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退兵三十裏


    “軍師!軍師啊!”


    “可惡!褚國賊子,納命來!”


    一軍軍師竟然被活活氣的吐血昏厥了!


    仟國主將怒發衝冠,當即就要發作,一眾將領更是睚眥欲裂作勢就要火並,要將寧真等人擊斃原地,就在此刻,仟國主將的心中閃過了寧真之前的話語,一天下來沙盤演武中的各種布局更是走馬觀花般浮現心頭。


    “不......我不能衝動,即便我殺了他們也無濟於事,大門關內的眾多將領出關夾擊的話,我軍將士恐怕要死傷大半!”


    “敵軍之中有三名三段高手,這名大漢跟大門關的主將更是兵家高手!即便我殊死搏鬥恐怕也難以抵擋住他們,還會讓自己陷入必死絕境。”


    “不能衝動,一定要保全實力......”


    他當即揮手製止一眾將領,抱起軍師身體,在一眾將領的擁護之下開始撤退。


    尚毅麵帶歉意,拱手說道:“將軍,沙盤演武實乃無奈之舉,在下幾人並無耀武揚威之心,隻是想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促使兩國締結盟約,至於貴國軍師吐血昏厥之事,真是萬分抱歉。”


    寧真也直搖頭,其實這名仟國軍師在前幾次布陣失敗之後就應該及時收手了,沙盤演武比的就是智慧,智慧弱上一籌,那麽就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


    按道理來說他們幾度交手之後仟國軍師就應該能明悟過來,知道自己與寧真的智慧其實差距頗大,再掙紮行棋也是白費心力,對方執迷不悟才給自己種下了現在的苦果。


    不過身為軍師,能夠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一名忠臣了,對自己的國家和士卒足夠盡心盡力,寧真也算是頗為佩服。


    這一點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一行人目送仟國軍隊漸漸遠去,大門關內更是歡欣鼓舞,將士們呐喊大笑,宣泄自己的喜悅。


    仟國軍隊一直往後退去好幾裏地,突然停在原地,關內眾人當即神情緊繃,蓄勢待發,隻見仟國軍隊之中主將孤身一人折返而迴,麵無表情說道:“小將軍手段高超,在下心服口服,這便履行賭約,率軍後退三十裏地,不再侵犯貴國關隘。”


    “不過結盟一事關係重大,遠非在下所能輕易決定,請諸位稍等幾日,待我軍軍師恢複健康,在下便履行約定,護送你們前往王城!”


    “至於能否締結兩國邦交,便看諸位的能力了!”


    說完,他領兵而去。


    尚毅等人紛紛頷首點頭,雖然仟國大軍之前有意侵犯褚國國土,但此刻看來主將之人還算是信守承諾,明事理顧大局,並不是食言而肥隻重眼前利益的小人。


    尚毅微笑道:“此番出關總算是博得了一個好彩頭,相信之後旅途也會順理成章,屆時兩國締結邦交,陳、菿二國便不攻自破了,南麵的諸多豺狼虎豹也會瞻前顧後不敢對我們有所貪圖,我褚國又能贏得許多年的發展良機。”


    他轉身對著寧真拜了一拜,誠懇道:“小寧先生,此番不傷一兵一卒便令仟國數萬大軍退去,又贏得了對方主將之尊重,對我們後續的出使旅途幫助巨大,你居功甚偉啊!我謹代表全軍將士以及關內千萬黎民百姓謝過你!”


    “小寧先生,我褚國社稷能有伱出現真是太好了!”


    他重重拜下,誠意滿滿,其他幾名將領見狀也紛紛拜下,在沙盤演武之前他們尚且對寧真抱有一絲懷疑,覺得對方竟然自視甚高的去和敵軍軍師沙盤演武,乃是冒險之舉,但此刻已然心服口服了。


    寧真不敢受他們拜謝,急忙阻止,他笑道:“時值亂世,諸侯並起,軍閥林立,我出生褚國之內,又接受了機關校尉之職,自然要為江山社稷出謀劃策,雖不敢說為此貢獻生命,但赴湯蹈火拚盡全力亦是在所不辭!”


    眾人互相對視紛紛大笑:“沒錯!正是這個道理!”


    大門關內,關隘大門緩緩升起,守關主將和眾多將士紛紛湧出關外,擁簇著一行八人大肆慶祝,所有人的臉上都煥發神采。


    尚毅將一切盡收眼底,露出欣慰笑容:“我褚國雖然四麵受敵,國土狹小,但軍心可用,將領士卒衝鋒陷陣一往無前;民眾開智,農耕沃土千裏,主動參軍不斷;朝堂之上無有黨派之分,文武權臣盡心竭力共謀大業,眾誌成城之下雖然勢單力薄,但也能於微末之中煥發生機,即便是陳、菿等豺狼虎豹也不能將這股燎原星火熄滅。”


    “現在缺少的隻有時間,隻要時間足夠,我褚國的星星之火總有一天將席卷九州八荒,君臨天下,一統江山社稷!”


