娃娃以什麽身份出現在自己身旁,她並不介意,隻要不是孔令侃的就好。


    “天下什麽都缺,就是不缺男人。”胡琪英不以為然“別理他了,令侃不會和他舅舅起衝突吧?”


    “放心吧。”張貽如笑著說“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胡琪英看了眼張貽如,這話說的,裏邊的兩個人誰是‘千金之子’?


    甄懷仁和馮力文提前一個多小時到了會場。原本他沒打算帶馮力文,可是馮力文直接說他晚上沒事,甄懷仁喝了酒也要人送,堅持留下。甄懷仁也就隻好隨馮力文了。


    “來來來。咱們一起恭喜師弟再下一城。” 鄒寶鎮端起酒杯,眾人紛紛起身應和。


    甄懷仁謙卑的同樣起身“小弟不過是些許運氣,比不上諸位師兄。不怕諸位笑話,這稅警科如今除了我什麽都沒有。不過我這裏撂下話,諸位師兄如果有賢才千萬不可藏珍,我這裏虛位以待。”


    眾人紛紛叫好。甄懷仁給大家的這個餅可不小。大家誰都有親朋好友,脫不開人際交往,稅警科以後背靠稅務署油水隻多不少。當然大家都是講究人,甄懷仁給好處,自己要是推薦一些歪瓜裂棗,可就真的對不起這位‘師弟’的美意了。以後再有好處,人家也不會想到自己了。


    陳鯤待大家落座之後才說“想想咱們警高同袍三千,身處全國各地倘若擰成一股繩,這是多麽大的力量。奈何如同一盤散沙,比不得浙江警校,更不要說如今的中央警校。”在場的都是老油條,好處隻管拿,卻不會輕易下場。所以陳鯤要自降身份,充當這個‘醜角’。


    眾人都不吭聲,一時之間有些冷場。


    甄懷仁笑著拿起筷子“吃菜,吃菜。”


    趙炳坤(十六期)正好坐在甄懷仁身旁。剛剛進門的時候,甄懷仁一直對他相當的禮遇,如今見此,不得不開口“我們自然也願意互相有個照應,奈何大家沒有一個可以信服的人。”


    這話也算是提醒甄懷仁,不是大家不捧場,而是甄懷仁的資曆實在是太年輕了。從民國六年第一期到民國二十五年第二十期,這中間差了整整十九年。都一代人出去了,你讓他們這些前輩怎麽拉得下臉。


    鄒寶鎮(十八期,東北人),談鳳池(第六期,河北人),丁克勳(十七期,東北人),徐德著(二十期),林萬秋(十八期,山東人),林庠(第九期),鄭鬆(第一期),劉文林(第十二期),步啟新(第六期)等人紛紛附和。


    甄懷仁自然也承認,別的不說,就說和他同期的二十五班同學馬啟邦,人家是白崇禧內弟,一畢業就到廣西桂林做了警察局長,很多同學都投奔了過去。不過話說兩頭,他固然是廟小,可也正因為廟小才能便宜行事“諸位的意思自然沒有錯,可是我聽說過一句話。諸位品品對不對。這句話很簡單‘先解決有沒有,再解決好不好。’咱們連一個給大家提供幫助的平台都沒有,卻在奢談誰能夠帶領大家走,這不覺得有些本末倒置嗎?”


    陳鯤看了眼甄懷仁,他是真的沒想到甄懷仁屬彈簧的,越壓越有力。平時看著廢物點心一個,隻知道玩女人,遇到事情了,真的能顯出來作用“對,懷仁說的沒錯。咱們可以先搭台子,日後誰能夠帶著咱們往前走,咱們就跟著他,不就好了。否則臨時抱佛腳不成?”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趙炳坤等人也不好拒絕。都紛紛認同了甄懷仁這個理由。說實話大家也想擰成一股繩為各自謀福利,關鍵沒有能夠找到一個公認的,能夠讓他們服氣的人。別看甄懷仁躥起來的勢頭很猛,可是這種人才真的‘其興也忽也,其亡也忽也。’隻是形勢比人強,人家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不表態可就真的得罪人了。利益是眼前的,紛爭是以後的。沒有人會跟利益過不去。


