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尖銳的疼痛,自小腹穿透椎尾,讓楊大郎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


    那異域美人的狀況比他好一些。


    她在下跌的途中奮力舒展身體,失衡沒有那麽嚴重。


    落地的時候,又被兩個觀眾同時用胳膊托擋了一下,才砸到一個觀眾身上。


    美人怕把人砸壞,落地的瞬間,下意識的伸手往地上撐了一下,哢嚓一聲,兩隻胳膊骨折了。


    那觀眾隻受了她一小部分的重量,除了倒地的時候腦子被磕了一個包,倒沒受到什麽大傷害。


    楊大郎的下場就有些慘了,那柄犀利的木製尖銳物,自他的下腹一直穿到椎尾。


    鮮血瞬間染紅了一地,他慘叫一聲後,人就暈了過去。


    花魁評選現場突然發生這麽大的事故,所有的觀眾都驚到了。


    如意園的老板也驚呆了,跟著楊大郎進來的小廝,以及兩位跟班更是嚇呆了。


    雙方經過片刻的呆愣之後,同時跑向躺在血泊中的楊大郎。


    如意園的老板姓胡,他跑到楊大郎身邊,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在他鼻息間探了探,還好,還有鼻息。


    承平伯府可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主,真要讓人死在這,他的如意園隻怕是到頭了。


    察覺到人還活著,胡老板鬆了一口氣之餘,急忙揚聲大喊:“快,快請大夫。”


    “公子,你可不能死啊。”楊大郎的兩名小廝一跑到現場,哭喊著就往他身上撲。


    “你要是想你們家公子死得快,就盡管撲。”胡老板大吃一驚,緊忙伸手,將兩人緊緊拽住。


    心裏忍不住怒罵,承平伯府真是不像樣,做主子的一個個既蠢又壞,還自大不說,就連小廝都這樣。


    事故若不是發生在自己的園子裏,楊大郎下場不管有多淒慘,他絕對不會多管半點閑事。


    就在胡老板心裏拚命吐槽的當口,一個大夫背著藥箱匆匆趕了過來。


    像這種大型比賽,很多畫舫主怕因為人太多,發生踩踏事件,都會提前備好一兩個大夫。


    如意園更是請了個望京頗有名氣的大夫坐鎮,姓歐,無名醫館的館主。


    歐大夫是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蹲到楊大郎身邊,先翻看了他的瞳孔。


    接著探了探他的脈息,然後看向依然插在他小腹上的尖銳物,皺眉開口道:“他的傷勢很嚴重,這裏處理不了,趕緊抬上他隨我去醫館。”


    胡老板二話不說,立即讓人著畫舫靠岸,派了兩個人抬起楊大郎。


    並找了個管事過來,吩咐了幾句,自己也跟著大夫去了醫館。


    楊大郎的兩名小廝也跟了過去。


    至於他的幾個跟班,則找了個理由開溜,不過開溜之前,倒也沒有忘記派人去楊府傳信。


    承平伯今天不在家,他去了邀月坊。


    先得到消息的是楊大郎的母親餘氏。


    餘氏聽說兒子受了傷,吃驚之餘,急匆匆帶著人趕往醫館。


    她到的時候,楊大郎身上的尖銳物已經取了出來,身上的血也止住了,可他的一張臉卻白的有些不正常。


    餘氏過來之前,並不知道兒子受的傷這麽重。


    她看著麵色蒼白如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忍不住脫口問道:“我兒怎麽了?”


    “令公子從畫舫的第三層跌落,落地的時候被尖銳物刺中這個位置。


    就算能活過來,以後也是殘廢一個了。”幫著楊大郎處理傷勢的歐大夫的麵無表情地開口。


    歐醫術精湛無比,就是性情古怪,醫館取的名字叫無名醫館。


    為人不近人情,說話從不委婉。


    能治還是不能治,是死是活或者是殘廢,他都會當場告訴你。


    “什麽?你說什麽?吾兒不過是看個花魁賽,好端端的怎麽會從三樓跌落?”


