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的彌漫,讓龍道洲山上山下都損失慘重。


    原來以丘陵水鄉聞名一域的西北趙氏境內,如今也是換了一副天地般。


    低沉得讓人想起那場天傾之戰,想起了那段艱難的歲月,想起那一段黑暗的曆史。


    沒有人想到,小小一座李家城而已,竟然會引來這麽恐怖強者的圍攻。


    不過說起來,在此前,也不知有多少個“李家城”已經被戰火吞沒,化為廢墟。


    李家城是幸運的,因為它是李清朗的家。


    而李清朗,又是齊雲的師弟......


    一個曾經元嬰都沒有多少的城池,在數十年之後,卻突然出現了一大堆化神,甚至是......飛升!


    高大的城牆上,有一排氣勢非凡的人站立,遠遠眺望著平原天際的妖獸大軍。


    最中間的那人是個頭發藍白的老者,雖然氣勢驚人,神色間卻透露些許疲憊和死氣。


    正是東征西戰的白傲遊。


    原先他也不知道為何齊雲要將自己從騰蛇洞戰場撤出,來到這麽一個沒有絲毫戰略意義的小地方。


    如今,他算是知道了。


    在其身邊,還有七個化神中期,四個化神初期,以及幾個元嬰後期。


    基本上都是齊雲從四處調來,唯有兩人是趙氏那邊派來的。


    “幾位前輩,我們此城現今該如何是好?”


    開口的是個背劍漢子,原本剛剛踏入化神的他,本應該是神氣圓滿的時候。


    可卻因為城池的內憂外患而日夜勞累,如今已是一頭灰發,失去了精神氣。


    目光從那些前來支援的前輩們身上一一掃過,隨後又迴到身邊的妻子幾人。


    李家城三大姓,李、謝都到了,唯獨陳家缺席。


    而且不止此處,就連整個戰場,陳家都沒有任何一個族人參戰。


    一想到世交的兩家如今淪落至這個局麵,李雲琅的眉心就發痛。


    見丈夫揉著眉心,一身白鎧的秦蓮心疼地看向他,抱緊他的手臂,輕輕拍動。


    “還能如何,堅守此城唄。”


    白傲遊歎息道,“如今這個局麵,同盟一定會派人前來支援的。”


    有兩個化神中期的老者形神枯槁,就像是剛剛從墳墓裏爬出來一樣。


    他們的眼神之中暗淡無光,在此刻,更是失去生的想法。


    若是說起來,李家城本土最強的還是他們。


    李家也是因為這兩個沉睡的老祖,才能始終穩居城主的位置。


    李樅和李舟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什麽決定,因為從出關聽說如今局麵的那天起,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死在此處的準備。


    年輕人可以走,他們不行...已經沒有了大道可能的他們,還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保護家族。


    “是啊,放心吧!”


    有個年輕人哈哈一笑,“我都在這兒,你們怕什麽?難道我父親還會置我於不顧嘛?”


    雖然他笑得很大聲,可是誰都能聽出那笑聲深處的沒底氣。


    如今趙氏境界的戰況可不容樂觀,南北皆有妖族飛升崛起,趙天澤還真不一定能夠趕來這邊。


    趙晗也是慢慢收斂笑容,凝重地看向遠處。


    父親啊,你有沒有料到過這個局麵呢?是因為猜到了,所以才派我來這,派趙星騰去火寒宗麽?


    “迴去休息一夜吧,戰爭又要開始了。”


    白傲遊抬頭看向東北,看不見天空白雲,隻有混亂的靈力和硝煙。


    “難道真的要我死,才換得你們一線生機?”


    低聲喃喃的他神色落寞,想到了自己的兒子......


    而在陷入肅殺的城內,從那個驕子迴來後,便再未死過人的陳家同樣一片死寂。


    諾大家族雖未參戰,卻也是即將分崩離析的場麵。


    祖堂之內,高坐主位的還是陳寄雲,但所有人的目光卻落在最後麵位置的青年道士身上。


    如今已然化神的陳清流。


    廳內陷入沉默,不管如何開口都是錯。他們曾是最親的兄弟,如今卻要麵臨不同的選擇。


    最後,還是陳清流的父親第一個起身,淡淡道,“有言死或重於泰山者,或輕於浮毛者,我陳自明要選就選第一種死法!”


    他的目光在親友們身上掃過,在低頭不語的兒子身上有一瞬的停頓,然後迅速移開。


    “不是要大家隨我一起出戰,是希望不要強迫那些想要出戰的人留下。”


    陳自明一聲歎息後,不再說話,看到絕大多數人的躲閃表情,頹然坐下。


    “清流?”


    主位上,陳寄雲終於開口,看向家族最強的天驕,他的孫兒。


    “我們陳家在這已有數千年的曆史,根脈駁雜,此刻很多人的朋友、道侶、師長可能都在戰場上。”


    很難想象,一直以來脾氣火爆直接的陳家族長,居然會有這麽語氣低緩,帶著詢問之意的時候。


    而且還是對一個後輩。


    陳清流臉上看不出喜怒,就隻是冷漠。


    他的眼神深處閃爍掙紮之光,可到底來,還是平靜下去。


    “不許。”


    此話一出,有人欣喜,有人惋歎。


    “你李伯父二人,打小對你不薄啊.......”


