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慘叫在莬兮小築的上方迴轉,經久不息。那一聲一聲的叫喊,聞者驚心,可想受苦之人是在承受多大的蝕骨之痛。


    一滴滴的血汗在燭光下閃爍著異樣的美,扭曲的英俊五官卻因疼痛愈發的可怖。


    床邊一白衣女子,手執香帕,一臉的心疼的蹙著秀眉,不住的為男子擦拭著額頭,卻無法降低男子的痛苦。


    床上的男子,他緊逼著雙眼,緊咬著鋼牙,痛苦的呻吟卻不可抑製從他口中溢出。體內那蝕骨焚心的疼痛燒著他的五髒六腑,他宛若在地獄承受著挖骨剜心。


    “我去把她抓來。”白衣女子狠狠的擲下香帕,臉因為憤怒漲的通紅,愈發顯的嬌俏。眼睛裏卻是冰冷陰狠,愛郎受的罪她要一點一滴都還給那個該死的女人。


    手執雪劍,白衣的女子就要衝出門外,周身的氣息大有遇神弑神遇鬼殺鬼的戾氣。


    “解語,迴來。”一柔聲男子出聲阻止,聲音裏滿是威嚴。


    風解語頓了頓身形,卻走的義無反顧。愛情的火已經燒毀了她的五髒六腑,連同她那顆火熱的心一起燒了個精光。


    “咯”


    男子看阻止不了她前進的腳步,隻得變幻身形,上前阻擋住那義無反顧的腳步。羽扇和雪劍格在了一起。


    風解語抬起螓首,她的兄長正用悲憫心疼的眼神看著她。


    白衣女子握劍的手顫抖了一下,“叮”,雪劍掉落在了地上,她在做什麽,她竟然忘記了她的家人,她的哥哥,一心要去挑戰那戰勝不了的權威。


    “哇。”風解語再也控製不了,一頭紮進了哥哥的懷裏,失聲痛哭。


    委屈,心疼,不甘,還有點點的仇恨,籠罩著這個瘦弱的女子。


    風解愁無聲的撫摸著懷裏女子的秀發,真的是長大了,這個他從小保護的小女孩已經是婷婷玉立,隻是為何他再也不能護她周。那個人一定會怪他吧。


    他抬首看向無盡的黑暗,閃爍的繁星在夜空中搖曳生姿,她一定住在其中的一顆上吧。那一顆顆星辰似乎化作了那雙溫柔的眼睛,悲憫柔情。風解愁閉上了雙眼,你會怪我嗎?樓籣。


    慘叫,哭泣,夾雜在一起,敲打著冰冷的黑夜,夜裏的宮人們縮起了腦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主子,萬劫不複。


    床上的烈火,睜開了雙眼,一雙眼睛竟布滿了血絲,宛若厲鬼。他看向那個在風裏哭泣的女子,柔弱如一株白玉蘭,一滴血淚在眼角滑下。


    “烈火。”紅衣女子焦急的出聲,一旁的青衣書生卻對她搖搖頭。假裝看不到吧,這個男子如此的剛烈,怎麽能讓別人看到自己泣淚如血。


    紅衣女子皺皺英眉,別過頭去。


    懷裏的小人停止了哭泣,身體僵硬,抱著風解愁的雙手竟抓的他的後背生疼,宛如看到了深仇的敵人。


    風解愁轉過頭,順著女子仇恨的眼神看去。


    一襲青衣掩不住嬌弱的身軀,蒼白的麵頰,如水的眼睛,眉間那一滴血紅。


    她來了。風解愁突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嘴角不禁上揚,她不是冰冷的女子。懷裏卻是一鬆,他眼神一閃,卻來不及阻止。


    冰冷的利刃,架在了雪白的頸間,劍身閃耀光滑,通體冰冷,雪劍果真是名不虛傳神器。


    青衣的女子臉上淡然卻絲毫看不出驚嚇,隻是淡淡的望著眼睛要滴出恨來的女子。


    淡然的樣子惹得風解語,一陣不明的心煩,手上力度一狠,竟不自覺的把雪劍上前幾分。殷紅的血瞬間染紅了饑渴的神器,血竟發出馨香籠罩著臉色更加慘白的青衣女子。


    風解語顯然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那鮮紅的血讓她如此的慌亂,手微微的抖,最終握緊了,眼神裏衍生出不顧一切的堅定。