    餘氏聽得腦子嗡的一聲,眼前金星亂冒,理智盡失,撲過去抓著大夫的肩膀猛搖。


    “你搖我幹什麽,身為大夫,我需要告訴你的不過是事實。”歐大夫一臉嫌惡的扒開餘氏的手,將她推得遠遠的。


    身為本城的大夫,他對楊大郎母子沒有任何好感。


    準確來說,是對承平伯府沒有任何好感。


    這些年來,楊家作的惡簡直是數不勝數,死在楊大郎手中的冤魂都有好幾條。


    若不是出於大夫的職業道德,他連楊大郎的傷都不想處理。


    餘氏被他甩開,理智逐漸迴籠,她努力壓住心頭的戾氣,偏頭看向兒子的兩個小廝:“廖五,黃遛,你們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迴夫人,事情經過是這樣……”廖五,黃遛戰戰兢兢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混賬,你們是怎麽看護公子的?這樣的事為何不阻止?


    我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娘定要將你們剁了拿去喂狗。”餘氏勃然大怒,抬手就是兩巴掌,狠狠扇向廖五和黃遛。


    廖五和黃遛被打的頭一歪,一聲都不敢辯駁。


    心裏則忍不住吐槽,公子那什麽脾氣,他想幹的事,豈是我們阻擋的住。


    “要教訓家奴出去教訓,別在我的醫館動手打人。”歐大夫一臉嫌惡地看著餘氏。


    餘氏眉毛一立,下意識地想嗬斥謾罵大夫,後不知想到什麽,又將吐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那個拉著我兒跳舞的小賤人呢?”餘氏不敢對歐大夫發飆,很快又將視線轉到廖五,黃遛身上。


    “迴夫人,她的兩隻胳膊摔折了,現在應該還在如意園。”黃遛答道。


    “黃遛,你帶人過去將那小賤人給我綁過來,還有如意園的老板,一並給我叫過來。


    如意園若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說法,治不好吳兒,我定要平了如意園。


    廖五,你去邀月坊找伯爺,就說他的兒子快沒了。”餘氏道。


    她剛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除了兩個婆子,還帶了六個家丁。


    黃遛帶了四個家丁去如意園抓人。


    如意園的胡老板一開始跟著來到了無名醫館。


    不過等大夫將楊大郎身上的尖銳物取出來之後,他就離開了。


    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裏,如意園出了這麽大的事故,裏麵還有一堆多賓客,他身為老板,實在不宜離開太久。


    黃遛帶人去如意園抓人,不過等他趕到如意園的時候,卻被胡老板告知,那位美貌的胡姬已經被人帶走了。


    “帶走了?那這事就麻煩胡老板親自過去向我們家夫人做個交代吧。”黃遛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還打著主意,盡快將人帶過去,如果能讓夫人的怒火少一些,屆時見他辦事得力,處置可能會輕一點。


    結果倒好,罪魁禍首就這麽輕飄飄的被人給放走了?


    若非帶的人手不夠,不敢隨便放肆,他簡直恨不得把如意園給砸了。


    “好。”胡老板苦笑了一聲。


    這個事他確實脫不了幹係,即便楊大郎上場之前已經說過,若他技藝不精,摔了不怪別人。


    現在的問題是,楊大郎和那舞姬之所以會從空中摔下來,是畫舫舞台上的輔助工具斷了,這屬於因園裏做事不夠謹慎造成的事故。


    這麽多的賓客親眼所見,胡老板想否認都無可否認。


    等胡老板隨黃遛一起來到醫館的時候,承平伯也過來了。


    如意園發生這麽大的事,邀月坊不可能全無所聞。


    承平伯一開始對此並不感興趣,他的心事都在邀月坊推出的新美人身上。


    直到廖五趕來,告訴他如意園那邊出事的人是他的兒子,這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胡老板來的時候,餘氏正哭喊著和承平伯撕扯:


    “姓楊的,你平常對兒子不管不問也就罷了,如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子被人害成這樣,你若不能給兒子做主,為他討個合理說法,老娘和你沒完。”


