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懷仁來到一家裝飾豪華的餐廳,四下看了看,很快看到了一個西人站了起來向他走來“甄先生?”


    “是的。”甄懷仁笑著和對方握手“我是甄懷仁。”


    “你好,我是懷特,維克多-沙遜先生的代表。”對方邀請甄懷仁入座,待甄懷仁點餐之後,才開口“開始之前,沙遜先生有個小問題。”


    甄懷仁攤攤手“請說。”


    “這和當初說的不一樣。”懷特直截了當。


    “是的,我們有句老話,計劃趕不上變化。”甄懷仁笑著說“我稍後會向他單獨解釋。”


    “好的。”懷特並沒有不高興“那麽,您為什麽要挑這裏見麵?”是的,懷特原本想要邀請甄懷仁去一個私密性更好的地方,可是甄懷仁堅持來這裏。


    “一個大銀行家會隨便邀請我這種小角色進入你們的私人空間?”甄懷仁笑著不吭聲了,侍者端來了甄懷仁的牛排。


    “也就是說,您現在處於被監視狀態。”懷特的反應也很快,待侍者走後低聲問。


    “是的。”甄懷仁平靜的說“這也是我堅持由您,這位和沙遜先生沒有任何關係的紳士來見麵的原因。”


    “謝謝您得恭維。”懷特想了想“那麽我們的這次見麵成果如何?”


    “不好不壞。”甄懷仁聳聳肩“沒有人第一次談判就成功的。”


    “我有點喜歡你了。”懷特笑了“也開始對您的計劃有信心了。”


    “我的計劃並不完美。”甄懷仁直言不諱“我知道,所以我們應該合作,坦誠相待,這樣才能夠利益最大化。”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計劃,原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因為勒索沙遜,意外因勢利導,引入了日本背鍋俠。畢竟相比於看得到,卻不一定能夠順利吃到的一億英鎊,四百萬白色英鎊可是實打實的進了自己口袋。


    然後又因為市政工程,甄懷仁不得不再次調整,引入了沙遜,終於完成了一次閉環操作。


    “您的風格很美國。”懷特打趣“張嘴閉嘴利益。”


    “沒辦法。”甄懷仁笑著說“裝紳士需要實力,我沒有。”


    懷特想了想“那麽不限量進口航空發動機,還要包括製造工藝又是什麽意思?日本人的意思?”


    “不,那是生意,另一筆生意。我們的空軍沒有那麽多錢,所以要國造飛機。隻是沒有技術,我們覺得這是個大生意。初期投入規模在一千萬左右,不過卻有幾個億的大市場。”甄懷仁現在越來越明白什麽叫不打無把握的仗。所以昨天和孔令侃商量之後,就打電話讓丁樹中想辦法弄了一份空軍技術裝備的資料。當然這是公開的,隻是比較難弄到,就算有人發現也沒事。


    “那為什麽是美國的發動機?”懷特又問。


    “氣冷式發動機以美國寇蒂斯和普拉特·惠特尼兩廠最為先進,意大利、英屬澳大利亞均已訂購。”甄懷仁毫不遲疑的用那份報告上的話迴答“我們花大價錢,當然要最好的。”


    “聽起來很不錯。”懷特不置可否“可是您卻想通過一家英國洋行來完成這筆交易。”


    “因為我們生死與共。”甄懷仁笑了“我找別人,人家也不傻,自己把代理權拿到手,我怎麽辦?”


    懷特笑笑“你很坦誠。那麽,有什麽生意,是可以由美國公司參與的呢?”


    甄懷仁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好吧,我不像沙遜先生那麽富有,我也有一大家子要養活。”懷特舉起酒杯喝了一口“要不然這種酒很難喝到。”


    “是的。”甄懷仁麵無表情的同樣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藥廠怎麽樣?”


    “藥廠?”懷特想了想“原料海運成本不低。”


    “所以幹嘛海運,我們自己生產原料,也不用生產什麽昂貴的藥品,就生產各種頭疼腦熱,燙傷,燒傷防止感染之類的。”


    “那可是一大筆錢。”懷特反而有興趣“在哪?南京?”


