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灝寧聽得義憤填膺,幾乎下意識地就要發揮他的毒舌,開口罵太子,罵沈至安。


    結果嘴巴剛剛張開後不知想到什麽,又默默閉上。


    沉默了半晌,才苦笑著開口:“染染,你之前一直保持沉默是對的。


    這件事,不管是你,還是宜川,又或者是楚知府,若你們在發現太子的異常之後,立即不管不顧地往皇兄麵前捅,倒黴的隻能是你們。


    皇兄近兩年雖對太子起了猜忌之心,但他們是父子至親。


    皇兄也實打實的寵了他這個兒子十幾年,他可以自己猜忌,卻容不得別人指手劃腳。


    即便要廢太子,也隻能是皇兄對太子徹底失望之後做出的決定,外人不合適插手。


    定國公是個老狐狸,沈至安在查出南沙縣有問題後,肯定先來信問他過的意見。


    最後呈到皇兄禦案上的折子,自然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隻字不提。”


    蔣灝寧自幼多慧,他不理朝堂和官朝上的事,不代表他什麽都不懂。


    事涉太子,尤其是蔣曜這種實力和名聲不差的太子。


    外人發現了他的齷齪事,稍有不慎,就是毀家滅族的下場。


    “是麽,若陛下不知此事尚好。


    若他已經知道了此事,卻偏要把南沙劃給我做封地,我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因為我給他兒子添了賭,意圖借刀殺人了。”雲秋染也苦笑。


    “皇兄不是這樣的人......”蔣灝寧下意識地維護熙華帝。


    對於熙華帝這個皇兄,蔣灝寧是有真感情的。


    他對自己確實不錯,這些年也沒見他幹過什麽特別昏聵的事。


    不過話一出口,蔣灝寧擔心雲秋染不高興,接著又往下道:


    “就算他真有這個心事,我也不會讓給他這個機會。


    染染,你不用擔心,一會迴去我就將事情的原委告訴父王。


    如今的你,與數月之前的份量已經截然不同,即便是皇兄也不敢輕易對你動手。


    戶部尚書崔大人看你的眼神,簡直就像在看一個會移動的聚寶盆。


    當然,實際上染染你確實是個挖之不盡的寶藏。


    其它的朝臣,如定國公,輔國公,首輔黃埔大人,以及我父王,對你印象都極好。


    若是在數月之前,你與太子正麵對上,整個朝堂,包括我父王在內,絕大多數的人都會站在太子那邊。


    因為他是一國儲君,代表著大乾的臉麵。


    至於是非對錯,反而沒多少人會在意。


    現在則完全不一樣了,染染的本事逐漸顯露出來後,你在很多人心中的份量,估計比太子還要重一些。


    畢竟皇兄的兒子不隻太子一個人,太子不行,再換一個就是。


    而你,整個大乾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夠替代。


    林家鹽劫案一事,讓許多一心為國的大臣都對太子產生了不滿。


    他若真瘋狂到不顧一切的想要對付你,不僅我們榮王府不會同意。


    就連太子的外祖輔國公都不會同意,皇嬸娘也不會同意。


    咱大乾立國的時間還短,江山是皇伯父與許多老臣一起打下來的。


    這些人都對大乾有很深的感情,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任性無德的人來毀掉這個來之不易的江山。


    太子不行,我皇伯父也不行。”蔣灝寧輕輕握住雲秋染的手。


    孩子,暫且不論朝臣們是不是真有這麽剛正不阿,這般大逆不道、無君無父的話,你這般不遮不掩地說出來,真的不要緊嗎?


    雲秋染目光複雜的看著眼前的殊色少年。


    次日一早,雲秋染用完早膳,正準備迴秀蜀山莊。


    哪知剛出錦玉街,就被宮裏出來的內侍攔住,領頭的人還是望喜。


    “雲大姑娘,哦,不對,福昌縣主,陛下說你昨個兒出宮晚,多半沒有出城,果然不假。”望喜一看到她,立即喜笑顏開。


    “望喜公公,可是陛下有事找我?”雲秋染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陛下說你是立了女戶的人,既然封了你為縣主,就該連宅子一並賜了。


    宅子就在秀陽街,你隨我來。”望喜道。


    他們這會站的地方是人流量旺盛的主街道。


    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不便拿出聖旨,望喜隻是口敘了皇帝的旨意。


    雲秋染聽得一愣,皇帝不僅封了她為縣主,還賜了她一棟宅子?


    熙華帝封了雲秋染為縣主,並賜了她一棟宅子的事,像插上了翅膀般,很快就傳遍了望京城。


    望京的勳貴和百姓對這個事的反應各有不同。


    老百姓在聽說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心裏頭充斥的是濃濃的好奇。


    不知這個行事奇特的姑娘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竟然被皇帝封為了縣主。


    與雲秋染有怨的人,有人憤憤不平,有人怨恨交織。


    連夢晴聽到消息的時候,氣得噴了一口老血。


    最高興的當屬宜川和雲家三房的人。


    宜川在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跑來找雲秋染。


    雲三爺得到消息後,迴到家就興衝衝地和的妻子說:“大侄女因番薯一事,被陛下封了縣主。”


    “真的?番薯是什麽?”淩氏聽得愣住。


    “當然是真的,聖旨都下了,還能有假。


    番薯據說是一種產量特別高的新作物,和穀、麥一樣,可以當成主糧,是大侄女一手種出來的。”雲三爺答道。


    他隻聽隱約聽上官說了一嗓子,具體番薯是什麽,他也沒見過,並不是特別清楚。


    “太好了,幸好當初咱們當機立斷,義無反顧地選擇站在大侄女這邊。


    咱們家大侄女實在太厲害了,我和她打過幾迴交道後,本就覺得她不是池中之物。


    沒想到她比我想像的還要出色,她和沈世孫和離尚不到一年時間,就成了縣主,當初想看她笑話的人,這會都可以閉嘴了。”淩氏激動得語無倫次。


    “誰說不是呢,也虧了英娘你,當初若非你循循勸誡,為夫隻怕立場沒有那麽堅定。”雲三爺對此深表讚同和慶幸。


    唐老夫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隻愣了片刻,就平靜地接受了。


    這大半年來,經過與大孫女一次又一次的交鋒,她已經認識到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確切來說,整個雲家聯起手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既然打不過,那就識時務吧。


    同時她也看出來了,隻要侯府的人不主動陷害她,算計她,她並不會把侯府怎麽樣。


    相反,侯府還會跟著受益。


    雲侯爺和侯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這對已經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的夫妻難得想法一致,即不信。


    像雲秋染那等忤逆不孝,心狠手辣的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造化,被皇帝封了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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