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葉平想要投軍,但負責募兵的武將考慮到他治傷救人更堪大用,因此堅決不允,葉平便使出了激將法,跟招募處的武將打賭,若無人能將他擊敗,便要準許他投軍,若他敗了,便老老實實的迴去行醫救人。


    武將們略一商議,便即答允此事,由那劉百總和葉平去演武場上賭鬥,其餘的人則繼續招募士卒,這招募處裏外都是人,圍得密密麻麻,都把這一幕看在眼裏,此刻葉平也算小有名氣,早有那好事的人口口相傳,唿朋引伴,來瞧熱鬧,劉百總和葉平還未走到演武場,後麵已跟了幾百人,而且越聚越多,並無減少之勢。


    眼見得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那劉百總也有些擔心,低聲對葉平說道:“速戰速決,莫驚動了總兵和監軍大人,那時你我隻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葉平點了點頭,心中暗暗歎氣:“當了幾天大夫,結果連投個軍也這般難,真是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演武場當中的擂台長五丈,寬三丈,高四尺,專供武將士卒比試之用,此刻劉百總穩穩站立擂台一邊,左手橫在胸前,右手對著葉平一招,喝道:“葉大夫,進招吧!”


    他這一立,如淵渟嶽峙,巍峨不動,已是戰意如虹!


    看熱鬧的人將擂台圍了個水泄不通,靜等著葉平和劉百總交手,但大多數人雖與葉平熟識,卻不認為他能取勝,畢竟劉百總久經沙場,絕非一個少年大夫所能敵,單看他目光滿含戰意,周身殺氣彌漫,在氣勢上已然盡占上風!


    擂台下一個老兵油子低聲說道:“好好的大夫不做,卻跑來招惹劉煞星,這小神醫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旁邊一人擔心的問道:“這位長官看起來好嚇人,他不會把葉神醫活活打死吧?他可是神醫啊,救了不少人呢!”那老兵油子歎了口氣,說道:“劉煞星殺人不眨眼,難說得很啊!”


    且說魏國這班武將,無論官職大小,都是在一場場廝殺中磨練出來的,頗為精明幹練,雖然他們認定葉平這個半大的孩子不會取勝,但也絕不會輕視任何對手,所以他們公推武藝最好的劉百總來和葉平交手,而這位劉百總也並不因葉平隻是個少年便小覷他,一上來就凝神待敵,務求全力以赴。


    葉平對參軍入伍誌在必得,更是不敢馬虎,一邊緩緩提氣,一邊尋找劉百總的破綻,伺機出手破敵,但葉平也不想瞬間擊敗這位武將,那勢必在眾人麵前掃了他的麵子,因此並不急於施展乾坤步等道法,隻以自身武藝迎敵,打定了主意多鬥一會,好讓雙方麵子都過得去。


    這位劉百總生得三角眼,朝天鼻,滿臉橫肉,身高足有九尺開外,虎背熊腰,兩條臂膀微一運力,已然隆起一大塊堅硬似鐵的肌肉,他在陣前殺敵無數,過的是刀頭舐血的日子,一招一式都經過千錘百煉,此刻純取守勢,哪有絲毫破綻?


    他讓葉平先出手,葉平急切間卻找不到破綻,不是葉平眼力不夠,而是這位劉百總早已洗盡鉛華,葉平暗暗點頭,無怪魏國同楚國連年交鋒,卻始終勝多敗少,魏國將士的身手果然遠不是楚國孱兵弱將之可比。


    既然敵人沒有破綻,那就設法引出敵人的破綻,這個道理葉平很早以前就模模糊糊的察覺到了,但看了那無名古卷之後,這個道理在他的腦海裏變得極為清晰了,而如何引誘敵人露出破綻,正是搏鬥交鋒的精髓所在!


    蓄力、前衝、出拳,所有動作在刹那間完成,這迎麵直擊的一拳自然打不中,但敵人定會擋架閃避,那時必然露出破綻!


    果不其然,為了擋下這一拳並開始反擊,劉百總那幾近於銅牆鐵壁般的守勢消失了,葉平立刻抓住機會,開始和劉百總結結實實的交手,但葉平很快就發現了蹊蹺之處,盡管劉百總的招式中有破綻,但那破綻總是出現在自己無法企及的地方,葉平自然也就無從下手了,數招之後,反而被劉百總占盡先機!


    自從服下仙藥之後,葉平的體質大為改善,變得力大無窮,身手敏捷,筋骨似鐵,換言之,他的力量、速度、防禦都勝過了劉百總,但真正交手之際,他卻落在了下風!