    “解語。”她的舉動顯然超出了眾人的意料之外。誰都沒有想到她會對烈焰欽點不能怠慢的人下手。一切來的太快,驚呆了眾人的神經。


    反應過來的風解愁飛身上前,他要阻止自己的妹妹陷入萬劫不複,可是,可是,一切都有點太晚了。


    “你到底在對朕的愛妃做什麽。”強大的氣場席卷著在場的所有人,承受不住的宮人太監們紛紛倒地。


    “叮。”“撲通。”看到那人的那一刻風解語繃緊的神經,崩塌。


    烈焰眯著眼睛看向懷裏的女子,蒼白的臉,一如反顧的平靜。


    “該死。”他竟溫怒如斯,這個傻女人不會反抗嗎?劍都架到脖子上了還能那麽平靜。


    傷口入肉兩分,再進一步就是大動脈,血蜿蜒流下,浸濕了青衣,開出一朵嬌豔的紅花。


    烈焰緊皺眉頭,出手點了香雪海的兩處大脈。


    “刺啦”伸手在自己的中衣撕下一片潔白的襯裏,笨拙的給她係在脖子上,似乎生怕自己弄痛了她。盛怒之下的黑衣帝皇竟忘記了禦醫就在身旁。


    身旁的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的皇,這一刻竟如此的柔情。


    “皇上,讓微臣來替姑娘包紮吧。”顫顫巍巍的聲音終於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寧靜,年邁的禦醫低著頭,卑微謙卑。


    烈焰目光如電,不情願的終止了那似乎打不了的結。


    香雪海鬆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不會流血而亡,最終會被那個怪虐的皇帝給活活勒死。


    “不用了,我已不再疼痛。”青衣女子淡淡的說。穿過烈焰等人,走向了床邊。


    潔白的衣袂一角,飄然從頸上落下,一朵血蓮宛然。隻是那頸上的傷口竟不再流血,似乎在以眼睛看不到的速度愈合。


    年老的禦醫,眼神如雪,定定神,終於顫顫巍巍把那塊飄落在自己腳邊侵染了血的布握在手上。血的馨香,刺激著年老禦醫的神經。他的眼神閃了閃,把那片潔白,藏在了袖口。


    千年的秘密,要到麵世的時候了嗎?


    烈焰看著這個似乎他怎麽也抓不住的女子,心裏一陣空落落。那裏不是早就沒有期待了嗎?堅硬如石,石頭怎麽會有感情。


    收迴的目光如利劍看向了仍跌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她什麽時候大膽到不要性命。


    跌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不禁柔弱的搖搖身軀,似乎要把那道利劍的眼神避開。


    “你覺自己活的太久了嗎?”魅惑的聲音夾雜著少許的調侃,卻如死神般冰冷。


    風解語恐懼的看著攥著自己下巴的黑衣帝皇,妖媚,英氣,不可融合的氣質卻體現在如同神祗的他身上,唯我獨尊。


    “皇上。”看到自己舍妹被製,風解愁再也按捺不住,因為他知道下一秒他或許會看到她香消玉勳。


    白衣的女子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的看向自己的兄長,眼神裏的希翼灼傷了風解愁的心。他保護不了她。


    “你覺得他也活的太久了嗎?”魅惑的聲音再次響起。


    白衣女子眼裏的希翼在一瞬間消散在風裏,她看向這個決定她生死的男子,這個可以決定她家人性命的男子。


    如果,如果,如果一定要付出代價,那她寧願自己承擔。


    仿佛做了決定,女子的眼睛裏沒有了恐慌和害怕,她望向自己的哥哥,這個從小到大都護她如命的兄長,此時眼睛裏為甚麽有那麽的痛楚,是她要死了嗎?她不在乎了,他能平安,就已經足夠。


    最後,她的眼睛看向了那個在床上掙紮要起來的男子,他那嗜血的雙眸為何那般的柔情。這個如烈火般炙熱的男子心裏究竟有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她不要看到他痛苦,不要看到他愁眉不展,她多想,多想去撫平他的英眉,是沒有機會了嗎?甚至她都沒來得及表白自己的心聲。