    他看向寧真、看向張荃、看向那些年輕有為的將領、士卒,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而我、盛遠大將軍、以及朝堂之上的諸位大人將為這些星火護道,為他們爭取足夠的時間成長,成才。”


    ......


    仟國大軍如約退去三十裏地,隻見主將心情沉重的將軍師安置在營帳之內,在他身旁,一眾將領憤懣難耐。


    “將軍!為什麽攔著我們!為什麽不上去和他們火並拚了,為軍師報仇雪恨啊!”


    幾名將領憤憤不平,仟國主將重重歎息,搖頭道:“軍中士卒,為卒者無需頭腦,但憑一腔熱血衝鋒陷陣便足夠了。”


    “為將者須有機變之心,能隨機應變,即便孤身陷陣也能夠獨當一麵。”


    “而為帥者,必須統籌全軍,為全軍負責,為江山社稷思慮。”


    “並不是我不願意出兵與他們決一死戰,隻是軍師和褚國小將沙盤演武一日對方已經將我軍萬般變化了然於心了,我軍擅長軍陣於他而言不過玩笑,況且軍師此刻昏闕,軍中已經沒人能夠在兵法調度上勉強跟上此人,即便強行衝關也隻能換來全軍覆沒的結果。”


    “身為主帥,豈能枉顧全軍士卒性命?”


    一眾將領聞言紛紛如喪考妣,蔫蔫不語。


    主將繼續說道:“況且,今日褚國一行八人,身居我軍數萬士卒包圍之中仍舊神情自若、麵不改色,可見俱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我軍之中哪裏有這等豪傑?”


    “正如領隊之人所言,假以時日的話,隻怕這些青年豪傑都能夠成為褚國棟梁,成為鎮國支柱!”


    “我幾番思慮之後竟然也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褚國雖然是彈丸小國,但確確實實人傑地靈,充滿朝氣!比起和褚國交惡,平白多出一個兇悍大敵,還不如與之交好,往後說不定還能夠策應一二,共同謀取大業!”


    “反正,我們也攻不下大門關......”


    “何不順水推舟,送一個人情給他們。”


    ......


    寧真等人在大門關內休養生息了三天。


    三天之後,仟國主將如約而至,親備馬匹物資,護送一行人前往仟國王城。


    仟國和褚國以大門關為界限,交界而治,但在風土民情上兩國相差巨大,貨幣文字等文化傳承也是截然不同。


    比如褚國的鑄幣是圓形方孔,正反兩麵皆烙印有辯偽字樣,可以用繩索穿在一起,一掛一掛的保存使用,而仟國的錢幣則是形似小刀,在刀柄的位置開了圓形小孔用來穿繩掛結。


    單個刀幣的體積也要比褚國的圓錢大許多,平時都是一掛十幾枚二十幾枚的掛在腰帶內封,用到了就摘下一兩枚。


    褚國的服飾以實用為主,穿戴上也是盡量簡約,而仟國則對形象比較看重,即便是普通民眾也多有佩戴首飾,衣著方麵更是以暖色為主,很少見到冷色。


    此外還有各種民俗差異,讓寧真等一行人也算是大開眼界,填補了披星戴月趕路的無聊疲倦。


    半月之後,仟國王城春邑之外。


    一行八人騎著高頭大馬,擁護著一架車輦在官道疾馳。


    李錚高舉佩劍,大聲嗬斥:“閃開!都閃開!褚國使者來訪,都給我閃開!切莫擋道!”


    他聲音之響遠遠傳遞到百米之外,沿途的販夫走卒紛紛驚慌失措的躲開,一行人聲勢浩大的直逼王城城門。


    李錚便是大門關前率軍的仟國主將之名。


    寧真尚毅等一行人在李錚的護送之下半月以來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總算是從邊境趕到了仟國王城。


    這一路上餐風宿露,光是各種良馬就已經累死了兩批,寧真的機關怒馬也是早早跑斷了腿,各種機關部件磨損嚴重,無奈之下已經被他拆成了零件留待備用了。


    所幸是有李錚這名仟國大將護送,一應物資沿途的各州各縣是予取予求,否則換成寧真他們自己行動,隻怕再過半個月都未必能夠趕到仟國王城。


    甚至一路上還要遭受各種襲擊刁難。


    李錚身為仟國獨當一麵的將領自然名聲顯赫,他的佩劍高高舉起更是讓城門樓上的守將大驚失色。


    幾名守將聚精會神遙遙凝視,終於看清李錚麵目,當即失聲道:“李錚將軍!?”