    陳自明看著性情大變的孩兒,始終無法理解是什麽讓他變化如此之大。


    但他沒有暴怒,隻是平靜地看向孩子,語氣帶著些許的歎息。


    陳清流低著頭,輕聲道,“沒有別的事情,就散了吧。隻要我們不出一人,整個陳家就都能存活。一個都不行......”


    說完,他獨自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離開祖堂,離開陳家,去往了一處湖心小島。


    湖岸的樹林中已經沒有守衛,都被調去了戰場。所以陳清流也不用刻意遮掩身形,慢慢踩水而過。


    在那島上的行亭內坐下,取出一壺酒來自飲自酌。


    很快,又有一個年輕人到來。


    是陳凡。


    坐在對麵,隔了好一會後他才開口,“就知道你在這。”


    見陳清流沒有絲毫反應,陳凡便自己從儲物袋裏拿出酒來。


    “你是化神,戰力也不低...為什麽?”


    陳清流沒有說話,他怎麽可能將事實說出?


    李家城如今麵對的,哪裏是什麽妖獸,分明是那化外天魔啊。


    那曾經近乎毀滅整個天上天下的恐怖種族!


    相對無言,隻是默默飲酒。


    ......


    等李清朗開心與姚秀秀告別,神識魂體從天上墜落而下,已經是第十一個時辰了。


    蘇醒的一瞬間,他就聽到了,身邊師妹的喊聲。


    “師兄!師兄!你終於醒了!”


    上官錦瑟不斷搖晃他的手臂,神色急切,“齊雲師兄傳信,說是李家城有滅城之危,讓你速速迴去。”


    短暫的模糊之後,那些斷裂的詞句終於在他腦海中組合完畢。


    “靈姐姐已經出發了,讓我們在這等你蘇醒。”


    上官錦瑟的聲音中已經帶點哭腔,顯然是被師兄的狀態嚇壞了。


    “她離開到現在有多久?”


    李清朗強行壓住內心的急躁,微皺著眉安慰師妹。


    “兩三個時辰。”


    澹台菲菲走上前來,目中的關切還未完全消失,但她知道此時並不是詢問的時機。


    “你快去吧,跨海去往雍洲。然後去天傾海借助飛升台,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你們自己多加小心。”


    李清朗也沒有拖延,將師妹交給澹台菲菲後,瞬間化為長虹遠去。


    即便是急速的飛行,等他追到上官靈,然後到達那傳說中的天傾海外圍時,也已經是一年之後。


    為了這無盡的距離,二人近乎是不眠不休,消耗了大量的靈石和空間傳送法寶。


    天傾海的海水中蕩漾著奇特的規則之力,能夠將實力不夠的上方飛行修士給強行牽引下去。


    而裏麵又生長著許多不屬於天下的異獸,十分危險。


    縱然是以二人的修為,在經曆過那麽久的消耗之後,如今也要暫作休息,否則隻會徒增路上的麻煩。


    一炷香後,李清朗率先睜開雙目,朝著天傾海中央的島嶼飛去。


    旁邊的上官靈感應到他急切的氣息,不由內心一歎,隨即也停下修煉,追隨而去。


    行至中途,也許是李清朗神魂裏還沾染一絲天上氣息,也許是那不顧一切的飛行製造出的動靜太大。


    在其身下的海麵聚集了無數異獸,遊走速度飛快,借助某些奇特磁場,竟然半點不落後於他!


    這些異獸隻露出個三角形的背鰭,光滑的皮膚表麵上有不易察覺的花紋。


    猛然間,有隻異獸從海底衝出,帶起浪花,直接奔騰至數十丈的高空,朝著李清朗一口咬下。


    李清朗此刻哪有那麽多心思與它們逗留,所以直接一劍斬出,將那貌若海豚卻生長四肢的異獸給腰斬。


    藍色的血液伴隨內髒灑落在天傾海內,似乎更加激起那些異獸的兇性。


    嘰嘰!


    從它們的口中爆發出尖銳音波,似乎想要借此幹擾李清朗的前進。


    更有許多樣貌特殊,像是不同生物雜交的異獸衝出海底,釋放出古怪技能,想要為死去的同伴報仇。


    李清朗冷眼看去,四周已經包圍著數量眾多的異獸。


    “滾!”


    他一聲怒吼,揮動天破拳砸落,驚人的壓抑氣息猶如烏雲蓋頂,將那些異獸全部鎮壓下海麵。


    但很快這些不死心的家夥,就又跟了上來。


    “找死!”


    李清朗已經陷入暴走邊緣,所以殺心驟起,手中出現黑色的屠靈槍,奮力擲出後,自己也俯身衝入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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