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煉製長達七個月之久,饒是以上官錦瑟的天賦,始終處於精神高度集中狀態下也對自身造成了非常大的損耗。


    畢竟還隻是個金丹,灌注全部心血煉製出這兩枚紫融通天丹,已經是突破極限的操作。


    還好有九絕道人和一眾師兄師姐在,傷勢也就恢複的很快。


    懷著對師兄的擔憂,上官錦瑟從睡夢中醒來。


    睜眼看去,發現一條翠綠色的小蛟龍正在身體上方盤旋。絲絲縷縷的碧光匯聚成幕,將大床全部覆蓋。


    坐在床邊守候的上官靈伸手一抓,那翠綠蛟龍瞬間變作一方盤龍玉璽落入她懷中。


    將妹妹扶起,她道,“怎麽樣,還頭疼嗎?”


    “沒事。”


    上官錦瑟靠在床頭,右手兩指輕輕揉按著太陽穴,“師兄呢?怎麽樣?”


    “他還在閉關。”


    “多久了?”


    “算上今天的話,一個月零八天。”


    上官錦瑟歎口氣,覺得腦子還是有些脹痛,所以又重新躺下。


    門外,大師兄三人輕輕叩門。


    “師妹?”


    上官靈前去將門打開,輕聲道,“她醒了,但還有些不舒服。”


    “多謝。”


    大師兄道,而後經過側身讓路的上官靈走入房間。


    齊雲和姚秀秀則是對著她點頭致謝,緊跟大師兄的步伐進去。


    上官靈這才將門關好,默默站在床邊。


    “小師弟那邊有師父盯著,你放心休息吧。”


    大師兄柔聲道,而後看著姚秀秀坐到床邊,檢查小師妹的狀況。


    “恢複的很不錯,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姚秀秀將師妹的手輕輕放迴被子裏,為其掖好被子道。


    “嗯。多謝師兄師姐。”


    “這可不像你啊,哈哈。”


    齊雲笑看向臉上還帶著些虛弱神色的小師妹,調侃道。


    上官錦瑟也隻是氣笑著白他一眼,不曾說什麽......


    在城主府深處有片小青山,高不過百丈,附近是片荒地,零零散散生著些不知名的花草樹木。


    此刻,青山四周有道龐大的陣法上下沉浮不定。


    無數個六芒星交錯的法陣散發出藍紫色的光芒,將整片荒地照亮。


    青山外麵焦急等候的,正是九絕道人、李雲琅、秦蓮三人。


    “放心吧。”


    李雲琅擁著妻子,雖然嘴上很是平靜,可那放在妻子肩上不自主顫抖的手卻顯示著截然相反的情況。


    秦蓮雖然在戰場上身披白鎧,手執長槍,是個殺伐果斷的戰神。


    可在此刻也隻是個擔憂孩子的母親。


    九絕道人其實完全可以透過陣法看到裏麵的情況,但他卻沒有這麽做。


    因為他也怕看到失敗的結果,更怕已經知道了結果,卻還要在這邊陪著弟子的父母等待。


    而在陣法之內,盤膝而坐的李清朗已經一個多月不曾移動半分。


    若不是服下的紫融通天丹起了效果,他就算沒有餓死,也肌肉壞死了。


    在這密室之內,紫光氤氳。


    原本這光芒好像並不曾帶著多少奇妙大道氣息,但是卻能夠不斷的從天地中將它們吸引而來。


    故而在九絕道人眼中,此刻的青山就像是一個不斷轉動的大道漩渦,各色各樣的流光匯聚到此,然後又不斷被甩出。


    李清朗被這紫光包圍,一唿一吸間,身體每個細胞都被大道滋潤著。


    而且,在他的身體內部竟然也有點點星光遙相唿應。


    與普通靈氣不同,紫融通天丹分解之後的靈氣更加濃鬱粘稠。


    所以在體內運轉一周又一周後,幾乎沒有什麽流失。


    靈識被牽引出,隨著那些靈氣在體內遊走,李清朗也就得以看清那些星光是什麽:


    正是當初吃下的醉龍蝦!


    這些傳說中沾染有上古孽龍道韻的東西,原本應當在化神之後才能發揮些許作用,沒成想居然現在起了效果。


    一點一滴星光,在接近之後,就能發現竟然是龍鱗模樣!


    那偏銀一些的,應該是來自走龍道內的正統龍蝦。偏青一些的,就是來自龍玉宮培養的變種。


    上麵確實流淌著絲絲道氣,可在李清朗看來,無異於是杯水車薪。


    靈識在經脈內遊走,一旦他注意到有破損特別厲害的地方,便盡量驅動靈氣多覆蓋些,防止修複不到位。


    其實周天經脈倒還好,雖然存在靈氣流失的地方,但是並不嚴重。


    最應該擔心的還是丹田處,以及隱藏深處的氣虛之海 。


    初次見到破損狀態下的丹田,李清朗都不由心底咯噔一聲:


    麵前這個蜂窩煤樣的東西,真能填補得無缺無漏嘛?