    “他不是率軍前往邊境攻打褚國了嗎?怎麽孤身返迴了?他後麵那些人又是怎麽迴事!?”


    “褚國使者又是怎麽迴事?”


    幾人不敢怠慢,急忙開門放人,李錚帶領寧真一行人長驅直入,就要奔赴內城,城門樓上幾名將領一頭霧水,半響才有人反應過來,喜上眉梢道:“我知道了,李將軍定然是已經大破褚國關隘,這些褚國使人是來呈獻投降文書的!”


    另外幾名將領紛紛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沒錯,肯定是這樣,褚國彈丸之地,以李將軍的神武之力必然手到擒來,恐怕李將軍早已經將褚國土地踐踏一遍了,褚國使人來呈獻投降文書,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國家不至於徹底滅亡!”


    幾人當即哈哈大笑,很是為李錚高興。


    前方,正在護送寧真一行人的李錚當即麵色一黑,訥訥不響。


    這種對話半個月來他已經聽過許多遍了,每當經過關隘要道,沿途的守將都是這麽想的,偏偏他有苦難言,總不能親口說自己被對方打得無可奈何,又心服口服,這才充當護送之人吧?


    好在尚毅寧真等人也很給他麵子,沒有當麵拆穿,這才讓他稍微好過一些。


    他一言不發,鞭撻馬匹,隻求能夠快點趕到內城。


    寧真等人更是巴不得能夠馬上站在殿堂之上,訴諸正題,盡早促進兩國結盟,化解陳、菿兩國侵略危機。


    一行人飛快穿過內城,很快就趕到宮城之外,宮城門前將士雲集,武裝齊備,他們被攔在了門外。


    李錚翻身下馬,和守門將軍附耳私語了幾句,這名將軍當即拱手道喜,快步衝進了宮城之內。


    “哈哈,李將軍,恭喜恭喜!你這是立了一件大功啊,沒想到褚國的投降使人這麽快就趕到了,陛下知道了定然欣喜,你且稍等片刻,我即刻進去稟報!”


    這名將軍的聲音遠遠傳開。


    李錚麵露尷尬之色,明白這名將領同樣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頓時悻悻道:“幾位,勿要見怪,我國之人多心直口快,喜歡腦補,你們權當是玩笑聽。”


    尚毅微笑頷首:“沿途一路在下幾人已經多有見識了,並不奇怪。”


    李錚聞言更加鬱悶,隻覺得自己仟國泱泱大國的臉麵已經在這些褚國使人麵前丟盡了,隻能悻悻站在一旁不語。


    寧真張荃等人則是聚在一起,凝神靜氣,調整自身狀態。


    朝堂之上乃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更何況是敵國朝堂,光是一國之主的恐怖威嚴就足以擊垮普通人的心智,他們必須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氣勢達到最強,這才能夠在仟國國君麵前保持泰然自若,為褚國爭取足夠的尊嚴。


    ......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屹立兩旁,此刻正在交頭接耳議論國事。


    仟國國君四平八穩的端坐在寶座之上,檢閱一份份呈書,聆聽文武百官議事。


    片刻之後,大殿外一名宦官急匆匆趕來,在仟國國君的頷首肯定之後當即碎步疾走,在殿堂內大聲稟告:“陛下,李錚將軍帶來了褚國使人,正在宮城門外等候。”


    正在議論國事的文武百官聞言當即住口,緊接著便是更加嘈雜的議論聲響起。


    有人哈哈大笑:“哈哈,李錚將軍真是了得,發兵未滿兩個月,竟然就已經攻破了褚國王城,令褚國不得不派出使人前來投降了嗎?”


    “很好,我仟國北麵受製於陳、菿二國,南麵也多有強敵虎踞,國土縱橫難拓,民生發展艱難!眼下好不容易趁著陳、褚兩國陷入膠著戰局,一鼓作氣攻占褚國之地行漁翁之利,終於有了發展生息的大好地盤,屆時往東一路發展,便可以突破周圍諸國的限製了!”


    “不錯,這樣一來北境局勢就將因此改變,我們仟國就可以在諸侯爭霸之中占據一定的主動權了!”


    文武百官紛紛告喜,仟國國君亦是喜形於色,他當即放下手中呈書文獻,輕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宣李錚進殿吧,至於褚國投降使人,就讓他們在殿外跪著宣讀投降文書吧,且看看他們誠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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