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京城,一場激烈的交鋒正在宮廷內上演,文臣、武將、宦官、外戚等派係相互指責,大有不共戴天之勢,其中以於謙為首的武將派係更是受攻擊的主要對象,畢竟直接與魔道交戰的大都是武將,因此出現的失誤也最多,所以說隻有幹活的人才會出錯,而那些屁事不管,隻站在旁邊指手畫腳的人,反而是永遠也不會出錯的,譬如宦官、外戚之流,每日太太平平的坐在京城裏,飽食終日,碌碌無為,又怎麽會犯錯?(注1)


    此次紛爭的開端,是六科給事中聯名上奏,彈劾於謙、戚繼光、袁崇煥等武將,奏折內寫道:“兵部尚書於謙,玩忽職守,怯敵怠戰,致使血獄大軍連破邊關數城,逼近玉樹關重鎮,令我朝虛實暴露於敵前,更不顧生靈塗炭,妄自開啟禁法封關,致使無數生靈慘死關前,如此喪心病狂,著實令人發指,按律當誅於賊九族!薊門總鎮戚繼光勾結魔道,窩藏血獄奸細蕭鴻,通敵之心,路人皆知,舉國上下,無不憤慨,不殺之不足以平民憤!西南督師袁崇煥不辨忠奸,聽信奸佞小人之言,殺害監軍,罪同叛逆,更擁兵自重,延誤戰機,致使東閣大學士史可法孤立無援,慘遭群魔毒手,袁賊不思己過,卻上奏請功,厚顏無恥,當處以淩遲極刑···”(注2)


    按照這些奏折的說法,於謙等武將簡直就是世俗人族的敗類,是勾結血獄的叛逆,但其實所有文臣、外戚以及那些太監們,都知道這並非事實,不過知道歸知道,根本沒有人站出來反駁,隻有這些武將自己為自己辯解,顯得無比蒼白,何況此事本來就是故意誣陷,又有誰會真正在意被誣陷者的辯解?


    無論文臣也好,宦官也好,都不願看到武將建立功勳,更不願武將因功掌權,因此才會在暗中驅使六科給事中上奏彈劾,若在平時,出了這種事情,大明天子當然會親自處理,但此刻明皇正在東海盡頭與魔君交手,這件事情自然就要由內閣和司禮監來處理了,但內閣一向由文臣把持,而司禮監卻是太監的天下,該如何處理此事,雙方其實早就商議好了!(注3)


    數日之後,朝廷下詔命戚繼光、袁崇煥等將領入京接受三堂會審,之後僅僅過了兩日,朝廷的決議就出來了,眾武將被認定有罪,於謙被罷官,充軍三千裏,籍沒家資,戚繼光削職為民,永不錄用,袁崇煥被處以淩遲極刑,籍沒家資,而那位舍命潛伏血獄,拚死盜取名冊的蕭鴻也被判了斬立決,首級號令於街市,越發彰顯這一場千古奇冤的悲慘!


    因為這些武將被誣陷的罪名是勾結魔道,京城百姓信以為真,自然人人痛恨,袁崇煥被淩遲碎屍之後,百姓爭食其肉,而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卻都扼腕長歎,悲憤難抑!


    本來武將派係也算是勢力龐大,就算受到文臣、宦官、外戚等派係聯手打壓,也不至於敗得這麽慘,但內閣、司禮監下手太快,而大多數武將又都分散各地,正在抵禦魔道入侵,等知道這件冤案發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返京救援於謙等人了,最終……一切都無可挽迴!


    當日在玉樹關抗擊魔道大軍的四位將領,除了史可法戰死沙場外,其餘三位的下場卻更加淒慘,隻怕於謙等人反而要羨慕史可法死得其所了。


    因為這場冤案的發生,大明西南邊陲再無良將守禦,萬裏沃土,盡數淪陷在魔道大軍的鐵蹄之下,無數人族百姓苦受荼毒,慘不堪言,像那種妻離子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狀都算是幸運的,畢竟百姓全家老小盡數被魔道修士屠滅也是常有之事!


    同時,在得知於謙等武將遭受不白之冤後,各地抗擊魔道的將士們都大為寒心,不少將領擔心自己也會受到誣陷,因此紛紛解甲歸田,甚至有些將士直接離開大明疆域,投奔鄰國,令整個戰局變得更加惡劣!


    而就在武將派係遭受沉重打擊,日漸式微的時候,文臣、宦官、外戚等派係也開始了新一輪的內鬥,先是內閣成員集體彈劾東廠通敵賣國,緊接著司禮監和東廠又揭發朝中大臣勾結地方官員,結黨營私,敗壞朝政,爾後十三道禦史又聯名上奏,彈劾一幹外戚侵占民田,販賣私鹽等罪名,像這種狗咬狗的事情終日不絕,百姓更是怨聲載道。


    而在皇族當中,紛爭也從未停止,譬如皇太孫朱允炆與燕王朱棣之間就有極深的矛盾,朱允炆跟文臣一派較為親密,而朱棣卻與武將一派關係極好,此刻武將派係趨於瓦解,朱棣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而朱允炆身為皇太孫,擁有監國大權,竟然趁機動起了削藩的念頭,如此一來,朱棣的燕王爵位自然危在旦夕,他當然不肯坐以待斃,少不得要與朱允炆拚個你死我活了!


