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京城,世俗最繁華的聖地,亦是人族所建立最堅固的重鎮之一,此刻,葉青冥正緩步行走在大明京城的街市上。


    當初葉青冥第一次看到綿延數百裏的玉樹關時,曾經大感震撼,但大明京城的磅礴雄偉,卻又遠在玉樹關之上,隻不過葉青冥已無心欣賞,隻因他並不是來遊玩的,而是來殺人的,殺禍國殃民的奸人!


    入京已數日,葉青冥一直在四處打探,想查明武將蒙冤之事的幕後黑手,但大明官場中的勢力錯綜複雜,派係林立,似奸者未必真奸,似忠者未必真忠,就連京城當地的百姓都弄不清楚誰是誰非,像葉青冥這等異鄉過客,自然更無從查起。


    至於放開神念,遍地查探,自然也絕無可能,因為像大明京城這等聖地重鎮,人族高手修士自然會布置精微通玄的陣法來守護,城內更設立層層禁製,天人合一境之下的修士,都受到無形的壓製,根本無法令自身神念離體,況且葉青冥也從未見過任何一位權奸,他就算能自如的施展神念查探,也根本無法將這些權奸找出來。


    倘若葉青冥再修練個幾百上千年,或許還能施法推算一番,但現在卻是無能為力,一來他修練日淺,道行尚未精深,二來他不是大明王朝的子民,大明武將蒙冤之事與他因果不深,他也並不知道那些權奸的姓名,自然也無從推算。


    事實上,葉青冥就算知道這些權奸的姓名、居所,也未見得有用,因為自從大明人皇破開虛空離去之後,這些權奸們也大都深居簡出,事事謹慎,更有甚者,直接離開自己慣住的府宅,移居至其它隱秘的住所藏身,平日根本不在人前露麵,反正大明天子不在,連上朝都免了,其餘瑣事,自然更不值得他們離開居所,所以無論是誰,都很難掌握這些權奸的行蹤。


    這些權奸如此謹慎,倒不是知曉葉青冥要來殺人,而是在堤防血獄會派魔道高手來暗殺自己,同時也是在相互堤防,畢竟同朝為官,同流合汙,這些權奸們都知道自己的同僚有多卑鄙,若是稍微放鬆警惕,隻怕自己也要步上那些武將的後塵,這些權奸們怎能不小心翼翼的堤防?


    如此一來,葉青冥的煩惱就來了,如果這些權奸站出來跟他交手,那無論誰勝誰負,終究會有個結果,現在這些權奸當起了縮頭烏龜,葉青冥根本無計可施,畢竟大明京城太過遼闊,他又人生地不熟,想找到權奸的藏身之所,無異於大海撈針!


    眼見入京鋤奸之事就要徒勞無功,葉青冥卻並不著急,他素來思慮周詳,所以眼下這種局麵,自然早就有所預料,既然自己找不到奸黨,那便讓奸黨來找自己!


    況且,葉青冥與那位義士蕭鴻相識日淺,但卻肝膽相照,如今蕭鴻為權奸所害,首級懸掛於鬧市,葉青冥自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之安葬,而這兩件事正可一並處理。


    蕭鴻首級懸掛之處,不分晝夜,都有奸黨鷹犬嚴密監視,為的就是引出朝野內外的忠正之士,再加以殺害,但算人者人恆算之,葉青冥也正想取迴首級來安葬,同時此舉可以引蛇出洞,令那些藏身幕後的權奸顯露行蹤!


    然而葉青冥雖有謀劃,卻畢竟勢單力孤,況且他對大明京城的街市地形並不熟悉,無形中已經失了人和、地利,所以他若想誅殺奸黨,並全身而退,就一定要謀取天時,而葉青冥的天時,就是先機!


    奸黨尚未知曉葉青冥要來複仇殺人,以有心算無心,此謂天時之一!


    葉青冥可以隨心所欲的選擇下手時機,此謂天時之二!


    葉青冥有決死之心,所以他才會來,而權奸們卻大多存了貪生怕死的念頭,否則他們也不會躲得不敢見人,勇者無懼,怯者必敗,此謂天時之三!


    雖然已占天時,但葉青冥心思縝密,仍竭力求穩,隻因他若一擊不能得手,便絕無第二次出手的機會,所以他沒有急著去取蕭鴻的首級,反而要去找一個人,一個足以影響他此次成敗的人!