    原本丹田應該是像一個水瓶,儲藏著靈氣 。


    現在倒不如說是個過濾網,淨把沒用的甚至有害的東西留了下來。


    驅動那粘稠的靈氣在丹田糊上一層又一層,他就像是個勤勤懇懇的泥瓦匠,粉刷修補屋牆。


    好不容易把一個孔洞堵上,旁邊的窗戶又被強風吹爛半扇。


    而他還不能把時間都花費在這裏,得往深處的氣虛之海前進。


    那是一片蒼茫的空間,就像是混沌般。


    到了這裏,就算是紫融通天丹的靈氣都不再有效,得靠那些大道氣息進行修補。


    修仙界其實一直流傳著:雙目即日月,五官即五行,四肢則是四方,睡為陰,醒為陽等等說法。


    為的就是論證人身即小天地的一個猜想。


    雖然從未被佐證,但是也沒人能推翻。


    李清朗現在覺得這說法還是很靠譜的:


    五行充斥天地每一個角落,是最為容易捕捉的大道痕跡,所以此刻也是最為顯目的靈光。


    光分五色,纏繞如繩,匯入這氣虛之海後立馬編織成片,融入混沌蒼茫霧氣中,像是搭建起來一間房屋的骨架。


    氣虛之海頓時像是有了形體,裏麵的霧氣呈各種形態翻滾起來。


    再之後,便是陰、陽二道的氣息。


    奈何李清朗如今沒有絲毫修為,對於那些大道脈絡根本看不清晰。


    不過,就算是有修為,也不見得能多出什麽優勢。


    因為這紫融通天丹更像是一輛輛載具,開通了人身小天地和外界大天地的交通路線。


    而要是體內本就充滿靈氣,那就像是擁擠的馬路,直接堵塞。


    大道脈絡既無法大量湧入身體,同時又被那些體內靈氣給遮掩。


    這就好像要從浩如大海的範圍裏剝出一絲頭發,豈是那麽容易的?!


    縱然看不清,李清朗卻也沒有放棄,仔細地盯著每一處大道的修補。


    林林總總,多到眼花,這不禁讓他半調侃的感慨一句:大道何止三千……


    唿吸之間,靜動有時。


    密室之中的大道光輝並不耀眼,也無特別強的壓迫氣息,就隻是隨著每次唿吸而湧動。


    一次又一次的運轉周天,一層又一層的牽引道氣修補漏洞,轉眼就一月過去。


    李清朗慢慢張開雙目,從他的眸子裏透出些紫光,整個人散發著無法言說的深奧氣息。


    仿佛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仙人歸來。


    抬起右手,五指慢慢握攏,各色光芒纏繞一起的靈氣浮現,但是卻沒能夠凝結。


    李清朗歎了口氣,這次煉化沒有成功。


    還剩一次機會……


    他拿起第二枚丹藥,心底也有忐忑。


    他在猶豫,他在懷疑,他覺得一切都變了。自己可能並不像主角一樣,就隻是個普通人。


    而普通人,失敗了就是失敗了,哪有重來的機會?!


    沒有立馬吞服這最後的希望,李清朗將腰間的醉愁處取下,喃喃道,“要真的是那樣,你會幫我的吧。”


    眼神逐漸堅定,因為現在他不再單單隻有自己,還有外麵一眾親友。


    以酒水送服紫融通天丹,順著喉嚨化開的靈氣中,果然有一線金光出現,隻是瞬間便淡去。


    原本密室內正迅速流逝的道韻靈氣也開始迴流,甚至有更加濃鬱的趨勢!


    借助這機會,有了經驗的李清朗主動出擊,靈識主導著體內的修複工作。


    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由不得他不拚盡全力!


    而外麵,苦苦等待數月之久的隊伍愈發壯大。


    第一個月,隻有九絕道人和李雲琅夫婦。


    第二個月,修養好的上官錦瑟和大師兄,三師姐齊齊到來。


    第三個月,上官靈、澹台菲菲、葉青等人也都守候。


    第四個月,外出的齊雲和黎川也終於迴歸。


    “這應該是最後的機會了吧,師兄,你要加油啊!”


    上官錦瑟內心低語,眉目中顯露著她對李清朗的擔憂。


    與秘卷記載的有所不同,當第四個月的最後一次月亮沉落,上官錦瑟立馬站不住了。


    “師父!”


    “耐心等等吧。沒有出關,說明事情還沒到最壞的時候。”


    九絕道人淡淡開口,雖然他一樣焦急擔心 ,可是卻不能在弟子麵前表現出來。


    否則,他們將更加擔憂。


    如果萬年之前那場大戰沒有發生就好了,天上的神凰部洲就可以找到改命之法。


    可惜凰祖已死,涅盤塑道之法也傳承斷絕,否則自己怎麽都該在那墳墓中找到。


    就在眾人急切等待中,青山之內的李清朗已經不知不覺度過了六個月的光陰。


    紫融通天丹的最後一縷靈氣散去,李清朗的靈識在氣虛之海內駐足太息。


    “還是失敗了麽。”


    他喃喃道,看著那原本充盈的大道氣息和靈氣迅速流失。不明白為什麽已經這麽努力,卻還是失敗。


    不明白為什麽將這裏填補了一層又一層,還是會有漏洞!


    睜眼枯坐良久,李清朗這才打開石門,隨著盤旋密室的最後一些道韻走出。


    “下雪了麽。”


    今年開春,仍是寒冷時節。


    一場鵝毛大雪悄然覆蓋而下,讓許多原本生芽發枝的之物都不得不延緩。


    入眼一片雪白,而在那山下不遠處,還有眾多身影站立。


    不用看清,李清朗就知道那是他的家人們。


    “失敗了。”


    九絕道人遙遙看去,低聲道。


    而聽聞此言的眾人,都不禁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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