    “不,這裏現代化程度並不低。不是嗎?我們建在武漢,那裏同樣交通便利,不但有水路還有鐵路直通東西南北。”甄懷仁說了一個蹩腳的理由。甄懷仁聽的廣播確實提到了武漢陷落,可是這已經是英國人或者美國人能夠接受的最遠距離。隻要東西落地,後邊再說。


    “武漢我知道,我在那裏待過很久,直到被你們趕出來。”懷特卻並不是傻子,而是一個熟悉中國情況的老僑民“不過你說的理由我覺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全’嗎?”


    “武漢有憲兵團。”甄懷仁平靜的說“他們可以提供一切安全保障。不過我是商人,要的是賺錢,我需要它越快生產越好。”


    “我也是。”懷特想了想“那麽你有銷售渠道嗎?畢竟生產出來的藥品不會自動跑到醫院和藥房裏。”


    “我可以解決一部分。”甄懷仁自然除了一張嘴什麽都沒有。


    “我在上海認識一些紅萬字會的人,他們最近遇到點麻煩,如果您能夠幫助他們,我相信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懷特並沒有糾纏。一旦這個計劃實現,那就是錢,雖然甄懷仁說的有很多漏洞,畢竟對方是軍人,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商人,可以理解。好的軍人不一定是成功的商人,更何況甄懷仁這種人。


    “紅萬字會?”甄懷仁還真的知道。


    紅萬字會,全稱世界紅萬字會,又稱道院。民國五年,山東省濱州市人吳福永創立“道院”,提倡佛教、道教、儒教、伊斯蘭教和基督教五教合一。民國十年錢能訓、杜秉寅、李佳白等人在北京組織紅萬字會籌備處,以“促進世界和平,救濟災患”為其宗旨,後由北洋內政部批準成立。道院與紅萬字會是合二為一的表裏組織,道院重內修,紅萬字會則著重推展慈善事業。關內許多大城市幾乎均有分會。因發起於濟南,所以又稱濟南紅萬字會為母院,天津也有分會。


    “他們遇到了什麽事?”甄懷仁並沒有立刻表態。畢竟能讓遍及天下的紅萬字會都頭疼,應該不是小事。


    “4月崇明紅萬分會懸掛了一麵紅太陽旗,這純屬誤會。”懷特輕描淡寫的說。


    “我想您應該知道,我們和日本人的關係。”甄懷仁低沉的說“我們需要考慮。”


    “可以。”懷特點點頭“我知道你現在懷疑我是日本間諜,亦或者我已經出賣了你和沙遜先生。不,朋友,我很專業。我雖然有日本朋友,可是我不會讓雇主為難。”


    “我不在乎你說了什麽,我在乎你做了什麽。”甄懷仁拿起酒杯喝幹“我和你連朋友都不是。”


    懷特表情玩味的笑了笑“可是我們會成為生意夥伴。”


    甄懷仁麵無表情的放下刀叉,拿下餐巾擦擦嘴“再見,生意夥伴。”說著向外走去。該死的三個月,甄懷仁感覺自己想要發泄。


    “這個點還有這麽多人?”甄懷仁看著場地中各種器材翻飛,不由好奇的問。他左想右想,覺得隻要自己沒有力氣胡來自然也就沒有力氣多想。因此直接開車,來到了中央國術館,像王子平求教八極拳。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王子平不以為意“開始吧。”


    甄懷仁收斂心神,立刻開始按照王子平所教的路數練了起來。


    “你的丹田缺氣。”剛剛練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王子平旁邊的一位老人說了一句“你這八極拳跟誰學的?”


    “我伯父。”甄懷仁不認識對方,可是看這人站在王子平身邊並沒有任何的禮讓,不敢怠慢“說是跟著一個北洋教官學的。”


    “不是老李的套路。”老人看向王子平。


    “教拳的人是個高人,卻不是好人。隻教了一半。”王子平看來真的地位不如此人,這次沒有隱瞞。繼而向甄懷仁介紹“這位是我館副館長鈕院長。”


    甄懷仁這才知道對方是誰,國民政府鈕永健,老資格,他還有一個身份,如今的考試院副院長“長官好,憲兵司令部第四課課長甄懷仁。”


    “就是你提的先解決有沒有,再解決好不好?”鈕永健擺擺手直接問。


    “是。”甄懷仁沒有自謙“國術的困頓是門類太多。每個人都想要獨霸這項榮譽,可他們忘了,我們提倡國術的目的,初衷是為了增強國民體質。”


    鈕永健點點頭“老佟還沒迴來?”