    就在心裏說上千萬遍的愛你,別了烈火,我愛的人,別了哥哥,我愛的人。


    風解語上揚嘴角,微微對烈焰一笑,這個黑衣的帝皇也是孤獨寂寞的吧。她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那個女人,不會可憐她的。


    烈焰定定的看著自己手下的小人,她的臉上安靜如神祗,竟是那麽耀眼奪目。突然他微微一笑,卻在下一瞬凝固了笑顏。


    “放了,放了她,否則,否則,她,她,必死。”說話的人似乎用盡了身的氣力。


    風解語倏地睜開緊逼的雙眼,眼淚卻在一瞬間決堤。


    披散的頭發,掛著血汗的麵頰,扭曲的五官,這一刻在風解語眼裏卻是俊美如斯。


    粗喘著氣的烈火,手裏卡著的是青衣女子的雪頸,殷紅的血在傷口被撕裂後順著烈火的指縫滴答流下。


    “烈火,你也要背叛朕。”黑衣的帝皇聲音像來自地獄,手上的力度扭曲了風解愁的麵容,白衣女子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癡癡的望著如同厲鬼的男子。


    她的心裏千迴百轉,他原來心裏有她,真的有她。這一瞬間,她真的放下了,放下了一切,為了他,她忘記了哥哥,忘記了仇恨,忘記了家人,甚至,放下了自己,連同自己的生命。


    一點亮光,照耀了眾人的臉,晃花了眾人的眼。雪劍的光芒還是那麽耀眼。愛你,可以為了你去死,隻要你好好的活著。


    “不要。”


    “解語。”


    “住手。”


    “風解語。”


    怒吼,撕心,驚恐,不解,所有的聲音都湮沒了那個視死如歸的女子。


    羽扇終於在風解愁的手裏握緊,解語你怎麽能死,哥哥不會讓你死去,哪怕,哪怕自己墜下地獄,樓籣,你不會怪我,對吧?


    滴答,滴答,鮮血流淌的身音。


    風解語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原來死不是那麽可怕。隻是,隻是周圍為何如此安靜。


    “香雪海,你當真不想活了嗎?”一聲暴吼驚醒了眾人。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包括本該死去的風解語。


    青衣的女子,緊蹙著秀眉,雪頸上依舊流著血,滴答,滴答,卻不是雪頸的血。


    血是順著雪白的指縫流下的,雪劍赫然被一隻雪白的手的主人握住,離脖頸隻差毫厘。


    沒有人看清香雪海是怎樣從烈火的鉗製下掙脫,亦沒有人看到她如何瞬間移動抓住雪劍的利刃。更沒有人會想到她怎麽會用自己的手卻抓可斷鋼鐵的利刃。看不清,理不斷。


    風解愁緊握羽扇的手,慢慢的鬆開了,眼神深似海。


    “我想活著,沒有人比我更想活著。我隻是為了能活著。”青衣的女子一字一句的說著,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她鬆開了雙手,深可見骨的傷口可怖的張著嘴巴。她這雙手恐怕是廢了。


    “叮”雪劍再次跌在了地上。白衣的女子,哭聲如雷,她不懂,不懂。為何最後一刻來救她的竟是她的仇人。


    青衣的女子,歎了口氣,望向用複雜眼神看著她的黑衣帝皇,他的不解亦是無解。


    終於青衣的女子,如同一片羽毛般輕輕滑落,黑衣在一瞬間把那片羽毛護在懷裏。


    烈焰看著昏迷的香雪海嘴角還掛著笑,眉頭不禁皺成一座山。到底她的心裏在想什麽,到底她想要什麽。


    黑衣的帝皇帶著疑問,抱著輕若羽毛的女子,蜿蜒著一地的血,走了出去。他似乎忘記了,她還在流血。


    “皇上,皇上,香姑娘還沒有包紮傷口。”年邁的禦醫,竟腳步奇快的追了上去。


    恢複寧靜。是一室的死寂。


    烈火愣愣看向自己的右手,哪裏還殘留著她血的溫度,隻是那血竟向有生命般的滲入他因痛苦而早已傷痕累累的手。


    疼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空氣裏隻留下血氣的馨香混合著情人的淚。


    ------題外話------


    更新嘍,更新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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