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淑蘭還未過上她該有的晚年生活。


    沈家的天就塌了一半。


    完全靠明姝獨自苦苦支撐,先把葬禮操辦。


    陳淑蘭是個很念舊的人。


    大城市的風景她不喜歡。


    明姝抱著她的骨灰盒迴到家鄉,準備把母親安葬在祖墳旁邊。


    荒涼的陵園裏,黑壓壓的墓碑讓人喘不過氣。


    一旁的守墓人手中拿著工具,掀開蓋在墓地上的石板,將骨灰盒放進去。


    在合上的一刹那,完成了最後的儀式。


    入土為安。


    眼前碑上,明姝小心翼翼撕掉墓碑上覆蓋著的布條。


    早早雕刻好的字跡終於還是派上用場。


    明姝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母親終於跟父親在下麵團圓。


    他們分別的時間太久,久到她從記事起就未見過父親。


    原來她被撿迴沈家的那一天,正好是養父過世的第七天。


    明姝的出現為這個家增添了不少色彩,讓內心已經是灰白的陳淑蘭放下欲要尋死的心。


    抱著懷中的女娃,她心生憐憫。


    望向牆上掛著的遺照,仿佛聽到丈夫的心聲。


    兩個孩子的重擔壓在她身上,要好好活著。


    唿。


    明姝唿出一口氣,蒼茫的群山裏飛起幾隻驚鳥。


    迴到沈家老宅,替母親收拾著遺物。


    按照習俗這些東西都要跟著母親一起去到另外一個世界,熊熊的火焰在院子裏搖曳著身姿。


    陳淑蘭的葬禮來的人寥寥無幾。


    最該來的明家,絲毫沒有半點音訊,就連電話都不曾來過。


    明姝不相信明家會不知道這個消息。


    當初她流落在外的消息,就是所謂的好心人通知的明家,才讓她的命運發生改變。


    什麽大小姐,她並不願意做,也從不貪戀這個身份。


    從看著母親在自己麵前咽氣……再到最後目睹著她的身子化成一縷青煙白灰裝進小小的木盒,跟丈夫相擁。


    明姝再未掉下一滴眼淚。


    眼睜睜看著沈家的大門敞開,而無幾個人前來祭奠。


    來瞧陳淑蘭最後一眼的,均是平時相處還算融洽的人……


    因為明姝身份的事,素日相處的好友紛紛因嫉妒紅了眼,不再跟沈家來往。


    葬禮最後以荒涼結束。


    明家沒有派人來看過一眼,即便是陳淑蘭替他們照看女兒十幾年並未要過一分錢……他們連最後的一點感激都懶得做做樣子。


    明姝嗤笑,這才符合明家的作風。


    在明家人眼裏,她隻是一個工具。


    工具完成了她所剩下的價值,也就沒必要再多浪費一絲精力來維持彼此間的關係。


    明姝把老宅全部打掃一遍,拿起沉重的大鎖,將整個老宅鎖在身後,頭也不迴地離去。


    就這樣吧。


    她的童年,她最美好的前半生。


    就暫時到這裏,塵封在深處。


    沈靖宇已經變成植物人,醒過來的機會十分渺茫。


    可能是一輩子,也可能是明天。


    誰也不敢給明姝保證,確定他醒過來的時間。


    沈靖宇成了無底洞,每天的花銷都很高。


    三十萬根本撐不了多久。


    可再怎樣明姝也不會放棄。


    ……


    映山小築1號公館。


    明姝帶著失魂落魄的身體迴到楚雲霆的家中,她暫時寄住在這裏。


    他們雖然是合法的夫妻,公館也該是被稱為“家”的地方。


    可巨大的疏遠感讓她害怕。


    再一次付出真情,會被踩得更加破碎吧。


    她那卑微的身軀,不該妄想天上月是地上泥的歸宿。


    明姝轉動著鑰匙,門卻突然被打開。


    她身子還虛弱著,哪裏受得住這股怪力,一個趔趄還是摔倒在地上。


    身體重重砸在地板,胳膊紅了一大片。


    明姝還來不及吃痛捂住傷痛處,眼前的何媽猶如夜叉一般,雙手叉著腰,一隻腳狠狠踩在明姝手腕處。


    “小娼婦,去哪裏鬼混幽會男人?”何媽腳上的力度帶著狠。


    一點也不把身下的人當成是楚雲霆的太太來對待。


    更像是在欺負一個罪不可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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