    在大明王朝境內,葉青冥認識的人並不多,而且大都遭到了陷害,但葉青冥要找的這個人卻是例外,因為此人地位超然卻與世無爭,也從不過問朝局政事,所以大明王朝雖然內憂外患、危如累卵,此人卻過得安安穩穩,終日雕木砌牆,埋頭鑽研建造之道,這個人就是朱由校。


    朱由校是皇親國戚,身世顯赫,所以葉青冥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府邸,而朱由校既不是權奸,也不是縮頭烏龜,加上他沒什麽仇家,所以他也沒有躲得不敢見人,因此葉青冥登門拜見,很容易就見到了他,隻不過這位皇親國戚實在太過木訥,客人走了進來,他既不招唿,也不接待,隻顧著擺弄自己手邊的木料石材,完全當葉青冥是空白,而葉青冥也不開口寒暄,隨便找了張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下,靜觀朱由校擺弄那些木料石材,二人均是一言不發,就這樣沉默相對了整整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後,葉青冥終於開口了:“久聞大明京城雄偉宏大,固若金湯,風景名勝,甲於天下···”


    朱由校仍在自行其事,似乎沒聽到葉青冥說話,葉青冥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似這等世所罕見的名城重鎮,想來也隻有朱道友才能修建了。”


    朱由校仍不開口,畢竟這種恭維話他早就聽膩了,而找上門求他出手建屋修園的達官顯貴也終日不絕,所以他並未重視葉青冥,隻將他當成一個想求自己幫忙的不速之客,但很可惜,葉青冥此來另有目的,絕不是來拍馬屁的!


    葉青冥看著朱由校,繼續說道:“朱道友鬼斧神工,當世已無人可及,但貧道近日在大明京城信步閑遊,卻發現此城的風水格局有些不妥,莫非朱道友在修建此城時出了什麽變故,才會有這等遺漏?”


    大明京城的確是由朱由校主持修建的,而且當初為了修建的盡善盡美,朱由校廢寢忘食,盡心竭力,簡直是操碎了心,此刻忽然有人跑來指摘大明京城修建的不好,他如何能夠容忍?


    雖然朱由校素來沉默木訥,但俗話說得好,泥人也有個土性兒,聽到別人指摘自己生平得意之作,他立刻瞪起了眼睛,氣得胡子根根直豎,大吼道:“這大明京城是我窮盡一生心血建造的,處處順應天時、地利、人和,你倒是說說看,何處的風水格局不妥?若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我可饒不了你!”


    見朱由校反應如此激烈,葉青冥不禁暗暗心喜:“此人果然不通世故,心無城府,當可從他身上打開缺口,套問出大明京城守護陣法的虛實!”


    當下葉青冥淡淡一笑,說道:“大明京城自然是世間少有的重鎮名城,宏觀大局,無可挑剔,可惜細微之處,格局略有不妥,譬如城南那一帶,街市、府宅五行顛倒,相衝相克,便顯得美中不足了。”


    朱由校剛要開口反駁,葉青冥卻不給他機會,自顧自的說道:“南方屬火,城南那一帶當以酒樓、飯館、油坊、煤行、鐵匠鋪等與火息息相關的店鋪為主,但貧道近日閑遊,卻見城南一帶多是達官顯貴的府宅,富貴主金,府宅卻是土、木之屬,這豈非與先天五行相悖?”


    葉青冥侃侃而談,看似不無道理,其實是雞蛋裏挑骨頭,成心給朱由校添堵,畢竟五行生克變化屬於天道,乃是先天所產,而臣民百姓的飲食起居屬於人道,乃是後天因果,二者本就不是一迴事,又如何能一概而論?


    況且,天道雖然至高無上,但想要事事順天而為卻太過艱難,譬如城南利於火,修建酒樓、油坊乃是順應天命,那城北、城西、城東就不開酒樓、油坊了?難不成大明京城內的軍民百姓平日吃飯、買油,還要大老遠的跑到城南?


    朱由校當然明悟天道,但他是給人族修建居所城邦,自然受製於人道,譬如南方屬火,火有興旺之相,所以那些達官顯貴都在城南置辦宅邸,難不成朱由校還能命令這些權貴把地皮讓出來,給那些百姓開店鋪不成?


    朱由校本就木納寡言,碰上了伶牙俐齒的葉青冥,自然就成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但他雖然說不出道理來反駁,心中卻明白葉青冥是在強詞奪理,畢竟換了任何能工巧匠來修建京城,也同樣會受製於人道,至於順應天道,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


    麵對葉青冥的信口開河,朱由校無可反駁,不禁氣得七竅生煙,葉青冥估算他在憤怒之下,方寸已亂,便趁機套問道:“貧道自問對陣法一道也略有心得,在這京城閑遊數日,已發覺護城陣法表裏配合無間,陰陽流轉不定,精微玄妙,威力無窮,若是貧道所料不差,這想必就是傳說中的陰陽兩儀大陣吧?”