    彼此相差的,是氣勢,是經驗,葉平慣於捕殺野獸,但野獸雖然兇猛,智力卻不及人多矣,體型也與人有異,所以他突然和一位身經百戰的老兵驍將交手,就變得極為的不適應,反觀劉百總,無數次的出生入死,令他的一招一式圓熟老辣,絕不拖泥帶水,能用一分力氣打倒對手時,他絕不會再多浪費一分力氣,出拳奇快,力道極大,卻絕無勁風,隻因拳勢內斂!


    圍觀的魏國子民也大都練過幾手,此刻見劉百總謹守法度,進退自如,深得武家精髓,都不禁喝起彩來,葉平被吵嚷的心神微亂,更加抵擋為艱,而這位武將眼光老道,每次落手的部位也是頗為精準,拳腳盡皆攻向葉平周身的空門,犀利之極,令葉平難以招架。


    但劉百總雖然占了上風,卻越打越是心驚,葉平的出手雖然稍嫌稚嫩,但卻快得難以形容,而且每一拳每一腳中所蘊含的力道大的異乎尋常,這倒也罷了,真正令劉百總佩服的,卻是葉平那過人的悟性,這少年雖落下風,卻決不氣餒,臨敵之際,竟似能隨時察覺到自己的不足,並能隨時改變自己的不足,一點一滴的變強,破綻竟越來越少!


    劉百總暗暗歎息,這少年如此穎悟,性子又執著,若是入伍,很快就可以得到真正的磨練,若他不死於亂軍之中,假以時日定然大器可成,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讓葉平入伍,並不是劉百總嫉賢妒能,而是現在的戰局兇險異常,魏國即將反攻,那時將無城牆可守,反而要進攻被敵方占據的堅城,這些新兵定然九死一生,若是葉平因此死去,豈不可惜?


    依這位劉百總的意思,不如等將來大局逐漸穩定,再以一場場小戰慢慢磨練葉平,才是循序漸進之道!


    正因為這位身經百戰的武將見過太多的人才死於戰亂,才會感到惋惜,他絕不願再看到一位本該成為魏國棟梁之才的少年就此死去,那絕不僅僅是葉平的悲哀,更是所有魏國子民的悲哀!


    劉百總輕吐一口濁氣,準備結束這場戰鬥,他一邊與葉平交手,一邊不著痕跡的退後,漸漸將葉平引至擂台邊,斜身避過葉平的攻勢,順勢繞到葉平背後,抬腳向葉平的膝彎踹去,他算定葉平必然跪倒,然後就會跌出擂台,那勝負也就徹底分曉了!


    但劉百總沒有料到,他那一腳雖然踢中了葉平的膝彎,卻沒有令這位少年跪倒,葉平身子微微一晃,便即站穩,居然顯得若無其事,他的腳反而隱隱生疼,似乎踢中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塊磐石山壁!


    這一來,劉百總不禁大吃一驚,他萬沒料到這少年的身體居然強悍如斯,竟能硬抗自己的攻勢,不禁微微慌亂,但他之前的那一腳,卻觸動了葉平的心思,葉平暗道:“身負血海深仇,我對參軍入伍誌在必得,但這位武將藝業驚人,攻守得法,公平交手看來不易取勝,說不得,隻好施展道法了,這倒是有些對不起他!”


    當下葉平腳步一錯,乾坤步法施展開來,瞬息之間,葉平已在擂台上幻出數道殘影,真身閃到了劉百總身後,台下圍觀的眾人都情不自禁的“咦”了一聲,顯然都對葉平的奇幻身法感到震驚,那劉百總更是暗吃一驚,他萬沒料到這少年的行動竟如此迅捷,當下也來不及多想,反手一掌劈出,護住背後要害,跟著向前疾行數步,猛然轉身,想要與葉平正麵對敵,但他快葉平更快,竟又搶到了他的背後!


    劉百總心中一寒,這才知道這位小神醫的身手非同小可,當下竭力騰挪閃避,想要將葉平甩開,但葉平步法奇幻,身形飄逸,竟始終追在劉百總身後三尺之處,宛如附骨之疽,這一來,台下的人都看得呆了!


    葉平心想:“彼此無冤無仇,取勝就好,不必讓他出醜露乖!”當下手臂一伸,輕輕拍向劉百總背脊,劉百總剛想閃避,已被輕輕拍了一記,葉平一擊得手,立刻後躍,同時恭身說道:“長官武藝高強,在下不是對手,承讓了,多謝長官手下留情,成全在下!”