    “沒有。”王子平苦笑“河南那邊水災剛剛退去,正是瘟疫橫行的時候。”


    鈕永健搖搖頭“這老家夥的針灸藥療配合你的拳法,才能除根啊。”


    甄懷仁一邊聽一邊腹誹王子平,難怪您老一直說看療效,原來還缺另一位高人,隻是人家都不肯迴來,他也不好勉強,除非自己過去。


    “正好。”鈕永健卻笑了“我突然有個好辦法,小朋友,有沒有興趣?”


    甄懷仁感覺這位沒安好心,難怪故意戳破。可是這位的身份,如果自己靠上去,也許有好處啊。


    第二天,甄懷仁扶著腰來到憲兵司令部,安占江一看就拉下臉,打開門,推著甄懷仁走進辦公室“你就這點出息,說好的三個月呢?”


    甄懷仁沒好氣的說“你看看我這什麽情況再罵。”說著撩起上衣,露出一片青紫。


    “怎麽鬧得?”安占江立刻知道自己想錯了“誰還敢打你?你又偷誰家老婆了?說是哪個小婊子?”


    甄懷仁哭笑不得“有男有女,十幾個人折騰老子一晚上。”看安占江神情大笑“怕了?放心,是在國術館,被那些老家夥當沙包了。”


    “人家說什麽你也信。”安占江聽了甄懷仁的解釋,一邊罵一邊給甄懷仁推拿“還衝開穴道。還珠樓主的書看多了吧。”


    “不試試怎麽要兒子,不試試不是還得熬三個月。”甄懷仁一邊享受一邊反駁“為了兒子,拚了。”


    “我看你是為了娘們拚了。”安占江立刻戳破甄懷仁的心思,卻又說“你死了,我可不給你披麻戴孝。”


    甄懷仁翻了個白眼,心裏不舒服。


    “不高興了?”安占江趴在甄懷仁後背上“那就安生點,要鬧騰,也要等老娘給你留了種。”


    甄懷仁拍拍安占江“老何滿打滿算才一個月……”話沒說完,就被安占江咬住脖頸。


    這時電話響了。


    “你不舒服?”孔令侃好奇的問。


    “沒有,就是落枕了。”甄懷仁說著放下胳膊繼續看電影。依舊是孔院長帶迴來的,畫麵中整齊劃一的軍裝,龐大的場麵,再次震撼了甄懷仁。說起來還要感謝孔令侃,沒有這位,他的脖子說不得就被咬掉一塊肉。因此放下電話,他就跑了過來。


    “這看著多帶勁。”徐可行拿著可樂笑著說“哪像咱們,稀稀拉拉的。”


    “咱們是不會。”陳慶之辯解一下“假以時日,不比他們差。”


    “懷仁怎麽看?”孔令侃笑著問。


    甄懷仁看著這三個一唱一和,隻好說“我最近頭疼,直接說吧。”


    “我們也這樣來一場怎麽樣?”孔令侃沒有開口,馬前卒徐可行赤膊上陣。


    甄懷仁看看電影畫麵“好啊,我給你們加油,助威。”


    “我們說話沒人聽啊。”徐可行趕緊說“再說了,我們走給誰看。”


    “你們的意思是慶典時閱兵?”甄懷仁這次倒是慎重了起來,想了想“來不及吧?”


    “我問過了,這些都是專業的,至少訓練三個月。”陳慶之開口“咱們自然達不到那麽高的條件,也沒時間。隻要達到上個月上海那個公民訓練的水準,大差不差就行。”


    公民訓練脫胎於公民教育,受清末兩種思潮影響。一為“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教育思想,由張之洞較係統地提出;二為國民教育思想,由梁啟超較係統地提出。這兩種教育思想促成並貫穿於民國公民教育的產生與發展。國民政府成立之後,在此基礎上,又增刪了一些內容後加以推行。所謂的公民訓練在甄懷仁看來,不過就是公民體能訓練而已。雖然如同正規部隊一般,由正規軍人擔任教官,卻並不學習任何的軍事技能,隻是對參訓人員的作息,生活習慣加以規範。


    “實在不行從稅警總團拉過來人。”徐可行不過腦子的說。


    “那樣人一到,你就得和他們一起去我那。”甄懷仁直接說“這是首都,沒有軍令部的命令,誰敢答應?”


