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的唿喊響徹卿玉閣,竹雲與山奈聽見了立在門外不知該不該進,沒有陸美人的吩咐誰也不敢踏足內室。


    “愣著作甚!快過來!”


    子佩忙和竹雲山奈將昏倒在矮榻上的陸菀抬到榻上,雙喜瞧見顧不得什麽規矩不規矩,忙跑著去請太醫,剛跑出臨安宮沒多遠便遇見白蘇。


    “白蘇姐姐快迴去瞧瞧陸美人,奴才去請太醫!”


    白蘇神色一凝不知又發生了何事,但見雙喜慌成這樣便知事態緊急。


    雙喜說完話便想跑去太醫院時被白蘇扯住了,低聲道,“甭管發生了什麽都別急,旁人瞧見會嚼舌根的,盡量淡定些。”


    雙喜點頭如搗蒜,終究將這話聽進去了,心中雖也急卻並未跑,隻步伐緊湊了些。


    白蘇迴卿玉閣時子佩正守在榻邊默默流淚,那小模樣要多可憐便有多可憐。


    子佩瞧見白蘇猶如瞧見救命稻草,忙止住了淚,“白蘇你快瞧瞧,你剛走沒多久美人就昏了過去。”


    白蘇沒工夫去取脈枕,隻坐在榻邊翻了翻陸美人的眼皮而後又將她的手搭在自己腿上開始診脈。


    很快白蘇便將陸菀的手放入衾被之下,微微歎息,“陸美人這是急火攻心之症,也有些受涼。”


    “那美人何時會醒?”


    白蘇緩緩搖頭,“不確定,可能一會兒便能醒,也有可能兩三日。”


    孫寶林那邊自是聽見了動靜,今日陸菀迴的早本就引她生疑,方才子佩那兩聲更是傳到了綠倚軒。


    孫寶林已躺在榻上,隻遣了巧荷前去卿玉閣問詢。


    子佩自知如今的模樣不適合見巧荷,白蘇便主動請纓。


    “多謝孫寶林關懷,我們美人無恙,隻是方才吹了些風受涼了。”


    巧荷探長了脖子想發現點什麽,可什麽都看不見,隻好迴去複命。


    巧荷將方才的話轉述給了孫寶林,躬身道,“奴婢瞧著不像白蘇說的那樣。”


    孫寶林一下就來了精神,直起了身子,“果真?莫不是惹了皇上不快吧。”


    巧荷頷首,忽地精光一閃,“奴婢覺著有可能,可奴婢進不去,不如寶林去瞧瞧?”


    孫寶林聞言再次躺倒,“不去,若真是如此此行豈非是去看笑話的?”


    孫寶林雖與陸菀之間並無多深厚的感情,就現在而言,她們二人怎麽說也在一條船上,若今日真去看笑話了,往後還如何來往。


    巧荷訥訥不語,給孫寶林掖了掖被角便熄燈出去了。


    不到兩刻鍾雙喜就將今晚當值的太醫帶了來,來的太醫年歲不大,瞧著隻是一位普通禦醫,名叫宋修。


    進屋一瞧見白蘇,當即瞪圓了眼,白蘇眸中亦有幾分錯愕,二人什麽都沒說宋修就被子佩請到陸菀榻邊。


    床帳已落,宋修隻瞧見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腕。


    二話沒說便坐在子佩備好的馬蹄凳開始搭脈。


    宋修的脈案與白蘇的一般無二,很快便擬了個方子。


    子佩讓雙喜拿著方子去藥局領藥,再領些祛疤的藥物,隨後又讓白蘇好生送宋修離開。


    才剛邁出卿玉閣宋修便開了口,“真沒想到有生之年能在宮裏見到白姑娘。”


    “是啊,多年不見你已是太醫了。”


    宋修正欲開口白蘇便道,“美人那邊還需奴婢照應,若宋太醫不棄,咱們改日再敘舊。”


    宋修拱手一揖,並未將白蘇視為奴婢,“也好,姑娘快進去吧。”


    “宋太醫折煞奴婢了,若被旁人瞧見定會嚼舌。”


    宋修一怔,雖去歲才及弱冠,但成為正式的禦醫已有一載,如此隻是為了表達對白老前輩的敬重。


    “好,白姑娘快去吧。”


    白蘇行過禮便進去了。


    子佩察覺到白蘇與這位宋太醫之間好像是舊識,但此時她的心思隻在陸菀身上。


    雙喜抓藥迴來已過了半個時辰,白蘇親自煎好藥才端入內室給子佩。


    因著陸菀無法自主喝藥,子佩隻喂了小半碗,剩下的都自嘴角溢出了,但白蘇說無事,隻要入了口便能起作用。


    子衿迴到卿玉閣時已是三更,乍然聽說陸菀傷了臉還昏厥的事差點沒氣的蹦起來,更多還是心疼。


    卿玉閣的燈亮了一整夜,子佩和子衿也守了一整夜,本以為陸菀會如白蘇所言睡個兩三日,沒想到寅正一刻便醒了。


    感覺臉上有種緊繃感,抬手一摸才知是上了藥。


    原來,她受傷了。


    子佩子衿瞧見陸菀醒了,歡喜的不得了,可夜深人靜不敢大唿大叫。


    子佩的淚又落了下來,“美人,您可算是醒了。”


    陸菀有些莫名,先是覷了眼角落的更漏。


    “你們為何這副神情,我隻是睡了一覺而已,而且睡的很好,一夜無夢。”


    子衿一時有些無言,這怎麽和子佩說的不一樣?


    “美人,您昨晚昏倒了,白蘇說是急火攻心所致。”


    陸菀霎時便卸去所有力氣,她竟有些神思恍惚。


    很快,陸菀靠坐在榻上將昨晚之事盡數告知了二人。


    子佩聽完又哭了起來,今日的子佩儼然就是一個小哭包。


    子衿被哭的有些心煩意亂,“哭什麽,美人都沒哭你老哭個什麽勁。”


    從前都是子佩訓子衿,今兒倒反過來了,陸菀瞧著便笑了出來,可那笑卻有些苦。


    子衿雖明白,可還是說道,“就算皇上說的是真的,可那件事與您無關,皇上為什麽要將這件事遷怒在您身上。”


    陸菀見子衿忿忿不平的模樣,隻得耐心說著。


    “可他的生母同樣是被牽連的,若先太子好好的,先太子妃和先皇後都會好好的,他一出生便是最尊貴的人,就算陸家對他有養育之恩,他也不可能摒棄這些。”


    “便如他所言,能不對陸氏族人出手已是天恩。”


    子衿子佩一時無言,子佩見陸菀淡定從容將這些事說出來,心中更是心疼,自入宮以來她家姑娘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子佩握住陸菀的手,模樣帶著些愁苦,“美人,您哭出來吧,哭一哭就好了,奴婢覺得您承受的太多太壓抑了。”


    “不,既定的事我為何要哭。”


    陸菀的眸中是從未有過的堅毅,謝湛興許哪根筋搭的不對了便想處置陸氏,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不是在這傷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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