    朝廷內鬥的一塌糊塗,民間也不太平,文人墨客時時集會,公然諷議朝政,評頭論足,或是相互指摘,自尊自大,江湖豪俠也不甘寂寞,嘯聚山林者有之,投軍抗魔者有之,劫富濟貧者有之,隱居自保者有之,正所謂: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正是如今大明王朝民間勢力的真實寫照!


    大明王朝深陷在紛爭的漩渦當中,而世俗其他邦國的情況也大致相同,畢竟隻要有生靈存在的地方,就會有爭鬥,而整個世俗人族也因此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按說世俗內鬥到這個地步,血獄應該不難攻陷世俗,但事實卻並非如此,魔道大軍僅僅隻占了一點便宜,後來就未再取得任何勝利了,原因很簡單,血獄群魔也在忙著內鬥,今日白骨魔君的弟子殺了噬魂魔君的傳人,明日惡刑魔君的心腹遭到黃泉魔君的親信偷襲,像這種齷齪之極的醜事時有發生,畢竟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隻要牽扯到利益,就必然會產生無休無止的爭鬥!


    更何況魔道修士大都囂張桀驁,平日早就相互看著不順眼了,隻不過以前有魔君壓製,群魔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對同伴下手,而現在魔君不在,群魔失了管束,自然要好好內鬥一番了。


    就在世俗自相傾軋、血獄同室操戈的時候,葉青冥和旺曉瀾仍在東林書院中苦讀研習,二人隻知道戚繼光等將領受人誣陷,然後入京接受審查,根本就未曾料想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在二人想來,戚繼光等將領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朝廷縱然不給予封賞,也應該還他們一個清白,等噩耗傳來,葉青冥和汪曉瀾都不禁驚呆了,他們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非顛倒,黑白混淆?


    其實,世間之事並無一定準則,所謂的善有善報,隻是愚夫愚婦自我安慰的信條,至於忠臣名將,更是曆代權奸的眼中釘、肉中刺,立功越多,越受嫉恨!


    因為這場冤案發生的太過突然,而內閣、司禮監對戚繼光、於謙等將領的處置也是極快,所以當汪、葉二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大局已經注定了,事情根本不可挽迴,二人雖然悲憤,但任誰也無迴天之力,可如果就此袖手旁觀,什麽都不做,那葉青冥也就不是葉青冥了!


    深夜,東林書院,葉青冥與顧憲成相對而坐,二人都不說話,氣氛極為沉寂,過了半晌,葉青冥才勉強壓抑下心中的憤怒,開口問道:“這次於尚書、戚大帥他們蒙冤,誰是幕後黑手?”


    他對大明王朝了解不深,但顧憲成卻對朝政十分清楚,所以他才會有此一問。


    顧憲成看著葉青冥,緩緩說道:“你想做什麽?”


    “做我該做的事!”此時此刻,葉青冥語氣森然,殺意顯露無疑!


    顧憲成搖了搖頭,說道:“是非善惡,並不是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如果非要說幕後黑手的話,那就是權力、欲望和人性的陰暗。”


    葉青冥微微皺眉,不悅道:“這些虛無的東西,總要借助人身,才能行陷害之事!”


    顧憲成說道:“就算如此,這些人有功名、職司在身,你決不能對他們下手,否則便等於是與大明王朝為敵!再說了,於謙、戚繼光他們幾人的修為均在你之上,他們都敵不過的對手,你又能怎樣?據我所知,連本朝開國元老中山王、開平王等人得知此事後,也不過就是派人把那些權奸罵了一頓而已。”


    頓了一頓,顧憲成又說道:“朝堂官場本來就陰暗險惡,藏汙納垢,這是天下大勢,誰也無力改變!再加上你原本就不是我們大明王朝的子民,若是出手攻擊本朝官員,立刻就會被當成外敵來圍殺掉!”


    葉青冥冷哼一聲,昂然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豈會懼怕圍攻報複!”


    聽了這話,顧憲成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如果你真的想替他們討迴公道,那就加入我們大明王朝吧,以你的胸襟氣魄,遲早可以位極人臣,到了那時,你可以用公正的手段去洗刷他們的冤屈!”


    葉青冥冷笑:“加入大明王朝?哼哼,戚大帥他們為大明王朝披肝瀝膽,卻落得如此下場,我怎麽還敢加入貴邦?再說貴邦朝政盡被小人把持,姓葉的雖然年少不才,卻也不屑同流合汙!”