    朱由校冷笑一聲,說道:“井底之蛙,指鹿為馬!陰陽兩儀陣算什麽?我大明京城的守護陣法乃是失傳已久的太古八荒辟地陣!當初吾皇萬歲遭逢大險,卻因禍得福,偶然得到此陣的陣圖,才令這太古奇陣重現世間!”


    葉青冥露出肅然起敬的神色,說道:“若非大明天子洪福齊天,朱道友巧奪天工,這上古奇陣恐怕將永久埋沒。”


    依葉青冥今時今日的修為見識,根本看不穿大明京城內布置得是何種陣法,所以他才會費盡心機,從朱由校口中套問虛實,畢竟他對護城陣法了解越多,那手刃奸黨的把握也就越大,況且他誅殺奸黨之後,還要設法逃出大明京城,因此若能找出八荒辟地陣的薄弱之處,自然有莫大好處!


    葉青冥口中恭維讚歎,心中卻努力迴想有關八荒辟地陣的記載,那得自宣山仙府的無名古卷中,收錄了古往今來諸多絕世陣法的布陣之道以及破解之法,而這八荒辟地陣也赫然在列,所以葉青冥雖無破陣之能,但照搬古卷中記載的破解之法,想來也可找出此陣的漏洞,或許便可憑此安然離開大明京城。


    朱由校無心中泄露機密而不自知,葉青冥又趁機說道:“貧道一入京城,便發覺自身神念大受壓製,亦不能施展遁光,離地飛騰,這八荒辟地陣果然玄妙非常,看來貧道非要重返山中苦修數百年,或許才能抵禦這奇陣的壓製。”


    聽了這話,朱由校不禁連連冷笑,譏諷道:“苦修數百年便能抵禦此陣壓製?你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當年為了布置這八荒辟地陣,我大明王朝也不知耗費了多少天材地寶,除非你能突破天人合一之境,元神凝練至極致,否則你法力再高深,也絕對無法抵擋此陣壓製,莫非你以為你修練數百年,便能躋身於大能修士之列?”


    朱由校素來沉默寡言,今天實在是被葉青冥的強詞奪理給氣急了,才會不停的開口斥責,但言多必失,他在盛怒之下,方寸大亂,隨口幾句話,竟又泄露出一些機密!


    葉青冥正是要查探大明修士是否也受到八荒辟地陣的壓製,因此聽了朱由校的話,他立刻追問道:“如此說來,貴邦修士若未臻至天人合一境者,也不能動用神念,施展遁光了?”


    朱由校傲然道:“那是自然!八荒辟地陣周密嚴謹,任何進入大明京城的修士都會受到壓製,絕無例外!”


    葉青冥麵露沉吟之色,緩緩問道:“如此說來,就連掌控此陣的修士也會受到壓製了?那這八荒辟地陣豈不雞肋?”


    朱由校嘲諷道:“道友學藝未免不精,世間陣法皆是為了壓製敵人而設,豈有反過來壓製自己的道理?況且,此陣由吾皇萬歲親自掌控,他老人家早已臻至天人合一之境,自然不受絲毫壓製!”


    自古以來,身居高位之人盡皆對權勢身家看得極重,而大明京城是朱元璋安身立命之地,他自然不會將護城陣法交予別人掌控,葉青冥已經猜到這一點了,但他生平謹慎,因此要從朱由校這裏確認一番!


    大明天子遠離京城,八荒辟地陣失了掌控,對葉青冥自然大大有利,他也很想再問一句:“朱元璋離去之時,是否將掌控大陣的方法傳授給別人?”


    然而葉青冥終究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倘若多此一問,朱由校必然起疑,那對自己的處境將極為不利。


    此行已有所得,葉青冥決定見好就收,免的夜長夢多,節外生枝,當下起身拱手:“佩服!佩服!朱道友巧奪天工,確然是我人族不世出的奇才,貧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天色已晚,就此告辭了。”


    眼見這不速之客終於要走,朱由校略一拱手,說道:“慢走!不送!”