    “你這潑婦,在外麵鬧什麽鬧。”承平伯用力將妻子推開。


    他一到醫館,歐大夫就毫不留情的將之前告訴餘氏的話重新和他說了一遍。


    因為他是男人,歐大夫更是直白地告訴他,楊大郎死是死不了的,但他從此以後就變成了太監。


    不僅兩條腿廢了,也喪失了做男人的權利。


    承平伯哪怕對這個兒子再失望,驟然聽到這樣的噩耗,也是驚怒交集。


    隻是還沒等他理出頭緒,餘氏就像個潑婦一般,撲過來和他撕打吵鬧。


    胡老板看著吵成一團的承平伯夫妻,一時不知自己是該過去還是不該過去,隻能尷尬的立在一旁。


    “胡老板,你來了,害吾兒受傷的那個罪魁呢?”承平伯看到胡老板,顧不得再理會妻子,立即看向他。


    “見過伯爺,伯夫人,胡姬讓人帶走了。”胡老板一臉尷尬的答道。


    “讓人帶走了?你竟然讓人將我兒害成這樣的罪魁給帶走了?


    今天的這起事故,該不會是一開始就是個局,是你胡老板和人聯手設計好、專程來對付我兒的吧?”餘氏一聽,頓時尖叫起來。


    承平伯的臉色也變得非常不好看。


    “伯夫人嚴重了,我的如意園不過是一花樓,再給胡某幾個膽子,胡某也不敢和人聯手來算計伯府公子。”胡老板苦笑。


    “說得好聽,若非故意算計,你畫舫上輔助舞蹈的綾帶怎會突然斷裂?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人將吾兒害成這樣的罪魁放走?


    伯爺,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讓人去報官,著人將胡老板給抓起來?”餘氏怒斥。


    她的智商難得上線一迴,這番話居然說的有理有據。


    “胡老板,你可有什麽話說?這個舞姬到底是怎麽迴事?”承平伯並沒有依餘氏的話立即報官,而是盯著胡老板問。


    “迴伯爺,帶走胡姬的是銘湖獅館,這名舞姬也是他們送過來的。”胡老板答道。


    “銘湖獅館?就是年初奪得了獅王大賽魁首的那個獅館?


    可就算他們奪得了獅王大賽的魁首,也沒有能耐讓你胡老板對他們俯首聽命吧?”承平伯擰起眉頭。


    “若是以前自然不行,但是現在不一樣,他們有太子做靠山啊。”胡老板哭喪著臉。


    “具體怎麽迴事,你把話說清楚一點。”承平伯聽到太子做靠山這幾個字,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銘湖獅館的老板是異域人,大家都知道,可誰也不知道他竟然和太子的新良娣有親。


    太子的新良娣是西域外族澤月國的聖女,據說長得貌美絕倫,成為太子的良娣後,受寵無比,連太子妃的風頭都壓了下去。


    銘湖獅館借她的勢,想讓胡姬在江南揚名,為此,早在十幾天之前,就和我商量,要派一名舞姬來到如意園參加今年的花魁大賽……”胡老板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承平伯聽完沉默了,他不知道銘湖獅館此舉是有心還是無意。


    若是有心,那就表示太子對自己不滿了。


    想到這個可能,承平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若是無意?自己該怎麽辦?


    去找銘湖獅館的茬,為兒子討公道?得罪了京裏的新良娣怎麽辦?


    楊大郎對餘氏來說是唯一的兒子,對承平伯來說可不是。


    承平伯除了楊大郎這個嫡子,還有三個庶子。


    讓他為了一個注定已經成為殘廢,同時也沒有任何本事的嫡子,去得罪太子受寵的良娣,他可不願意。


    不過承平伯不願為兒子得罪太子的人,餘氏則完全沒有這個顧慮。


    楊大郎對她來說,是她人生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現在兒子連個子嗣都沒有留下來,就這麽被人給廢了,餘氏恨不得立即衝到銘湖獅館,和他們拚命。


    “怎麽,聽到銘湖獅館可能是太子的人,你慫了,不準備為兒子討公道了?


    也好,你這個沒種的慫蛋不敢去,老娘自己去,老娘就不信這天下間沒有說理的地方。”


    餘氏瞧著丈夫的模樣,氣得怒哼一聲,手掌一揮,就要帶著一眾家丁奴仆奔向銘湖獅館。


    “站住!”承平伯伸手一把拉住餘氏,下意識地就想阻攔。


    “放手,楊興華,你自己慫蛋一個,不敢為兒子討公道,還想阻攔我,怎麽,真當我餘家沒人不是?”餘氏大怒,一邊奮力掙紮,一邊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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