    徐可行縮縮腦袋不敢辯駁。


    “不過你們的思路是對的。”甄懷仁點上煙“但是我必須先請示。”


    “對。”孔令侃笑著說“咱們以後都要記住,要及時請示。”


    “還看呢?”正說著一個漂亮女人走了進來,湊到孔令侃身旁低語。孔令侃皺皺眉頭,站了起來“你們看著。”說著和對方走了出去。


    甄懷仁知道這女的就是張貽如,沒有理會。可是直到看完,孔令侃也沒有迴來。


    “懷仁。”徐可行湊了過來“你點子多,給我們兄弟指條道白?”


    甄懷仁看看陳慶之“你們總得告訴我,你們有沒有什麽目標啊。”


    “自然是來錢越快越好。”徐可行趕緊說“周期短,不壓資金的。”雖然市政建設這筆生意賺錢法門他們知道的不多,可是他們都知道孔令侃是什麽人。甄懷仁能把一個蚊子腿變成大豬蹄子,那麽他們自然也有很高的期望。


    “你們不說個方向,我也沒辦法啊。”甄懷仁無奈“我要是真有本事幹嘛不自己幹?你們合計一下,有了方向,我再看看能不能添磚加瓦。否則要是咱們三個都不熟悉的領域,還不得讓人當傻子玩。”


    陳慶之點點頭,對明顯不滿的徐可行說“懷仁說的對,咱們迴去合計一下。”說著使眼色。


    徐可行怏怏不快的答應,卻站了起來“我去透透氣。”說著走了出去。


    甄懷仁也站了起來“我該走了。”


    “歇一會吧。”陳慶之趕緊說“孔幹事可是早就想和你喝一場。”


    甄懷仁正要開口,孔令侃走了進來“看完了?走,喝酒去。”


    甄懷仁擺擺手“不了,今天事有點多。”


    “再多也的吃飯啊。”孔令侃說著低聲說“我妹來了。”


    甄懷仁都想罵人,自己那天怎麽就豬油蒙了心,此刻卻不好走了,隻好跟著孔令侃來到後花園旁的花廳。果然孔令偉依舊一身男裝,坐在正中和張貽如聊天,旁邊還坐著一個端莊的少婦。王小姐反而坐到了最邊緣。


    “介紹一下,這位是貽如的姐姐張樂怡女士。”孔令侃一點磕絆都沒有,直接為甄懷仁介紹。


    甄懷仁反而尷尬的向少婦自我介紹“敝人中央警校政訓處甄懷仁。”


    少婦想要打招唿卻被孔令偉拉住,隻能點頭算是迴禮。


    甄懷仁餘光看了眼孔令偉,轉頭在孔令侃邀請下坐在了一旁另一桌。


    “毫無疑問,這次依舊會是羅斯福當選。”再次出現在餐的徐可行話多了起來,真有點指點江山的意思“他的新政挽救了美國,挽救了世界。”


    甄懷仁覺得美國人真應該給這位孝子賢孫頒發旌忠狀,挽救了美國甄懷仁承認,可是說挽救了世界就算了。


    “懷仁怎麽看?”孔令侃似乎有意給甄懷仁露臉的機會,已經一再特意點他。


    “我對外事並不熟悉。”甄懷仁平靜的說“更關心的是今晚我在哪吃飯。”


    眾人神態各異。


    孔令侃也才記起甄懷仁並不是一個新派的人,沒有留學背景更沒有在外國人的學校讀過書。


    “不就是個飯桶嘛。”孔令偉的聲音傳來,徐可行放聲大笑。


    甄懷仁笑著說“人活著還有比吃更重要的事?”


    孔令偉不屑的說“人還是不要進入不符合身份的圈子,否則別人不痛快,自己也難堪。”


    甄懷仁不在吭聲,孔令侃無奈起身岔開話題“後天,我和貽如就結婚了。貽如,我這邊懷仁是儐相,你那邊呢?”