    葉青冥雖然年少,但性子卻十分沉穩,平日極少對別人如此疾言厲色,況且他與顧憲成關係極好,本來絕不會衝這位良師益友發火,但此刻心中悲憤難抑,才會如此失態!


    況且,他目睹這一場冤案之後,已對世俗政權的昏庸黑暗失望透頂,自然不屑再加入任何邦國,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既然他無力改變大局,那就獨善其身好了,但葉青冥卻在心底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自己能兼濟天下的時候,定當鏟奸除惡,絕不姑息!


    見葉青冥拒絕的如此斷然,顧憲成不禁大感惋惜,他知道眼前這位少年年紀雖輕,卻有獨當一麵的才幹,其修真的天賦、潛力更堪稱逆天,日後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大明王朝縱然強盛,但若與這少年失之交臂的話,也絕對是一大損失!


    雖然顧憲成已知葉青冥不可能加入大明王朝,卻也不願見到他與大明王朝正麵為敵,因此不停勸慰,試圖打消他心中報複權奸的念頭,但葉青冥滿腹悲憤,根本無可排遣,更不願再聽這些不痛不癢的話,便提出告辭,之後便返迴了住所。


    雖然此時已是深夜,但葉青冥卻無心睡眠,進書房取出筆墨,奮筆疾書,借以發泄心中的愁苦和怒意,汪曉瀾同樣難以入睡,因此在察覺到葉青冥歸來後,便來到他身旁靜靜站立,見他麵沉似水,揮毫不停,便知他心中鬱鬱,無法釋然。


    汪曉瀾不禁輕歎一聲,隨手拿起一張葉青冥寫過的宣紙,隻見上麵寫著一首詩:“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這首詩是大宋陸遊創作的《書憤》,而此刻葉青冥書寫此詩,自然是借以表達自己對大明朝庭昏庸的憤慨之意和對將領蒙冤的惋惜之情!


    曾經年少,以為天下之事是非分明,怎能想到世事維艱,人心險惡?似於謙等人盡忠為國,終究也落得如此下場,昔日萬裏長城,今日何在?自此之後,誰還會挺身而出,力抗強暴,挽救百姓於水火?


    這一首《書憤》將葉青冥的心境演繹的淋漓盡致,而汪曉瀾默默旁觀,卻見丈夫的字跡雖然挺拔,但用力太過,勁力直透紙背,起筆收筆又都十分滯澀,她自然便體會到丈夫的憤恨傷懷,因此便存心勸慰,當下也取過筆墨寫了一首詩:“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汪曉瀾跟著說道:“戚大帥等人蒙冤之事已經無可挽迴,你我在這裏咬牙切齒也於事無補,不如啟程入京,伺機將首惡誅滅,也好為戚大帥等人報仇雪恨!”


    葉青冥正在觀看汪曉瀾寫的詩句,忽然聽見她的這一番話,立刻拍案而起,昂然說道:“我正有此意!你我夫妻雖然流落異鄉、勢單力孤,但也絕不隨勢而屈!”


    頓了一頓,葉青冥又道:“此次入京,還是我一個人去比較好,你在這裏等我十日,如果十日之後···我沒有迴來,那誅殺崔允、許敬宗的重任,就隻能由你一力承擔了!”


    大明京城壁壘森嚴,而那些權奸也大都修為不弱,入京鋤奸一事自然兇險萬分,因此葉青冥不願愛妻犯險。


    話一說完,葉青冥又擔心汪曉瀾非要跟去,畢竟這位嬌妻性子急,事事率性而為,誰也勸不住,不料汪曉瀾這次並未反對,隻是柔聲說道:“我等你迴來!”


    這區區五個字,已勝過了千言萬語,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葉青冥不再多言,徑自駕起遁光趕往大明京師,此刻無牽無掛,他自然要放手大殺一場了!


    注1:曆史上的兵部尚書是文官,但此處小說演義為武將,是為了方便大家閱讀,讀者們不可不知。


    注2:六科給事中,明代言官的一種,但權力比普通言官更大,擁有輔助皇帝處理奏章,監察六部事務等權利,平時更是想罵誰就罵誰,連皇帝被罵了也隻能咬牙忍著,其餘大臣就不用說了,而且曆代言官並不是正義的化身,有時候他們彈劾官員,根本就是公報私仇。


    注3:內閣,明、清兩代出現的朝廷機構,權力之大不亞於曆朝宰相,內閣成員的人數在不同時期會有不同變化。司禮監,可以抗衡內閣的機構,內部成員全部是太監(正常男人沒資格加入),堪稱太監的最高榮耀,比東廠地位還高!而且,內閣和司禮監分別掌管著票擬和批紅兩種大權,對於這兩種權力,這裏就不過多解釋了,大家隻需要知道,當這兩種權力結合在一起,便可以替代皇權,直接對大多數朝政做出決議,而且,有時候皇帝會出現親征、生病、犯懶等狀況,沒辦法處理朝政,諸般事務便隻能由大臣和宦官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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