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或是水上的人們早就熟悉套路,這不過是每月都會那麽幾次的噱頭,幾家老板私下串聯,明麵上氣不順要爭高低。


    本質卻是哄著有錢的老爺為了掙個麵子花錢。


    起哄的窮鬼也不少,但搖著紙扇裝著文人,酸丟丟念著詩文為活動助興,花船的老板也懂得挑動人心,許他們上船觀賞,隻要他們為此‘盛事’吟詩作對。


    場麵不小,其樂融融。


    隻是聲色犬馬的地方未必能一直保持和諧,爭花魁這種活動,花錢打投的模式總會激起一些喪失理智的瘋狂。


    時不時就有爭出真火氣來的情況,紈絝子弟們之間別苗頭,鬥得狠了,也是會鬧出大動靜來的。


    這一點‘楊軒’最有經驗,舊日帝都不少他的傳說。


    倒不是楊軒就每到一個城市都喜歡去探訪賭場花船,而是他發現想了解富豪們都在幹什麽的公開場合,似乎隻有這類地方。


    大周富豪的夜生活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畢竟這個世界沒有迪廳沒有賽車,相聲彈唱戲曲這些都被集成在了青樓選項裏,所有香豔的故事與事故也往往發生在這些地方。


    不過……


    楊軒不經意間聽到路人閑談,說是正在打賞上頭的幾個紈絝裏麵,似乎有楊氏子弟。


    揚州提到楊氏子弟,想必是那個旁係楊家了。


    楊軒忽然來了精神,就在想:


    難得來一次揚州,搞不好是這輩子唯一一次踏足這地方了,不好好耍一耍,是不是有點浪費機會?


    楊軒被石玉卿抓走的時候,身上穿的比較普通,混在好事者之中不起眼,沒花多少功夫就混到那幾個小子附近。


    旁聽了一陣,楊軒大致搞明白了這幫紈絝們的關係了。


    揚州裏幾個比較大的姓氏,吳,楊,徐,範,周,姚,秦,蔣,平日表麵上是沒有什麽大仇怨,但在同一個地方發財,肯定私下不少摩擦。


    今天你搶購到一塊地皮是我家看上許久,明日州府有什麽好事安排被我截胡。


    諸如此類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不少。


    倒是彼此沒有血海深仇,所以利益一致需要聯合的時候,談合作也有。


    隻是台麵下小動作互相打擊沒有斷絕,各家也不阻止年輕人之間在外有什麽齷齪,有些胡鬧睜一眼閉一隻眼,是被默許的。


    因此每次龍舟,爭花魁,捐善款,詩會等等公開的活動,這幫小崽子們幾乎都會出現,在縱容下互相爭些高低。


    揚州楊氏徹底失去了攀附帝都楊氏來扯虎皮的大旗的權利後,是每況愈下。


    早些年打著皇親國戚的名頭,辦事通暢無比,如今都需要真金實銀去打通關係。


    沒有分家之前,皇後娘娘是楊氏小輩所有人的‘姑姑’,外麵闖了什麽貨都能抬出楊皇後的名頭,吹一句‘我家皇後娘娘定不會讓你欺負了她的子侄’。


    揚州楊氏假借著皇後名聲到底在揚州撈得了多少好處,楊軒是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小時候在皇宮裏看見姑姑愁眉不展,就有不少次是這群混賬惹出來的事端。


    能上達天聽直到後宮的事件,已經是大得足夠動搖國計民生的嚴重性,那些被掩蓋壓下去的禍事更不知道幾許。


    這讓楊軒很難對這些旁係抱有什麽好態度。


    雖然‘楊軒’這位前主也幹過許多破事兒,但是他那點兒或是大飽眼福或是嘴上嗶嗶,亦或者字麵意思上的雞飛狗跳之事和揚州楊氏當初涉及的問題完全不在同一個層麵上。


    其中有一件在這位不學無術的紈絝腦子裏都能記得的大事——


    有一年大災,賑災糧食經過運河中樞的揚州中轉,十成糧食‘漂沒’了五成。


    ‘漂沒’就是糧食以各種理由或者連理由都找不到的‘憑空不見了’的意思。


    如同鹽融進了水,看起來消失得無影無蹤,除非你能舍得下大本錢去把所有的水熬得幹幹淨淨,才能露出底下的鹽。


    而帝君,他不能這樣做。


    因為鹽水,也是水能覆舟的那個水的一部分。天下諸事非要水清至明,帝君的王座也坐不穩。


    他隻能追究禍首。


    此事揚州楊氏在其中占了五分‘功勞’,帝君問責的時候重重懲罰其他人,唯有揚州楊氏重拿輕放,奪去幾個人的官職就算了事了。


    揚州楊氏居然還因此記恨皇後娘娘,私下底絮絮叨叨傳著楊軒一家人成了皇家的人,忘本,不為自家人說話。


    仿佛作為皇後的母家旁係,區區外戚,就該在這要命的事情上獲得更多的免責特權。


    那可是賑災糧!


    染指而暴露者在曆史上抄家滅族不在少數。


    甚至另外的參與者下場已經在明麵上擺著,揚州楊氏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這讓當時的楊氏主家家主,楊軒的老爹,楊國益快速做出來要與揚州楊氏斷絕關係的決定。


    若沒有楊國益軍勳卓著,揚州揚州往上三代,也不過是普通的地主。


    失去了楊國益支持,揚州楊氏的家底還在。


    就楊軒此刻粗略收集的信息來看,揚州楊氏也還能勉強墜在末端,稱之為大族,楊國益當初確實是仁至義盡,給他們留了足夠的家底。


    隻是子孫不爭氣,坐吃山空,聽說已經好幾年生意慘淡,舊有勢力被其他大姓瓜分,如今還賣了幾處祖產,打算在揚州爭幾個名頭,吹噓家族實力,以爭取州府的新項目。


    大概就是想把麵子做起來,然後找關係向政府要工程來做差不多的意思。


    揚州州府新近要對境內的部分運河段進行拓寬和維護,這條聯通南北的運河在揚州的河段有些年頭沒保養了。


    泥沙堆積,河道阻塞,或是沿途部分河道被自然的天災影響,導致有的地方事故頻繁,有的地方水利工程年久失修。


    費用是州府與朝廷各負擔一部分,並且許諾參與修繕者予以一定稅收優惠,還有一些平民百姓的閱曆無從知曉的具體好處,但隻要看見世家子們都摩拳擦掌就自然明白有利可圖。


    揚州楊氏想分這杯羹,最近在揚州上跳下竄。


    今夜這個打投花魁,揚州楊氏的子弟們按捺不住,也想把雞冠子抖起來,雖然不在長輩們的計劃裏,但他們覺得自己是為了楊氏爭麵子,理直氣壯與其他人鬥了起來。


    讓楊軒無語的是,他聽見揚州楊氏家排行老四的那位楊轍在和人吹噓:


    “我家堂兄可是雷州領主,聽說過雷州的商隊嗎?都是我哥的,最近yz市麵上那些新奇商品都是我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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