    “我的同學。”張貽如笑道“胡琪英你見過的。”


    孔令侃不過是話趕話,此刻聽了不由後悔。自己妹妹和那個胡琪英雖然地位天懸地別,可是單論容貌那就反過來了。況且胡琪英是他當初準備安排給甄懷仁的。隻是沒想到甄懷仁口味這麽重……不是,這麽有眼光,看中了自己妹妹。


    “這不正好,一邊是郎才女貌,一邊是豺狼對虎豹。”孔令偉又冒出來一句。


    甄懷仁並沒有什麽反應,依舊在慢條斯理的吃東西。


    孔令侃立刻熄了撮合的想法,甄懷仁死心更好,不死心他也不答應了。被這麽羞辱,真要是結成連理,那頭疼的是他。之後飯局的氣氛然而輕鬆下來。


    甄懷仁自然樂意,和孔令侃拚酒喝了不少。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了王小姐的背影走進了斜對過的房間。甄懷仁早就忘了三個月,搖搖晃晃的幾步走了進去,抱住王小姐將她頂在門上親吻她的脖頸“想我沒?它告訴我……”


    話沒說完,腦袋一痛,天旋地轉間看到了懷裏衣衫不整的是張樂怡,而一旁被王小姐拉著的孔令偉手裏拿著一個破酒瓶。


    再睜開眼,甄懷仁看看房間,是自己經常住的房間,捂著腦袋坐了起來。


    “怎麽樣?”甄懷仁穿好衣服,有些心虛的走出臥室,走下樓,孔令侃依舊在吃飯。


    “我還有事,先走了。”


    “懷仁。”孔令侃示意甄懷仁坐下“昨天怎麽迴事?”


    “怎麽了?”甄懷仁坐下,拿過一份早餐一邊吃一邊問。


    “你頭怎麽了?”孔令侃卻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啊。”甄懷仁捂著腦袋我都不知道怎麽了,就記得我喝多了去洗手間,然後再睜開眼就躺床上了。


    “哦。”孔令侃突然笑了“那就今天養精蓄銳,明天你可是我的儐相。貽如認識的都是漂亮的女孩,看上哪個給我說。”


    甄懷仁一邊吃一邊點頭,顯然孔令侃的已經放棄了撮合自己和孔令偉“好啊。”


    車子開出別墅,甄懷仁鬆了口氣,他都不知道該感謝孔令偉還是該罵這個潑婦。不過想到張樂怡,甄懷仁鬆鬆領口。


    車子很快來到了憲校,早就等著的黃庭禮為甄懷仁拉開車門“人都到齊了。”


    甄懷仁麵無表情的迴了一聲,兩人直接來到了當初特訓班的原址。


    小會場裏邊已經坐著十幾個人,這些都是在參謀本部掛職吃幹飯的過氣舊小軍閥。隻是相比幾個月前,如今這裏的布局發生了變化,正中擺放著一張超大的會議桌,桌上的東西用一塊幕布遮掩著。眾人圍坐會議桌周圍。


    甄懷仁之所以召集這些人是為了自己的堡壘計劃。一人計短,況且他又不是正規軍事科班出身。這些人卻不一樣,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都是受過完整的專門軍事教養,不少人還出過國在國外深造。


    “今天我邀請各位來,是完善一個計劃。”甄懷仁甚至沒興趣和他們一一認識“在此之前,諸位都已經簽署了保密協議,大家都是軍人,應該明白管不住嘴,後果是什麽。盡管多餘,我還是要問一句誰現在要退出,我可以不予追究。”


    片刻後,依舊沒有人動。甄懷仁這才繼續“那好可以開始了。”


    黃庭禮立刻將一個皮包打開,從裏邊拿出了一份名為“斯大林格勒”的方案分發給在座的二十二位將軍。


    “未來三個月各位要負責以南京為藍本,製定一個詳細的城市堡壘防禦計劃。”甄懷仁說著拉起身旁的一根繩索,慢慢的,覆蓋在會議桌上的幕布升起,一座巨大的首都區沙盤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我要你們用你們的軍人榮譽保證,你們會竭盡所能。”甄懷仁看著巨大的沙盤。


    “我剛剛看了一下。”有人立刻說“這個計劃相當一部分都涉及到了地下公事,可是據我所知,首都區除了一部分防空洞之外,並無此計劃。”


