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夙仙、汪曉瀾等五鬼離了天蕩湖,行至小雲梭山,忽見佛光衝天而起,阻斷去路,又聽得叫陣之聲,淩夙仙冷笑說道:“諸位妹子,這是送上門的買賣,萬無錯過之理!”


    當下五個女鬼一齊降下遁光,卻見小雲梭山上有一座般若禪院,占地約四五十畝,大門前站立一個老和尚,中等身材,披著袈裟,慈眉善目,須發皆白,眼睛老的仿佛都要睜不開了,但身上的佛光通天徹地,顯然功力深湛至極。


    淩夙仙笑問:“大師無故阻攔我等,意欲何為?”


    這老和尚法名普池,乃是靈山普海菩薩的同門師弟,他在這小雲梭山修行,擔任般若禪院的住持,此刻合十說道:“諸位戾氣深重,想來作孽非少,不如讓老衲誦經超度,去了嗔念殺心,也好輪迴往生。”


    淩夙仙仰天大笑:“我等沉淪苦海,難以迴頭,能得大師點化,正是求之不得,但卻不知大師修為夠不夠,能否超度我等?”


    普池正色說道:“善哉!善哉!老衲盡力而為。”


    淩夙仙笑聲一收,說道:“既然如此,三妹,你且去見識一下大師的禪功。”


    蘇晗玉當即緩步上前,抽出長劍,立個門戶,卻是丹鳳朝陽勢,櫻唇輕啟:“請!”


    見她風姿綽約,氣度不凡,長劍蓄勢待發,勁力凝而不吐,普池也不禁暗吃一驚,心想:“這女鬼絕非泛泛之輩!”


    從僧袍下取出一柄戒刀,使一招靈山禮佛,朝蘇晗玉削去,蘇晗玉長劍圈轉,守中帶攻,一僧一鬼登時殺在一處。


    鬥到六十招開外,普池仍未占絲毫上風,而且越打越心驚,突然後躍數步,喝道:“且住!女施主與寶月門蘇門主如何稱唿?”


    這老和尚雖不識得蘇晗玉,但見這女鬼所使的劍法道術頗有獨到之處,似乎便是以往聽同道好友談過的寶月門一派嫡傳,所以才有此一問。


    蘇晗玉苦笑說道:“小女子便是蘇晗玉,但已不是寶月門的門主了。”


    普池頗感詫異:“寶月門乃是名門正派,女施主就算遇上劫難,肉身兵解,卻也不該一身邪氣啊?”


    聽這老和尚提及自己生平恨事,蘇晗玉一陣心煩,喝道:“要打就打,說這些廢話幹嘛!”


    她一劍揮出,劍尖直刺普池眉心,此時般若禪院內的眾多僧人都被驚動,一齊湧出大門,見住持他老人家與強敵拚鬥,便都靜立一旁掠陣。


    見蘇晗玉久戰不勝,淩夙仙漸感不耐,陡然厲嘯一聲,鬼爪挾著勁風,抓向普池咽喉要害。


    普池鬥蘇晗玉也不過搏個平手,淩夙仙這一夾攻,老和尚登時落了下風,迭遇兇險,急忙跳出圈子,一拍後腦,佛光湧現,一顆舍利子從頭頂飛出,化為一尊丈六金剛法身,持降魔寶杵,敵住淩夙仙,普池老和尚舞動戒刀,仍舊與蘇晗玉拚鬥。


    淩夙仙和蘇晗玉聯手夾攻,普池雖有凝練多年的舍利子金剛法身相助,但終究還是不敵,般若禪院眾僧見住持遇險,齊宣佛號,並肩衝上來助戰,汪曉瀾、柯柔、宋珍珍也各自出手,便在禪院大門前亂鬥廝殺。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普池的舍利子法身被淩夙仙邪術所傷,寺中眾僧也被女鬼殺死數位,其餘的見勢不妙,退進禪院之中,開了寶相妙蓮大陣,一片佛光護住了禪院。


    眾僧逃得性命,卻又埋怨起住持來,無端端去招惹這些兇魂厲魄,結果惹出這等大禍!


    普池卻道:“我佛門弟子,當行善積德,普渡眾生,這些女鬼戾氣滔天,若不化解,勢必為禍一方,怎能坐視不理?”


    眾僧均想:“她們為禍一方,但隻要不來害你害我,管她們作甚?眼下你有本事挑起爭端,卻沒本事克敵製勝,又該如何是好?”


    隻是這話卻不好說出口,況且事已至此,就算說了,又有什麽屁用?


    再說那淩夙仙生性囂張霸道,旁人不去招惹她,還動不動就要滅人滿門,眼下普池老和尚無故為難,已激發了她的兇性,不將般若禪院鏟平,竟不肯罷休。


    她取出五杆漆黑如墨的小幡,名為地喪幡,淩夙仙自己拿了一杆,其餘的分別交與汪曉瀾、蘇晗玉等四女,傳了用法,當下五個女鬼圍住般若禪院,各自踏定五行方位,一齊祭起了地喪幡,登時陰風陣陣日月暗,邪霧森森天地昏,愁雲慘霧自幡上狂湧而出,頃刻間便將般若禪院吞沒。


    眾僧藏身於禪院之中,得寶相妙蓮大陣護持,一時未遭毒手,但放眼望去,佛光之外一片陰暗,淒厲的悲嘯之聲更不絕傳來,仿佛那片黑暗中隱藏了無數僵屍惡鬼,令人心驚肉跳!


