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菀隻覺耳朵裏嗡的發出尖利的哨聲,有片刻的耳鳴。


    她來不及去想個中細節,轉身那一瞬正瞧見子佩重重給了鄭采女一巴掌,鄭采女手中的信也飄落在地。


    “誰準你在娘娘跟前胡說八道!”


    鄭采女唇角流了血,被一個侍女打了她也不惱,麵上那笑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又道,“妾有沒有胡說八道,昭媛娘娘遣人打聽就知,不需費多大功夫。”


    陸菀緊緊扶住竹雲與山奈,她不能動氣,發生這麽大的事宮裏為何一點消息也沒有,要麽子虛烏有,要麽是謝湛下了封口令。


    若真是如此,又怎會允她隨意走動,就連孫寶林那邊也一切如常。


    陸菀眼神示意子佩撿起那封信。


    她走的很慢,似乎將所有力氣都搭在二人臂上,不能急,她要見謝湛,鄭采女本就對她有敵意,敵人的話不可信。


    “子佩,你先迴去讓子衿去找皇上,然後讓白蘇侯在殿中。”


    子佩領命快步去了。


    陸菀一步一步走了許久才上轎。


    她緊靠在一側,讓自己的身子盡量穩住,她的視線始終凝聚在腹部。


    這一路好像比來時慢,怎這麽久都沒到。


    良久,輦轎終於停在臨安宮外。


    陸菀扶著竹雲與山奈下轎,行至內室時子佩與白蘇都在。


    穩穩坐好示意子佩熄燈隻留一盞較暗的,然後讓白蘇裏外檢查信紙。


    這封信她暫時不看,她也不想從白蘇與子佩麵上察覺一點端倪,她要等謝湛,等謝湛親口告訴她陸葵母子無恙。


    “娘娘,這封信沒有淬毒,隻是普通信紙。”


    見白蘇裝好陸菀便伸手接過,親手放在妝奩屜中最下麵壓著,房中已重燃燭火。


    子佩見白蘇出去後低聲道,“娘娘,您可不能聽信鄭采女的話,她們這些人一心盼著您生不下孩子。”


    “安心,我沒信,我隻是在等消息。”


    等了一個多時辰謝湛才來,這個點宮宴應該已散了。


    “你來了。”


    他看著倚在矮榻上的陸菀,正要伸手去碰她的手,卻被她的聲音打斷。


    “鄭采女說陸葵母子都沒了,我不信也不願深思,你告訴我是真是假。”


    謝湛有些怔愣,眼底很快浮現憤怒與不悅,鄭采女在陸菀跟前嚼這樣的舌根看來是看淡生死了。


    “陸葵母子好好的,若他們有恙我這邊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陸菀倏地精神起來,直起身子望向他,晶亮的眸子閃爍著幾點淚光。


    “果真?”


    “自然是真。”很快又道,“你好不好,孩子好不好,別被這樣子虛烏有的事影響到身子。”


    說著便推開榻幾坐到她身側抱著安撫她。


    “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旁人說的話我不信。”


    言罷又從他懷中起身握住他的手,一雙美目盛滿擔憂,“謝湛,你再遣人去看看他們母子。”


    謝湛吻了吻她的額,“好,今晚我不能留下,鄭氏在你跟前胡說八道此人不能留了,我還得查查她身後是何人指使。”


    陸菀隻淺淺應了一聲,是了,不光要處理鄭采女一事,今晚還是十五。


    在謝湛起身欲走時她卻拉住他的衣袖扯到身前。


    她環住他的腰側首貼著他。


    他撫著她柔順的青絲,沒舍得扯開她的手,“那你等等我,我將此事安排下去就迴來。”


    陸菀鬆開他,“別,正事要緊。”


    謝湛雙唇緊抿成線,今晚事情太多,他就算能來也在三更以後,那個點過來會影響到她安眠。


    走之前還是俯身在她唇上淺淺落下一吻。


    約莫半刻鍾謝湛就迴到宣德殿,進殿之前讓段正立刻遣人帶趙括進宮,再將鄭氏控製好。


    踏足寢殿時孟廣已在。


    “想的怎麽樣了。”


    孟廣坐在桌前蔫頭耷腦的,頭低低垂著。


    “沒想好,可能確實有那麽點舍不得,但還沒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謝湛睇他一眼,“好,我知道了,那往後不必見了,我會處理這件事。”


    言罷便作勢要起身,卻被孟廣摁住手臂。


    “唉......我也說不清,見不著吧其實還是挺舍不得的,但你說,皇後那樣的貴女為啥會放棄尊位選我。”


    “皇後不可能放棄一切,還得取決於你怎麽做。”


    言罷便一本正經與孟廣將事情掰開揉碎分析,孟廣也不是蠢人,他隻是從小生長在那種環境中導致他在情愛一事上本能的排斥,隻想得過且過,便是他常說的往後要嬌妻美妾如雲。


    “所以,今晚你要不要見皇後。”


    “見吧見吧,這事不能拖。”


    謝湛頷首,見了皇後該怎麽說怎麽應對孟廣有數。


    二人商定好就準備喚段正進來,門卻在這時被猛的推開。


    除了段正不會有旁人,但段正一向知進退,這樣的舉動定是發生了大事。


    “奴才安排的人才出宮門就得了消息,陳少夫人母子的確已斃命。”


    謝湛雙手蜷握,他方才在蘭昭殿時還義正辭嚴告訴陸菀他們母子無恙,連他都才收到消息,鄭氏為何能早他一步知曉此事。


    “什麽時候的事,因為什麽。”


    “也就半個時辰前,具體細節還在打探,目前隻知是因為陳右參議之子的一個外室。”


    陸葵嫁的便是陳右參議之子,當初結親時陳陸兩家都滿意,陳家也知道娶陸氏女不許納妾,如今竟搞出這麽一個外室。


    謝湛眼底似淬了冰,事發在半個時辰前,陸菀卻在兩個多時辰前就知曉此事。


    看來是怕他提前封鎖消息才來了一招先發製人,此事根本是衝著陸菀腹中孩子來的,還為了離間他與陸菀。


    這大概就是祁王那老東西願意順應他的計劃送陸菀入宮的其中一層原因,或許從他刻意將消息散到祁王耳邊時陸葵與陳家已是祁王手中的棋子,隻待落子。


    如今,子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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