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上飄著雨水,天色陰沉得很。


    街道上行人匆匆。


    廣寧王府的私轎從巷子裏走出來,轎中時不時傳來細碎的咳喘聲。


    隨轎而行的王忠神色憂慮,問道:“往常不是要到九月才有症狀嗎?怎的這次這樣早就開始咳了。”


    轎中傳來杜月璋輕柔的聲音:“今年雨水重,昨夜開始就咳喘不止了,無礙的,我都習慣了。”


    “公子您……”王忠說著,說不出的心疼。


    王忠是廣寧王府的老人了,從小看著杜月璋長大,世子自幼聰慧,模樣也生得好看,又出身貴重必定貴不可言。隻可惜,主母孕中受驚,世子自出生就身體孱弱,加上驟然喪母大病了一場,身體就更加差了。


    大夫斷言世子過不了三十歲,他每每想起都會老淚縱橫。


    “我讓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杜月璋的詢問打斷了王忠的思緒。


    他這才想起杜月璋讓他找的玉佩,這玉佩紋樣特殊,做工精細不似尋常之物,他找了許多年都沒有找到。


    “還是沒有消息,不過我一個同鄉見了世子的畫的圖樣,說此物像是宮中之物,老奴已經托人去查了,不日應該會有結果。”


    “如此就勞你多費心了。”杜月璋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漲紅了臉,胸腔一陣抽痛。


    這次的寒疾越發嚴重了。


    “世子您再堅持一會,馬上就到了。”


    “我無礙,你不必擔憂。”


    王忠聞言一陣感動,杜月璋就是這樣的體貼,即使自己不舒服,也努力不讓身邊人擔憂,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心疼他,越覺得蒼天不公,讓這樣的人染上這樣的不治病症。


    不多時轎子停在了宮門口。


    杜月璋穿著一襲白袍從轎中邁步而出,一雙深邃的眸子閃爍著寒芒望向眼前巍峨高聳、金碧輝煌的長春宮。


    他不知道這宮門內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際遇,心不受控的忐忑。


    杜月璋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徑直往宮中走去。


    長春宮內殿內,李景山斜靠著閉目養神,他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瞧了瞧來人,見來人一身素衣卻麵若桃李,衣衫上掛著雨水,似江南煙雨朦朧誘人,他微愣片刻後,又合上眼眸繼續休息。


    “拜見陛下……”杜月璋恭敬行禮。


    李景山緩緩睜開眼眸,淡漠地掃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平身吧!”說完就闔上眼眸再度休息,並沒有理會他。


    杜月璋站立在原地,不由的皺眉,眼底掠過一抹暗流,他低垂著眼簾遮擋住自己的眼瞳。


    半晌後,李景山終於睜開眼眸,瞥了一眼杜月璋:“聽聞世子文采風流,不知昨日可曾去萬月樓啊?”


    萬月樓是京城有名的青樓。


    聞言,杜月璋臉色驟變,眼裏掠過怒氣,但他強忍著怒氣,恭恭敬敬地說:“迴稟陛下,微臣昨夜得知今日要入宮當差,早早便睡下了,不曾去別處。”


    李景山眯起狹長的丹鳳眼,盯著杜月璋,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眼裏射出狠戾的目光,咬牙切齒地質問:“是嗎?”


    杜月璋感到十分疑惑,照兄長和李樂蕭的說法,陛下應當是欣賞他的才對啊,怎會這樣百般刁難呢?


    李景山在見到杜月璋的第一眼就肯定,這人一定是妖孽,氣質清寡,模樣卻光彩耀人,讓人移不開眼,他幾乎快要控製不住口中的讚美之詞。


    就在快要頃刻而出時,他猛然想起杜月璋醉詩萬月樓的傳聞,忽然覺得很煩躁,連帶著態度也冷淡幾分。


    李景山收迴目光,轉而望向窗台上擺放的盆栽,幽幽歎了一口氣:“朕身邊有個侍衛的空缺,你可願意在朕身邊當差?”


    杜月璋順著視線看去,果然發現盆栽邊角處擺放著一顆小樹苗,樹葉枯黃凋零,枝椏稀疏。


    他一時愣神,聽到李景山的話後才收迴心神,又記起父親的叮嚀,切勿違逆陛下旨意,雖有難處,亦應道:“臣任憑陛下安排。”


    李景山挑起眼皮看向他,見他眉宇間透露著堅韌之色,心下滿意點點頭。


    “不必這樣拘謹,算起來我是你表兄。”語罷,李景山揮手趕走了杜月璋。


    待杜月璋離開後,李景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拿過桌上的紙筆,在上麵寫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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