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不得不說冥界真的是暗無天日,一絲光都不見。


    以前她居無定所,也沒備什麽好物件,如今看來,是時候該去順一個夜明珠了。


    初芷渾渾噩噩的打開窗,看見外麵依舊如剛至一般的夜色,沒有如碎金般的滿天星鬥,更沒有草叢中唏唏噓噓的蛐蛐叫聲,隻有潮氣在空氣中慢慢浸/潤,還有那遍布在空氣中的梔子香。


    怪不得,所有魂魄不論是有怨還是往生,提起迴到冥府,均是不情不願。


    歎了口氣,輕輕的關上窗戶,朝門外走去。


    如今,尚有一件大事未了。


    ……


    白民之國,乘黃之地。


    言堃是乘黃族的王,現他已被囚禁在冥界,恐怕他日就要被帶至天界伏法。


    那麽這個王,自然要換下一任了。


    畢竟是妖族大事,且與她有關,理當來安排。


    待初芷走到大殿前時,不禁感歎。


    這到底是個什麽族群,不至於潦困到如此地步吧?


    別族的大殿都是蓬蓽生輝金光燦燦,怎的他們這如此淒慘,在人間隨便找個破廟也比這塊好的吧。


    初芷扯了扯掛在石壁上的蜘蛛網,未等伸出手去拍門,忽刮起一陣風,吹的她眼前頓時汙煙四起。


    大袖一揮,眼前汙濁皆盡消失,這才看清,原來是有人來了。


    “你是誰,既非我族人,來此處何意?”來人一少年像,看著修煉年歲並不是很高,大概也就是個千百年吧。


    少年一身正氣,一臉謹慎,左手處還捂著什麽東西,莫不是什麽催淚粉什麽的吧?


    初芷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番,隨手幻出個凳子,自顧自的坐下,理了理額前青絲,才說道,“本座是來給你們族中,選王來了。”


    少年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半久,才磕磕巴巴道,“選…選王?什麽意思,難道我兄長他……?”


    事跡已經敗露?不可能的,兄長一向隱藏的都很好,難不成是他遇到對手了?


    “言堃是你兄長?所以你是……”初芷愣了一下,但也隻是一瞬。


    “我是言堃的胞弟,名喚言衍。你既自稱本座,那你又是何人?”言衍說是言堃的胞弟的時候,初芷是懷疑的。


    現在基因都這麽奇怪?同胞兄弟兩人居然一點相像的地方都沒有。


    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抿抿唇,繼續說道,“本座是誰你無須清楚,看你的神情,當知你兄長在煉魂一事,那麽……”


    話音還落,言衍噗通一聲跪在初芷的麵前,眸中隱忍而悲痛,對著已經愣住的初芷說道,“求仙子放我兄長一條生路,我兄長煉魂之事我的確知曉,也曾多次勸阻,可兄長想保護我族上下之心太執著,我…我實在…”


    仙子?這個稱唿讓初芷嗬嗬一笑。


    “保護族群的方法有很多,他非要走那極端的一步,自是要承擔後果。”她剛剛是沒想到,言衍會直接鬧這麽一出,這視覺衝擊可比一隻厲鬼突然跪在她麵前要爆多了。


    但看這小子其心也善,且是言堃胞弟,那麽繼承乘黃族的王也是名正言順。


    抬手將言衍扶起,拍了拍他肩上落下的灰塵,輕聲細語道,“言衍,在這九天十地並非隻有你族群一個,萬物皆有輪迴之道,言堃自覺理直氣壯,但這並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


    她幻出乘黃王徽,遞給言衍,“今日本座便將這王徽贈於你,好好帶領你的族群,撐起你該負的責任。但你兄長的事情莫要讓第三人知曉,就當是他要閉關修煉,時日較長,故而才匆忙傳位於你。”見言衍遲遲不接,初芷輕笑出聲,縮迴遞出去的手,又坐在了椅子上。


    “有何顧忌?”


    “我…”言衍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


    初芷開始懷疑,這唯唯諾諾的性情,到底適不適合做一族之王。


    就在她準備收迴王徽,去另覓他人的時候,言衍開口了。


    “其實,我知道自己肩負著什麽責任,兄長不在的時間裏也一直都是我在料理族中瑣事。但這個王徽真正要到我手裏的時候,感覺是不同的。兄長可以為了保護族去煉魂漲修為,那麽我…我的修為還遠遠不足兄長,又如何該保護我族子孫的安呢。”


    初芷環視了一周,半天也沒看明白這個比破廟還不堪的大殿能處理什麽瑣事。


    但他說的也有道理,乘黃皆是軟柿子,任人拿捏,性情軟弱,膽小怕事,族修為都是有限的,若是在遇旁族欺負,又當如何?


    言衍見她半天未言語,又跪了下去,“兄長既敗在仙子手下,那麽仙子的修為定不知高我們幾倍,言衍在此請求仙子,可否願屈尊來坐我族王之位。”


    “本座不是什麽仙子,隻是一界孤魂野鬼,做你族之王,有心無力,愛莫能助。”初芷見他一臉失望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柳眉皺了皺,再次將他扶起。


    幻出一把紅色刃劍,同王徽一齊塞到他手中。


    言衍一臉不解,直直的看著手中被硬塞過來的劍和王徽,“仙…啊不,姑娘這是?”


    “這是本座偶然得到的一把神器,名喚熾炎烈刃,刃出鞘,方圓千裏外出現紅罩,汙濁之氣盡焚燒,本座來時恰巧算過,紅罩範圍剛好能將你族群活動區域均數包圍。”見他仍是一臉聽不懂的樣子,初芷一把將他懷裏熾炎烈刃搶了過來,將刃一拔/出。


    本豔陽高照的天,忽而暗紅無比,妖冶的紅光襯著大地都如同被血染過一樣。


    “這…”言衍訝異眼前的景象,而此時,初芷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就是以言衍的修為,能否驅動這把神器。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便是好好修煉,提高你的修為,這把神器現在你未必能用,但假以時日,你定可同它一起保護好你族。”說罷,初芷像是想起了什麽,眯了眯眼,聲音低沉的警告道,“勤修於心法,莫急成,莫要走你兄長的後路。”


    言衍知曉的點點頭,見初芷要走,趕忙喚住,“姑娘且慢,我現在的修為不能驅動神器,倘若在我修煉期間有旁族來犯,我當如何?”


    初芷聽見他的叫喊,停下腳步,微風剛好拂過,吹動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撲鼻而來的梔子香,快要迷醉言衍的心扉,然而,初芷接下來的話,讓他驟然清醒。


    “你兄長的事情,本座也有份,遂本座才助你,若有一天本座發現你步你兄長的後塵,你且記住,我既能助你,亦能毀你。”她伸出食指向腳腕部一點,一個鈴鐺脫落下來,一點一點朝她的指尖飄去。“這個鈴鐺你收好,如遇危險便捏碎它,本座若不能來,也會差遣他人,你可放心。”


    言衍看向浮動在她指上的鈴鐺,小心翼翼的收好,剛想道謝,發現眼前人已不見。


    目光落在懷中的熾炎烈刃和王徽上,一邊為自己的兄長默默哀悼,一邊為自己要肩負起的責任做準備。


    初芷在暗處看著他,忽然背後有一陣不利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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