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睜眼?還摳它眼睛?


    羅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個瞎子呀?我睜眼也啥都看不見,我看不見咋摳它眼睛?


    但形勢緊急,我也沒時間考慮太多,聽到羅叔的話後,我下意識服從。


    我睜開了眼睛,接著突然就感覺到一陣眩暈!


    我居然……居然看到一大片五彩斑斕的顏色!


    那些顏色沒有固定的形體,隻是顏色本身,並且還在不停地交叉移動,整個世界都在翻湧。


    不過在那些雜亂的顏色裏,有一團靠我最近的黑色極其明顯,那團黑色隱約能看出動物的形狀,而且正在快速朝我籠罩過來,我下意識判斷這就是那隻羊!


    電光火石間,我不及多想,伸出兩隻手爪子對準估摸是腦袋的位置摳了上去。


    指尖觸感一陣冰涼,就像大冬天把手插進雪堆裏一樣,凍得有些發疼,我也不管那是不是眼睛了,兩手用力一摳,緊接著就聽見“咩——”的一聲淒厲的羊叫。


    眼前的黑色突然遠離,而我的兩隻手上各留下來一團黑乎乎的顏色。


    “羅叔!是不是眼睛?”我翻身爬起,舉著雙手大聲問道。


    “是個粑粑!你個臭屁簍子!我他媽讓你摳眼睛,你摳它屁股幹啥!?”


    啥?屁股?


    我一愣,臥槽,敢情那不是腦袋呀!我不會把它的羊蛋子給摳下來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不可能,鸞鳳並骨嘛,我是個男的,那它肯定是一隻母羊,估計應該就是屁股蛋子上的兩塊肉吧。


    那團黑色離我越來越遠,直往院外的方向過去,我大叫一聲:“羅叔,它要跑了!”


    “用不著你說,老子又不瞎!”


    羅叔大喝一聲,緊接著我就看見一團類似於人的黃色朝那黑色衝了過去,也不知道羅叔到底做了什麽,兩色相碰之後,我就聽到那羊煞又一次發出慘叫,然後居然口吐人言:“水劍符!不可能!老東西你怎麽可能還活著!?”


    居然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聲音還挺好聽。


    羅叔冷笑:“咋樣?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挺懷念的吧?”


    “不對,你不是他,你不是那姓葛的老東西!”


    那羊煞反應過來認錯人了,冷聲問道,“你是誰?你跟那老東西什麽關係!?”


    “我是你八輩祖宗!”羅叔張嘴就罵,或許是因為對方言語間對葛先生不敬,他嘴裏的髒話一通狂飆,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真真地驚呆了我這個每天係紅領巾的小學生。


    罵完,他忽然又朝我喊了一聲:“你過來!”


    我趕緊摸索著到院子裏,然後就聽羅叔說道:“你自己的眼睛,自己摳出來。”


    我說:“羅叔,我也找不著它眼睛在哪兒呀。”


    羅叔恨鐵不成鋼地罵我:“爛泥扶不上牆!那麽大一雙黃澄澄的眼珠子你看不著嗎!?”


    我一愣,原本我確實沒看著,但經過羅叔這麽一提醒,我忽然注意到那團黑色之中確實包裹著兩小團黃色,就像被黑布裹住的燈泡似的,雖然發光,卻不咋明顯。


    “找著了!”


    我歡唿一聲,伸手就要去摳,結果那羊煞忽然大吼起來:“你敢!我是你姐姐!你和我一奶同胞命格相連,傷了我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我的動作頓住了,腦袋裏忽然想起羅叔先前說過的鸞鳳並骨命。


    我有點摸不準,如果我摳了它的眼睛,那它受到的傷害會不會在日後應驗到我身上?


    可如果就這麽放過它,那我這一天不就白折騰了嗎?而且我的眼睛也沒法恢複了……


    我好像進入了一個怎麽做都對自己不利的死循環。


    “羅……”


    “放你娘的屁!”


    我剛要問問羅叔,他卻忽然罵道:“你說這鬼話是瞧不起誰呀?你當我跟他一樣也四六不知咋地?還一命相連,你他媽本體都沒來,連個粑粑!”