    葉青冥和朱由校都是人族中的傑出之士,朱由校本不該如此輕易就被葉青冥欺瞞的,但他的心機城府與葉青冥相差太遠,畢竟葉青冥自幼父母雙亡,事事要靠自己,又多曆患難艱險,對人情世故看得極為通透,而朱由校卻是龍子龍孫,自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大明皇族的庇佑下,從未經曆過廝殺拚搏,所以性格單純之極,隻因他極為喜好建造之道,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才能躋身於修士之列,所以葉青冥輕搖三寸不爛之舌,便騙得他團團轉,也就不難理解了。


    若是在太平年月,大明天子坐鎮京城,文臣武將各司其職,宦官外戚安分守己,君臣百姓萬眾一心,那麽葉青冥絕不可能有機會深入京城套問朱由校的口供,但現在大明天子正在東海盡頭與眾位魔君爭鋒,武將派係又毀於官場內鬥,權奸閹逆敗壞朝政,龜縮不出,忠正之士或死或隱,致使偌大一個京城藩籬盡失,所以葉青冥來套問口供,根本無人知曉,但話又說迴來,朱由校碰上葉青冥還不算太倒黴,依他這種單純木訥的性子,倘若碰上人販子,隻怕當場就會被拐走!(注1)


    出了朱由校的府邸之後,葉青冥便直奔醉仙樓而去,當初他與蕭鴻飲酒論道,蕭鴻對醉仙樓珍藏的美酒萬年沉香極為向往,稱讚其為當世第一等的佳釀,並曾說道:“若是能品嚐到萬年沉香,則此生無憾!”


    如今蕭鴻已逝,葉青冥追憶昔日之情,便準備買一壇萬年沉香,來祭奠故人。


    那醉仙樓是大明京城中最有名的酒樓,平日隻接待達官顯貴以及名商富賈,似葉青冥這等生麵孔,衣飾穿著又非豪闊,本來是沒資格進去的,但葉青冥稍顯法力,表明修士的身份,自然無人阻攔。


    此時已近黃昏,醉仙樓中食客極多,當真是人聲鼎沸,觥籌交錯,葉青冥見人多嘴雜,便不提要買萬年沉香的事,況且他已決定今夜便在京城中鬧個天翻地覆,此時應當沉住氣,仔細籌劃一番,當下叫了酒菜,一邊自斟自飲,一邊默默盤算誅殺奸黨之事。


    過了兩個時辰,醉仙樓內的食客陸續散去,葉青冥又多等了一會,見街道上已無人跡,便起身結了酒賬,同時對酒樓掌櫃的說道:“久聞醉仙樓的萬年沉香馳名天下,貧道想買一壇,不知價格如何?”


    聽了這話,那酒樓掌櫃的斜著眼衝葉青冥上下一打量,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們醉仙樓的萬年沉香是酒中無上佳品,價格自然不菲,而且隻以靈石交易,是不能用金銀購買的,道長還是掂量掂量自己的腰包吧!”


    當初在宣山擊殺無數散修、魔頭,葉青冥自然搜刮了無數靈石,若論身家,他在散修中已算是少有的富翁了,但他出身貧苦,不喜奢華,又深知財不可露白,因此穿著樸素,不顯富貴,不料這醉仙樓掌櫃的狗眼看人低,竟然出口譏刺。


    雖說葉青冥是修士,地位尊崇,但這醉仙樓能在大明京城中站穩腳跟,背後自然也有極硬的靠山,況且那掌櫃的也不認為葉青冥敢在大明京城中鬧事,因此說話毫無顧忌。


    眼見掌櫃的出言無狀,葉青冥不禁大為惱怒,但他涵養極好,並不立刻發作,當下不卑不亢的說道:“再貴也有個價格,隻要酒好,貧道自然不會少付靈石。”


    那掌櫃的冷哼一聲,不耐煩的說道:“五萬靈石一壇,不還價!道長若買得起,就趕緊掏靈石,若是囊中羞澀,這就請便吧!”


    本來開門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但店大欺客,乃是世間常有之事,況且這位掌櫃的想早點打烊,但葉青冥遲遲未走,他不免心中有氣,因此說話便極不中聽。


    眼見這掌櫃的如此驕橫,葉青冥忍無可忍,正手反手兩記耳光,打的掌櫃的暈頭轉向,酒樓內的跑堂、酒保見了,各持菜刀、擀麵杖一擁而上,齊聲呐喊道:“賊道人竟敢打人,今日讓你知道厲害!”


    那掌櫃的平日狗仗人勢,何曾吃過這種大虧,雙手輕撫自己兩邊臉頰,隻覺得腫脹欲裂,劇痛難當,心中更加憤恨,厲聲高喝:“這鳥道人定是江洋大盜,想要行兇打劫,大夥將他捉住,送交官府,治他個死罪!”