    吃完飯,甄懷仁送走了陳鯤等人後,坐上馮力文的車直奔酒店。原本他打算今晚去看若蘭,可是臨時出了變故。安占江打電話過來,說一個自稱趙怡安的女人找他,她的男人向克蕃失蹤了。


    於私兩人也算五六年的老相識了,於公,甄懷仁有意邀請向克蕃當自己的白手套,兩個人一起做生意。哪想到,這時候人卻沒了,怎麽坐得住。


    “都不見兩天一夜了,為什麽不早點找我?”甄懷仁審視著趙怡安。


    “我以為他是應酬,他最近經常外出應酬。”趙怡安不高興的反問“你該不會懷疑我把克蕃怎麽樣了吧?”


    “沒有。”甄懷仁立刻否認。


    “我要是不喜歡他,根本不會和他結婚。”趙怡安根本不相信甄懷仁的敷衍迴答。


    “我們現在在找人對吧?”甄懷仁調整情緒“嫂子,你好好想想,他最近有什麽不一樣,或者你們有沒有感覺哪裏不尋常?”


    趙怡安也不想爭吵,坐到了沙發上,開始思考起來。


    甄懷仁沒有催促,走到窗邊開始觀察周圍,同時假設如果向克蕃夫婦被什麽人盯上,對方可能的舉動。


    “這位就是向先生?”馮力文突然指著一張桌擺問。


    “對,我們前兩天在玄武湖照的。”趙怡安迴了一聲,繼續開始迴想。


    甄懷仁看了一眼馮力文“嫂子,我們出去抽顆煙,你自己好好想想。”說著走了出去。


    馮力文沒有吭聲,走了出去。


    “我在我家附近見過向先生,當時他和一個漂亮的太太在車上。”馮力文走出房間,低聲對甄懷仁說。


    甄懷仁點點頭,他想到了,不同於易正倫,向克藩這廝可是一直有錢。所以身邊女人就沒有斷過“你最近見過他們嗎?”


    “這一陣我在單位,沒怎麽迴過家。”馮力文痛快的說。


    甄懷仁想了想“你去準備,我進去說一聲。”


    馮力文立刻走向電梯,甄懷仁則返迴房間,恰好看到了正躡手躡腳往迴跑的趙怡安,這動作。裝作沒有看到,直到走近趙怡安身旁才說“嫂子,總這麽著等著也不是辦法,我去外邊找找,你再好好想想。還有今晚鎖好門。”


    趙怡安的態度明顯變了,迴了一聲以後,起身“讓你費心了。”


    “放心吧,老向沒事的。”甄懷仁說著轉身就走。這對公母就算要打,也迴來再說,先找人吧。


    車子很快來到了馮力文家附近,甄懷仁在馮力文的引領下,來到了一處二層洋房外按下了門鈴。過了很久,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看了看甄懷仁二人“找誰?”


    “憲兵司令部的,開門聊聊。”甄懷仁說著從腋下把槍拿出,放到了半人多高的柵欄上。


    那人遲疑了片刻,走了過來打開門“我犯法了?”


    “走吧。”甄懷仁重新將槍收起來,示意中年人帶路。馮力文並沒有跟著,而是按照甄懷仁的吩咐返迴車裏等著。


    中年人無奈“請你快點,我很累。”


    “也許去了看守所就不累了。”甄懷仁冷冷的說了一句。


    中年人頓時啞巴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洋樓的客廳,甄懷仁看了看“你是幹什麽的?平時一個人住?”


    “我是做房產的建造的,家裏除了我妻子還有一個傭人。她們去打牌了,還沒有迴來。”中年人利落的給出了答案。


    甄懷仁沒有看出對方有什麽不妥,看了眼酒櫃上的桌擺,那個女人長得確實挺勾人的“你太太平時去哪打牌知道嗎?”