    話音一落,那羊煞忽然無比淒厲地叫了起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還給我!那是我的眼睛!!”


    “你要點臉吧,你他媽天生瞎眼的命哪兒來的眼睛!?今天我老子滅了你這隻羊煞鬼,算是給我師兄先討點彩頭!”


    隨即就聽“嘭”的一聲傳來,我也不知道羅叔做了什麽,但卻能聽到那羊煞嚎叫的聲越來越弱,它聲音怨毒地說道:“你給我等著!日後我必將你剝皮挖眼,報這……”


    “我去你的吧!”不等那羊煞放完最後的狠話,羅叔直接給它來了個灰飛煙滅。


    我看著眼前那團黑色徹底散盡,終於鬆了口氣,剛想跟羅叔說點什麽感激的話,卻忽然感覺腸胃一緊,然後,我又放了一個屁……


    空氣仿佛忽然凝固住了,我在尷尬的同時,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羅叔,我……我不會落下憋不住屁的病根了吧?”


    羅叔對於我這一個屁的感激方式好像也有點無語,他吸了口氣,然後說道:“陰氣竄的,迴頭多喝點熱水就好啦。”


    說完,他又往我手裏塞了個什麽東西,能感覺到有點溫度,但卻摸不到,我不解問他:“這啥呀?”


    “你眼睛!”羅叔沒好氣地說道,“我真是服了你了,讓你摳個眼睛都幹不好,那玩意埋了吧汰的,還得我給你摳,惡心死了!”


    我訕訕一笑,不敢接話。


    今晚我的表現,確實有些一言難盡,全在屁裏。


    迴屋之後,羅叔讓我把手裏那雙摸不到的眼睛吞下去。他告訴我,先前他遲遲沒有動手,是想等那羊煞的本體出來,結果卻被我一個屁給攪和黃了。那羊煞今天被他滅了,本體肯定也會收到重創,估計短時間內都不會出來作妖了,但等它恢複過來,肯定還會來找我的麻煩。瞎子渴望光明,就好比屎殼郎子對於粑粑有執念一樣。


    我絲毫不在意他把我比喻成粑粑,我知道他既然主動提起這個問題,接下來肯定就會告訴我解決的辦法。


    果不其然,他隨即又跟我說道:“看在我師兄的麵子上,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拜我為師,我教你本事,以後那東西再來找你麻煩你可以自己解決,但五弊三缺肯定跑不了。二,我給你……”


    “我選一!”


    不等他說出第二個選擇是啥,我立馬就表明了態度,生怕晚一秒他會後悔。


    雖然我沒看見他是怎麽收拾那羊煞的,但從結果看來,羅叔的本事穩壓對方。而我有這鸞鳳並骨命跟著,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多半也就是那羊煞背後的本主了,就我這垃圾桶都不如的命格,多個五弊三缺也不算啥,要是能學到羅叔的本事,那對我來說,最起碼可以安安心心地過完這一輩子了。


    “羅叔,我選一!我想跟你學本事,你真願意收下我嗎?”


    羅叔抬手在我後腦勺抽了一巴掌:“老子都把白魚眼給你了,你說是不是真的!”


    我揉了揉後腦勺:“白魚眼?那是啥?魚的眼睛?”我忽然想起先前羅叔讓我吞下去那個軟軟的跟糖豆似的東西,頓時感到一陣惡心,“羅叔,你讓我吃的是魚眼珠子呀!”


    羅叔對我這個態度表示很不滿,他又在我後腦勺上抽了一下,告訴我別不知好歹,那可是個好東西,是一條白魚野仙的眼睛!要不然能把那羊煞引過來嗎?


    我一想,也是,雖然我不知道那白魚野仙是怎麽個事,但能讓我一個瞎子重新看到顏色,就衝這一點,起碼也算得上靈丹妙藥。


    於是,我當即跪下要給羅叔磕頭拜師,結果卻讓他給拎了起來。


    我不明白他什麽意思,然後就聽他又冷笑一聲說道:“哪有這麽容易,想讓老子當你師父,那你得先幫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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