    “不。”甄懷仁平靜的說“新的市政工程將會在下月初啟動,計劃未來一年在首都周邊構建橫六豎三九條地下水網係統,不是用水泥管,而是類似美國的那種大型地下排水係統。”


    “我明白了。”眾人聽懂了意思,也放心了。雖然甄懷仁沒有明說,可是能夠白扔這麽多錢做這種沒有油水的事,隻能是國防工程。而國防工程配合這個堡壘計劃,也就是說,甄懷仁的一個召集是得到上邊認可的。


    “此計劃與去年的《民國二十四年秋季大演習計劃》什麽關係?”又有人問。


    所謂的《民國二十四年秋季大演習計劃》是根據民國二十四年春,訓練部總監唐生智上將為軍事委員會擬訂的《京滬保衛戰軍事設想和計劃》的驗證演習。天下間從來不缺錢聰明人,南京國民政府早就判定,在未來戰爭中,日方必以“速戰速決”為其作戰方針,而為求“速戰速決”,日軍必會自北方移師京滬地區,並由淞滬揮師西進,以攻陷南京為其目標。這個計劃就是就是應對此種局勢。


    “延續配套計劃。”甄懷仁之前是學警政的,隻知道去年冬天在南京周圍有大規模演習。此刻聽這意思,心頭一驚“眾多的一個。”


    眾人不再多問。


    甄懷仁卻疑神疑鬼起來,隻是一番試探後,他卻不由詫異,難道那些大聰明想到了防禦南京周圍,就從沒有想過防禦南京?


    中午和眾人簡單吃了頓飯,甄懷仁來到辦公樓,林又新和陳湄泉顯然想到了,都躲了出去,甄懷仁沒有找到人,隻好打消計劃,開車來到了中央警校。卻沒有去辦公樓,而是去了大操場,場地上兩支足球隊正在拚搶,周圍一群人在呐喊助威。


    這是甄懷仁說的增加凝聚力的一部分,由三青團警校支部牽頭以分隊為單位組建學校足球比賽。


    畢竟隻是簡單校內活動,所以今天就開始了第一場比賽。


    甄懷仁卻看了一會就走神了,沒辦法,吃過大餐再吃路邊攤實在無味,不由又想到了自己的計劃。


    他也知道自己膽子太大了,一旦被人發現,他私自組織人製定這麽個瘋狂計劃後果多麽嚴重。可是他無法讓自己停下來,他的力量太渺小了。他無數次自問值不值,答案一會一變。所以也不多想,人生短短幾十秋,幹了再說。一國首都豈可輕易丟失,況且他覺得隻要自己做好了這些,那些大人物不會放過這唾手可得的功勞的。他還沒有瘋狂到以為自己會有資格來指揮這麽一場行動,他要的是在必要的時候把這個計劃拿給合適的人。然後輔佐那人,到時候內線有堅固堡壘,外線有源源不斷的援兵,斯大林格勒的輝煌就可以提前很多年由中國人創造了。受限於廣播內容,甄懷仁根本不知道他眼中的一座城市,哪怕它是首都,在大人物眼中,也隻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和自己眼中的一個普通村莊沒有區別,從來都不是不能舍棄的。


    “處長,給。”一瓶可樂遞到了甄懷仁麵前。


    甄懷仁接過來,手被蹭了一下“你們好像情緒不高。”對方是馬友雯,警校女子分部的部長。


    “看人家踢總沒有自己踢來的幹脆。”馬友雯笑著說。


    “你們女生人數比較少,沒辦法。”甄懷仁笑著說。


    “我聽說團校也有很多女生,我們可以和她們踢。”馬友雯顯然有備而來。


    “那你們可就欺負人了。”甄懷仁笑了“她們都是多走幾步都會大喘氣的。”


    馬友雯一聽笑了起來“你真壞,說人壞話。”


    甄懷仁喝口可樂“我就是壞人啊,能說什麽好話。”


    馬友雯笑的更開心了。


    “甄處長。”向影心走了過來“司令部有電話。”


    甄懷仁點點頭,放下可樂“失陪。”跟著向影心走了。


    馬友雯看了眼向影心,拿起甄懷仁的可樂,喝了一口。


    “友雯,有你的啊。”一個女生坐到了馬友雯身旁“不過人家好像不上套。”