    葉青冥冷笑一聲,使個定身法,將酒保、跑堂盡數定住,跟著搶過一柄菜刀,架到那掌櫃的脖子上,嘲諷道:“江洋大盜沒捉住,反被江洋大盜捉了!”


    菜刀及頸,那掌櫃的嚇得魂不附體,顫聲說道:“···醉···醉仙樓的···的東家是···九千歲···你···你在此生事···小心···小心性命···性命···性命難保···”


    所謂的九千歲,便是大明王朝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此獠修為高深,又擅長諂媚逢迎,如今更把持朝政,權勢滔天,正是閹逆奸黨中的首要人物,雖無證據指明此獠與武將蒙冤一事有關,但用屁股想也知道,此獠必是幕後黑手之一!


    葉青冥此次入京,正是要誅殺奸黨,那掌櫃的出言威嚇,葉青冥自然無所畏懼,隻不過他原本打算買酒,現在卻打算搶酒了,畢竟醉仙樓的東家是大名鼎鼎的九千歲,葉青冥若不洗劫一番,豈不是太客氣了?


    將菜刀微微下壓,在那掌櫃的脖子上劃出淺淺一道血痕,葉青冥跟著喝問:“萬年沉香藏在何處?”


    驚懼之下,那掌櫃的再也不敢倔強,隻得引著葉青冥來到後院酒窖,葉青冥也當真不客氣,不光將醉仙樓珍藏的十餘壇萬年沉香盡數取走,就連其餘種類的千餘壇陳年佳釀也不放過,反正儲物指環盡能裝得下,哪有留而不取的道理?


    那掌櫃的急得直搖頭,哭喪著臉叫道:“你不是說隻要一壇嗎?況且這酒每年都要上貢朝廷,現在你盡數拿走,我們無法交代啊!”


    葉青冥對大明王朝殊乏好感,聞言冷笑:“那是閣下的事,與貧道無關!”


    眼見醉仙樓數百年積蓄的美酒盡數失去,那掌櫃的宛如死了親爹一般,心中更千百遍的後悔,葉青冥初時好言買酒,自己若是痛快賣了,豈不就沒有這場禍端了?


    萬年沉香已然到手,葉青冥便不再滯留,施個法術將掌櫃的定住,跟著便出了醉仙樓。


    長街盡頭,有座高高的牌樓,牌樓上懸掛著一顆頭顱,正是義士蕭鴻的首級,蕭鴻一生為國為民,卻死於奸黨之手,含冤莫白,死不瞑目,連屍首也不得入土為安,人心之險惡,官場之黑暗,由此可見一斑!


    在那牌樓四周,有八名錦衣衛晝夜看守,若有人敢祭奠蕭鴻或是試圖盜取首級,立刻就會被當成叛逆殺掉!


    夜已深,這座繁華的京城曆盡喧囂之後,終於緩緩歸複沉寂,冷風吹過長街,頗有蕭索之意。


    葉青冥迎著冷風,走過長街,走近牌樓,放聲吟道:“此地別燕丹,壯士發衝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注2)


    悲壯的詩句將長街的寂靜割裂,唿嘯的冷風也似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一名錦衣衛厲聲喝道:“道人,此處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速速離去!”


    葉青冥恍若不聞,抬頭看著牌樓上的首級,沉聲說道:“蕭兄,好久不見!小弟帶了你最愛喝的萬年沉香,今日你我不醉不休!”


    聽了這話,那八名錦衣衛勃然變色,為首一人高喝:“朝廷有令,叛黨餘孽,罪大惡極,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話音未落,八名錦衣衛已拔出佩刀,朝葉青冥當胸砍來,一場不死不休的惡鬥就此展開!


    注1:曆史上真正的朱由校並未碰見人販子,但不幸的是,他碰上了更加可怕的大臣和宦官,成為雙方搶奪的對象,明末三大疑案中的“移宮案”就發生在朱由校身上,雖然他最終繼承大統,但期間也曆盡波折,若是無人扶持,朱由校必定落入政敵掌控,淪為傀儡,可即便他繼位成功,仍難逃權力被架空的命運,所以說此人的心機手段十分平庸,被人輕易套問口供也是毫不稀奇!


    注2:此處這首詩,是唐代駱賓王所作的《於易水送人》,內容是講荊軻在易水邊辭別了燕太子丹,西入秦國打算刺殺秦王嬴政,而此處男主進入大明京師,也是為了刺殺權奸,加上他與摯友蕭鴻生離死別,心境與此詩相若,所以才吟誦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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