    又過片刻,那鬼嘯之聲悄然轉變,在眾僧耳中聽來,宛然便是逝去的親友唿喚,都覺得心神不寧,而淩夙仙、汪曉瀾等布成陣法之後,各自將法力注入地喪幡,幡上生出無數慘碧色的陰雷,朝寶相妙蓮大陣狂轟亂炸。


    普池急令眾僧盤膝坐倒,一齊誦經,以佛法加持大陣,,一來隔絕冥音攝魂,二來也令大陣更加穩固,抵禦陰雷轟擊。


    閑言少敘,淩夙仙等一連轟了六日六夜,終究破開了寶相妙蓮大陣,眾僧自知大禍臨頭,或鳥獸四散,或藏在寺中隱蔽之處,妄圖苟全性命,淩夙仙、汪曉瀾等五女或分頭追殺,或四下搜捕,般若禪院內外登時化為了修羅屠場。


    且不提淩夙仙等各自追殺僧人,卻說汪曉瀾宰了幾個禿驢,一路廝打,已來到了後院,見一間禪房屋門緊閉,上麵還貼了真言佛印封鎖,她不禁好奇心起,暗想:“此處莫不是藏著什麽寶貝?”


    使法術破了佛印,踹開屋門,闖了進去,卻見禪房裏空蕩蕩的,僅有一張香案,上供佛像,佛像前倒扣著個缽盂,缽盂兩側擺了幾件佛門法器。


    汪曉瀾見多識廣,立刻瞧出缽盂下鎮壓著邪祟鬼物,她當即上前將佛像和法器掃落,跟著揭開缽盂,一股黑氣立刻湧出:“普池老禿驢,姑奶奶今日脫困,你我不死不休!”


    汪曉瀾笑道:“普池已死。”


    那黑氣化為一個亭亭玉立,清瘦如臘梅的少女,一雙如溪水般清澈的眼睛朝汪曉瀾打量片刻,跟著躬身下拜:“承蒙姐姐搭救,小妹感激不盡!卻不知姐姐尊姓大名,小妹也好終身銘記大恩。”


    汪曉瀾說道:“我姓汪,雙名曉瀾,妹子如何稱唿?為何被困在這裏?”


    少女說道:“小妹姓薑,姐姐叫我甜兒就好了,小妹生前受人迫害,死後怨氣不散,尋仇家報複,但普池那老禿驢卻多管閑事,將小妹壓在缽盂之下,說要用佛法化解怨氣,全靠姐姐援手,才讓小妹重見天日,此恩此德,縱然小妹結草銜環,亦不能報答。”


    薑甜兒說著話,又盈盈拜了下去,汪曉瀾伸手攙扶:“普池老禿驢就好多管閑事,今日遭了滅門……”


    說到此處,她忽然住口,想起丈夫葉青冥,何嚐不是一生行善,卻遭劫難,可見好人萬萬當不得!


    汪曉瀾念及丈夫,眼眶不禁泛紅,薑甜兒問道:“姐姐,你怎麽哭了?”


    汪曉瀾搖了搖頭:“沒什麽。”


    薑甜兒眼珠一轉,柔聲說道:“姐姐是想起心上人了吧?”


    汪曉瀾板起了臉,斥道:“胡說!”跟著說道:“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薑甜兒歎道:“小妹舉目無親,也不知道去哪裏好。”


    這小女鬼法力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若孤身一人闖蕩,難免再遭了毒手,可汪曉瀾受製於淩夙仙,自身難保,哪裏還能照顧她?


    汪曉瀾與這小女鬼一見投緣,便低聲囑咐:“你孤身闖蕩固然不妥,但也不能跟著我,外麵有個厲害魔頭,你若遇上她,縱然不丟了性命,也要被收入麾下,失去自由,還是先在這裏藏著,等我們走了,你再離開,尋隱秘之處修練,在實力強大之前,切不可拋頭露麵……”


    尚未說完,隻聽禪房外一人笑道:“二姐,你明知道大姐求賢若渴,遇上這資質不錯的小妹子,就該舉薦啊,怎麽反而勸她藏起來?這要是讓大姐知道了……嗬嗬。”


    汪曉瀾麵色微變,大步走了出去,門外站著宋珍珍,汪曉瀾毫不理會,徑自去了。


    宋珍珍冷笑一聲,走進禪房,對薑甜兒笑道:“隨我來吧,看大姐如何發落你,若是運氣不差,也可結為姐妹,倘若大姐心情不佳……那就難說了,抽髓煉魂也是家常便飯。”


    當下薑甜兒隨宋珍珍來到前麵佛堂,淩夙仙等已將眾僧殺盡,正在翻找寺中的秘籍、丹藥。


    宋珍珍笑道:“大姐,這位妹子被老禿驢鎮壓,如今該怎麽處置?”


    淩夙仙看了看薑甜兒,笑道:“真是個水靈靈的小美人胚子!就是修為差了點兒,嗯,隨我們迴桃止山吧,苦練幾年,也就好了。”


    她雖是商量,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絕不容薑甜兒不從,而薑甜兒貌似清純天真,實則頗有城府,見了這等架勢,當即麵露歡喜之色,對淩夙仙盈盈一拜,認了姐姐,這便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當下六個女鬼放火將般若禪院燒成了廢墟,然後返迴桃止山,閉門苦修不提。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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