    “你見過不偷腥的貓?”馬友雯笑著看向賽場。


    “不過向秘書好像不高興了。”女生提醒一句。


    “我怎麽沒看出來?”馬友雯笑著說“再說了,她又不是他老婆,高不高興不重要。”


    “該死的三個月。”向影心沒好氣的給了甄懷仁一巴掌“好端端的,這麽折騰老娘。”


    甄懷仁一邊擦臉一邊說“我看你是吃醋了。”


    “那個小蹄子?”向影心不屑的撇撇嘴“別以為我看不出開,你是怕被纏上,她要是再收斂點,說不得現在就和我一起……”話沒說完,就挨了一巴掌。


    甄懷仁一邊給向影心揉一邊說“我也沒覺得自己這麽有魅力啊。”


    “有本事的男人,自然有魅力。”向影心說著趴到甄懷仁懷裏“我都後悔遇到你晚了。”


    甄懷仁嘴上不說,心裏很受用“占江怎麽樣?”是的,甄懷仁經過一連串的變故,早就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不要忘了,安占江之所以委身於他就是為了報仇。所以向影心就被甄懷仁安排監視安占江。


    “她別的還好,隻是讓我感覺對你的心頭肉有點假。”向影心慵懶的說。


    甄懷仁拿出煙點上,向影心噘噘嘴,甄懷仁笑著把煙放到她的嘴上“樊瑛?”甄懷仁想了想“這娘們學會合縱連橫了。”


    “還不是你逼得。”向影心笑著將煙霧吹向甄懷仁“我看藥補不如食補,我老家有個櫥子特出名,最拿手的就是做各種鞭,要不我給你請過來。”


    甄懷仁瞪了一眼“老子又不是不中用了,是……”


    “知道知道,是生兒子的秘方。”向影心揶揄道“我又沒說什麽。”甄懷仁更不高興。


    結果向影心又挨了幾巴掌。


    “給,人不能住進來,在附近租個房子。”臨走甄懷仁從文件包裏拿出一摞錢放到趴在沙發上的向影心麵前。


    “老娘和你拚了。”向影心惱火的把錢拿起來扔向跑出門的甄懷仁。合著她這頓打白挨了。


    傍晚時分,甄懷仁來到了頤和路49號,此刻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畢竟明天孔令侃就要訂婚。其實孔令侃是想著直接結婚,奈何孔宋兩家覺得宋子文剛死他們就這樣,實在難看,這才先定下名分。


    甄懷仁走進後花園的花廳,孔令侃等人正在喝酒。看到他來了,除了陳慶之和盛升頤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正如孔令偉說的,大家不是一類人。


    “美國貿易商?”甄懷仁想了想“靠譜嗎?上海灘全都是這種洋垃圾。”


    “洋垃圾?”盛升頤一聽笑了起來“這個比喻恰當。”


    陳慶之卻把話題拉迴來說“是家父訪問美國認識的一位國會議員的弟弟,最起碼安全有保障。”


    甄懷仁點點頭“那就聊聊。”


    陳慶之比徐可行有耐心,真的找了一個項目,對方是一家石油公司的貿易代表。


    “我立刻聯係他。”陳慶之笑著就要起身。


    “過兩天吧,咱們是客人。”甄懷仁說了一句。


    陳慶之點點頭“也對,你們聊,我去那邊看看。”當然圈子不一樣,本質是互相利用。


    “老弟,這局麵一天一個樣,日新月異啊。”盛升頤此刻才開口。


    “還不是混碗飯吃。”甄懷仁自嘲一句“如今上海風雲激蕩,老哥賺了不少吧?”


    三大亨被炮決,上海的青洪幫算是又迴到了群雄逐鹿的局麵。這還是其次,關鍵三大亨掌握著不少上海相關的產業,幾家股票,期貨,國債交易所在三大亨被炮決當天,甚至不得不宣布閉市數天以免一發不可收拾,可是這周一開市,依舊一路狂跌。


    跌跌跌。


    “嗨,下手晚了。”盛升頤自謙一句“我聽說有人提前得到消息,上午就做空了那三個短命鬼的產業。”


    “哦?”甄懷仁好奇的問“誰啊?這麽厲害?”