    “她是不是有什麽事?”剛剛還鎮定的中年人一聽反而有些慌了。


    甄懷仁一腳將對方踹倒“是我再問你。”


    他雖然隻踹了一腳,可是角度很刁鑽,中年人頓時跪在地上,半天喘不過氣。


    甄懷仁則直接坐到了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合同書看了起來,確實是房屋建造合同。


    過了一會,甄懷仁開口“記起來了嗎?”


    “北京西路131號,那裏是她們這些女人經常聚會的地方。”中年人很識時務,立刻說了出來。


    “那是什麽地方?”甄懷仁好奇的問。


    “徐懋昌的私宅。”中年人剛剛說完,臉上就挨了一根煙蒂。


    “這個徐懋昌是什麽人?你是在考驗我的耐性?”甄懷仁不耐煩的問。


    “華商紗布交易所理事。以前上海大富翁徐慶雲的兒子。”中年人趕緊補充說明“他和許崇智,許大將軍關係很好。”


    甄懷仁皺皺眉頭“你老婆長得不算難看,你就放心?”


    中年人麵露尷尬,坑坑吃吃說不出話。


    甄懷仁站起身“跟我走吧,放心,我問她一些事情而已。”


    中年人半信半疑,卻又不敢違抗“長官,她就是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的。”


    “懂不懂不是你說了算。”甄懷仁又給了對方一腳,這次卻隻是嚇唬對方,中年人嚇得再不敢多說,乖乖的拿了大衣走出洋房,坐上了馮力文的車。


    三人很快來到了北京西路131號。門房看是三個陌生人,又都是男人,因此堅決不放人。不過卻答應進去通傳。甄懷仁心下一沉,這麽嚴密,向克蕃大概率不會在這裏了。


    不多時,照片裏的那個女人怏怏不快的走了出來“阿拉打牌手氣剛剛好,儂曉得伐?”


    “談談。”甄懷仁說著將憲兵司令部的證件亮出來。


    女人看了眼中年人,故作鎮定的說“儂亮出藍本本,阿拉無知。”


    甄懷仁笑笑“沒關係,隻要告訴我向克蕃在哪就行了,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女人立刻說“阿拉哪曉的向克蕃……”


    “就是你一個星期前,坐人家車,在車上抱著人家亂啃的那個。”甄懷仁好整以暇的看著女人。


    女人還想再說,中年人已經衝了過來給了女人一巴掌,正要開罵,卻被甄懷仁一腳踹倒“把舌頭捋直了,告訴我那個男人在哪?”


    女人看了眼甄懷仁,又看了眼中年人猶疑不決。正在這時,大門打開,一個中年女人走了出來“這位先生,有什麽事嗎?”


    “沒事,私人恩怨。”甄懷仁笑著問“你是要為她出頭嗎?”


    中年女人沒有吭聲。


    “我在等著。”甄懷仁迴過頭看著女人。


    “我不知道。”剛剛有些動搖的女人看了眼中年女人,矢口否認。


    甄懷仁扭過頭,對馮力文說“去,給司令部打電話,調人來封了這裏。”


    “是。”馮力文轉身就跑,他自然沒有這個權力,他知道甄懷仁也不會真的想這麽做,現在就是比誰的膽子大。


    果然幾個膀大腰圓的大漢擋在了馮力文麵前。


    “先生要把事情鬧大?”中年女人還是開口了。


    “沒辦法,我朋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就算鬧到了軍委會也不怕。”甄懷仁拿出煙,一邊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對方,一邊點上煙。


    “先生貴姓。”中年女人看著甄懷仁問。


    “甄。”甄懷仁幹脆利落的迴了一句。


    “可是甄懷仁,甄先生?”中年女人試探著問。


    “不行嗎?”甄懷仁聽口氣感覺也許事情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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