    葉平出手極快,台下眾人都沒看到他擊中劉百總後心,隻有劉百總自己心中清楚,葉平手下留情,是替自己保全麵子,心中十分感激,但這位小神醫言辭依舊謙遜,卻敲釘轉腳,牢牢地咬死獲勝的事實,又令他暗暗好笑,他也知道葉平在意的不是勝敗,而是入伍之事,可如此猴急之人,倒也少見!


    這劉百總極為豪爽,絲毫不以敗陣為恥,更沒有仇視葉平,朗聲道:“葉大夫,你贏了,參軍之事,由我等一力承擔,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戰場兇險,不如行醫救人來的穩妥,你的身世我們也知道,可國仇家恨總為一體,以你之醫術,救治同胞勝於親手殺敵!”


    葉平正色道:“在下受教了,但長官盡管放心,在下殺敵之餘,也會救治同胞!”


    劉百總點了點頭,不再勸解,徑自迴招募處去了,葉平也想迴白陽觀,但看熱鬧的人哪裏肯依,早已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道:“葉大夫,你身法如此奇幻,莫非練的是踏雪無痕的輕功?”


    “葉大夫,你的步法如此詭異···啊不對,是精妙,能不能教教我?”


    “葉大夫,聽說你還未娶妻,老身受人所托,特來給你道個喜,有姑娘看上你了!”


    “這位大嬸,練踏雪無痕的輕功,需要童子之身,葉大夫是不能娶妻的。”


    魏國尚武,素來崇敬英雄,眾人見葉平小小年紀已經實力不弱,身形步法更高深莫測,都不禁格外熱情,欲投師者有之,欲結拜者有之,欲求親者有之,弄得葉平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抽空兒施展乾坤步法逃離人群,抱頭鼠竄而去,饒他身手敏捷,衣服也已被撕破了幾個大口子,若是再耽擱下去,別說練成了踏雪無痕,就是練成了八步趕蟬隻怕也招架不住!


    與此同時,在那浩瀚虛空之上,無盡混沌的最深處,有一座神秘的小山,此山高三十六丈,山頂不過五丈四尺方圓,卻聳立著一株碧樹,樹下擺著一桌一椅,椅上坐了一人,此人腳邊又伏了一頭異獸,旁邊還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無比,此刻井水波動,幻化出葉平與劉百總交手的情景。


    那伏在地下的異獸渾身金毛,麵孔卻是漆黑一團,顯得頗為醜陋怪異,此刻忽然口吐人言,說道:“主人,這姓葉的雖然資質不錯,但卻婆婆媽媽,一肚子婦人之仁,以我的看法,絕對成不了大事,主人為何對他如此看重?”


    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身穿白衣,顯得極為儒雅,但麵容朦朦朧朧,宛如罩在濃霧當中,始終不顯露出廬山真麵目,令人覺得莫測高深,聽見那異獸發問,頭也不抬的說道:“人之初,性本善!他小小年紀,行事拖泥帶水也在情理之中,等他多經憂患,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自然就殺伐果斷了。”


    那異獸聞言,默然半晌,又說道:“主人,以您的修為,早已淩駕於萬事萬物之上,想要逆天改世,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為何要假手於這姓葉的?咱們何苦還要空等這無數年的光陰呢?”


    那白衣人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說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世間之事,並非單憑無敵的力量就可以辦成,許多事情,一定要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時間裏去做,才會成功。”


    那異獸知道自己的修為尚淺,許多事情自然看不通透,當下便點了點頭,那白衣人又道:“也不會等太久的,他既然已經踏入修真之路,隻要不被別人殺死,那終究會將該辦的事情辦妥,用不著心急。”


    異獸聞言,不禁有些疑惑,開口道:“主人,這姓葉的應劫而生,難道還會半途隕落嗎?那咱們豈不是白等了?”


    白衣人搖了搖頭,說道:“修真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步步艱險,處處危機,稍有差池,立刻就是道消身死之禍,這也沒什麽稀奇。如果他死了,就說明他不是我要等的人,那他死與不死,又與我何幹?何來白等一說?”


    那異獸不禁默然,白衣人也不再開口,混沌中的氣流雲霧一陣翻湧,便將人、獸的身形盡皆淹沒了,霧氣越來越濃,又過了片刻,連那座小山也遮住了,混沌之中,再也沒有一絲痕跡。


    此時的葉平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他更不知道,自己踏上修真之路並不是偶然,而是被人預先設計好的,這背後更牽扯到一個無比龐大、無比複雜的計劃!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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