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觸及的那一瞬,濃綠色的光暈黯淡了,瞬間,又徒然暴漲,暴戾地把程雁書裹進其中。


    電擊般的疼痛像是灼傷了全身,舌尖更像是被燒紅的針直接戳了進去,程雁書來不及痛叫出聲,便在灼熱的劇痛裏昏了過去。


    第25章


    醒來時,程雁書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北辰珠裏了。


    身邊空無一人。床榻前淡青色紗簾卷垂下,青竹薰香的氣息時不時透進來,透過紗簾隱約可見案幾上的古琴和杯盞,還有屏風和原封不動的兩個浴桶。


    吃力地半坐起身來,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那顏色樣式,好似竟然是韓知竹日常的內衫?


    這是什麽情況?程雁書急得不顧胸口的劇痛赤著腳跳下了床。


    難道他中了心魔,又入了迷障?畢竟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躺在韓知竹的床上呀!


    他跌跌撞撞跑向北辰珠外的門口,同時揚聲大喊:「大師兄!大師兄?」


    隨著聲音,韓知竹疾步走進北辰珠,一把扶住踉踉蹌蹌的程雁書道:「你怎麽下床了?」


    「我醒來沒有看到你,我就慌了。」程雁書說著又緊張地去摸韓知竹的手和臉,邊摸還邊心有餘悸地問,「大師兄,你是真的吧?」


    觸手的肌膚雖然微涼,但到底是人類肌膚的觸感,程雁書略略放了心。


    韓知竹垂眸看著程雁書,由得他摸了幾下後,便抬起手將他一把抱起,快步走到床邊,把他放在了床上。


    待他躺好,韓知竹坐在床邊,又嘆了口氣道:「還是上次那隻魅妖。」


    停了停,他抬眼仔細凝視程雁書:「這迴,還是你破的迷障。」


    是他嗎?程雁書總覺得無法自我相信。雖然能破迷障這件事可能很厲害,但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力。


    在這個修□□裏,他根本就是個戰鬥力為零的渣渣呀。


    想皺了眉也沒有結果,他躺在床上可憐兮兮看韓知竹,問:「大師兄,我不明白為什麽我的血可以破障?」


    唯一讓他覺得可能的可能,就是,他原本不是這個世界原生的人,所以魔魅惑不了他?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可以橫著走了?


    隻是得意不過三秒,程雁書便感覺胸口一陣劇痛猛烈襲來,舌尖也立時傳來了尖銳的刺痛。疼痛難當的現實告訴他,就算他能破了心魔迷障,但每次都得付出血的代價和受傷的下場,這是福還是禍,真的很難說。


    何況,低階的妖魅惑不了他,那高階的呢?


    越想越沮喪,程雁書的眉頭皺得就快成一團毛線球了。韓知竹看著他的樣子,忽覺自己心裏竟然隱約泛過一絲他從未曾對程雁書有過的,心疼?


    看著韓知竹一時怔住了,程雁書隻當他也暫時理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何況韓知竹也並不知道自己是穿書而來的,原主早就被他替換了,信息不全,也不可能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他問韓知竹:「大師兄,你呢?有沒有受傷?」


    「未曾。」韓知竹說著,又道,「放心,魅妖已經滅了。」


    「太好了!」程雁書安心一瞬,又問,「其他人呢?沒事吧?」


    韓知竹又怔了一瞬,答:「都無事。雖然或多或少因為心魔反噬損傷了心脈,但修整幾日,應該都可恢復。」


    程雁書便略略放了心,又抓住韓知竹的手腕再次確認:「大師兄,你真的沒事嗎?」


    他借著抓住韓知竹手腕的力度稍微抬起身子,靠近看韓知竹的臉色,「我覺得你的臉色好像有些差?」


    韓知竹搖了搖頭:「無事。天晚了,你且好好休息。」


    「嗯。」程雁書乖順地點頭,放開了握住韓知竹手腕的手,向床榻內側挪動身體,讓出了一大半的位置,「大師兄,你也早點休息吧。」


    韓知竹遲疑一瞬,卻不動。


    程雁書抿了抿唇,帶著點討好,又帶著點委屈,道:「大師兄,你是……不想和我靠太近嗎?」


    韓知竹搖搖頭,抬手按住程雁書肩膀,順手拉過薄毯給他蓋好,道:「我不睡,以防萬一。」


    萬一……?程雁書又緊張起來,「還會有萬一嗎?那大師兄你可別一個人扛著。」


    他猛地坐起來,韓知竹剛給他蓋好的薄毯從胸口滑落到小腹,動作劇烈而引起的疼痛讓他又皺了眉。


    韓知竹嘆口氣,把他再度按迴躺好,又給他把薄毯拉到胸前。


    「咱們四極不是說好了,守望相助嗎?」程雁書雖然躺好了,仍然不放心地絮叨,「他們不守著嗎?」


    他是真的覺得韓知竹的臉色有些異樣。除了平日的冷肅之外,更添了幾分灰敗,緊蹙的眉間甚至像是有一團灰色縈繞。


    這是人家說的「印堂發黑」嗎?


    不懂這些,程雁書也不敢亂說,但憂心忡忡卻是免不了的。


    他拉住韓知竹的衣袖:「大師兄,你要是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就讓我去把薛光光踹起來,讓他守上半夜,你得先歇一會。」


    「不可。」韓知竹道。


    「有何不可?」程雁書揪著韓知竹的衣袖有些委屈,「他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不可隨意稱唿薛少掌門。」


    原來大師兄說的「不可」是指這個呀。程雁書舒了一口氣,又滿不在乎地笑道,「薛光光他自己不在乎呀?我看他分明還挺得意挺喜歡這個稱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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