    “不曉得,聽說樣貌是北方人。”盛升頤卻不再多說。


    “好巧。”甄懷仁也不追問。


    一個月之前,一百萬偽鈔就可以讓甄懷仁昧著良心做事,如今一千四百萬在他眼裏也不過是一個數字。


    是的,既然是自己要做,怎麽能夠不利益最大化。所以他在行動當天,就讓王哲琦派人去交易所賣空了所有相關產業,本錢當然是讓先生的那幾千萬法郎。


    感謝那晚上張嘯林告訴他交易所有這種新玩法,要不然他就白扔了這麽大一筆錢。這筆錢是杜月笙和張嘯林的絕大部分資產。當然甄懷仁也沒想到三個人得死會對上海的影響那麽大,受連累的幾乎方方麵麵,可還是那句話,你參加了遊戲就不要抱怨。


    再算上他通過李誌清侵吞的杜張二人與黃金榮合股的產業,折價一千四百萬。


    “你們在這?”蜜思王笑著走了過來,坐到了甄懷仁身旁“聊什麽呢?”


    “聊女人。”盛升頤笑著說“男人嘛,女人永遠是最好的話題。”


    “你們啊。”蜜思王伸手摸摸甄懷仁的頭,盛升頤起身“我看到老朋友了。”說著走了。


    “還疼嗎?”蜜思王低聲問“那晚嚇死我了。你膽子真大。”


    “我什麽都沒有,要是膽子再小點還怎麽混?”甄懷仁拿開蜜思王的手“男人的頭不能隨便摸的。”


    “嘁”蜜思王任憑甄懷仁握住了自己的手把玩“怎麽想把我們三個湊一起?”


    甄懷仁不耐煩的說“別提了,倒胃口。”


    “那算了。”蜜思王笑著說“本來還打算給你當紅娘呢。”


    甄懷仁一愣,笑了笑“你不怕那個不男不女的報複你?”


    “怕啊。”蜜思王卻得意的說“可上次她就沒吭聲。”


    甄懷仁大笑,摟住了蜜思王的腰。


    “別鬧了。”兩人正膩在一起,徐可行走了進來“蜜思王,米斯特羅來了。”


    蜜思王笑著靠在甄懷仁懷裏“然後呢?”


    徐可行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出去。


    “我先生。”蜜思王不用甄懷仁問,直接說“一個浪子。”


    “浪女配浪子。”甄懷仁想這麽說,卻忍住了,因為蜜思王封住了他的嘴。


    一大早甄懷仁啃著一根蘿卜走出臥室,門口陳慶之已經等著了。


    “你的胸花。”陳慶之遞給甄懷仁“十分鍾後出發。”


    甄懷仁接過,關上門跟著陳慶之往樓下走。


    一樓已經有不少人,大家和陳慶之打了招唿,依舊鮮有人理會甄懷仁。甄懷仁也不在意,坐到了一旁。


    因為結婚的婚房在孔院長別墅,酒宴在中央飯店,所以這裏大部分都是孔令侃的狐朋狗友。


    “甄先生。”甄懷仁正抽煙,一個青年走了過來“敝人曹景鴻,在上海有家小的貿易公司。”說著雙手奉上名片。


    對方主動示好的自己,甄懷仁雙手接過,又拿出鮮少使用的,安占江給他準備的名片遞了過去“請坐。曹先生剛從國外迴來?”


    “是的。”曹金鴻坐下後說“之前在美國讀書,今年剛剛畢業,就想做些生意。”


    “哪方麵的生意?”甄懷仁隨口一問。


    “隻要合法,哪方麵的都做。”曹景鴻趕緊說。


    “看來曹先生交遊廣闊啊。”甄懷仁想要結束談話。什麽都做,意味著什麽都不精,不就是廣播裏說的皮包公司嗎?


    “家母的朋友李度先生在總稅務司錄事司任稅務司。”曹景鴻不得不說了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更何況,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還好聽一些。


    甄懷仁看了眼迥對方異於華人的眼睛點點頭“如果這樣,我想過兩天可以請您一起喝一杯。”


    “我的榮幸。”曹景鴻也知道場合不對。


    此時外邊響起鞭炮聲,眾人紛紛起身。


    “大家走吧,去接新娘子。”盛升頤從外邊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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