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眸子是金色的。


    江心月很難從自己的語言中去形容這麽一種不容褻瀆的金。


    他純粹得無法被任何東西玷汙,是日升的光輝,是時間中的璀璨……


    就是這麽一雙眼睛,鑲嵌在一張冷漠的臉上。


    隻有眉心處的一點朱砂痣,才稍微讓他看上去有了點人氣。


    他和江心月的對視隻是非常快的瞬間。


    片刻後轉過頭。


    “時間差不多了。”


    江心月立馬站直了身體,想要看接下來他們要做些什麽。


    太過認真,以至於沒有發現一個身影朝著她的方向擠了過來。


    “江心月,我終於找到你了!”


    是玉媱。


    不同於江心月的“全副武裝”,玉媱看上去不是來參加審判的,而是什麽盛大的仙界宴會,就連頭上簪著的步搖都快把江心月的眼睛給晃瞎了。


    “你也來了。”


    江心月嘴上說著應和的話, 身體卻是誠實地退後了幾步。


    現在跟玉媱裝作不熟的樣子,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我跟你說,有一個重要地發現!”


    玉媱似乎沒有看出江心月想要遠離她的心,拱著身體就往她的身邊湊近,還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麽發現。”


    江心月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底下的動靜,勉為其難地分了一絲絲的注意力給玉媱。


    “我明白過來,霧離身邊的那隻玄鳥可能是地外玄族的!”


    “……嗯,這我早就知道了。”


    “知,知道了?!那你怎麽不跟我說!”玉媱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控訴江心月的背信棄義。


    江心月很無奈,“這件事還是雷告訴我的,我以為你也知道,不算什麽秘密。”


    “哼,都是他們……他們從來不跟我玩,自然什麽都不會告訴我!”玉媱恨恨地咬了咬唇瓣,眼睛裏開始泛起了淚花,看上去好不可憐。


    可這並不能引起江心月的憐惜。


    她隻是睨了一眼,便淡定地轉過頭去。


    審判……開始了。


    江心月之所以來,是為了看玄師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但當眼前的審判開始,雷用他的仙力對玄師施加酷刑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


    玄師渾身都在劇烈地震顫著,嘴巴裏吐出了鮮血,還有不知道的泛著酸臭的髒東西,他嘴裏發出了一種類似於哭泣的聲音,縈繞在鳴鍾鼓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江心月歎息一聲,想要離去。


    “誒,你要去哪兒?”


    玉媱覺得審判一點意思都沒有,她也沒有觀摩痛苦的癖好,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江心月的身上,見她要走,立馬跟在了她的身邊,像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江心月走了幾步,發現甩不掉這個小尾巴,無奈地轉過身,“你想做什麽?”


    玉媱耷拉著腦袋,“我不想做什麽,隻是……隻是有一個想法想跟你說。”


    “說吧,在這裏。”


    玉媱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這個被抓住的玄師隻是個障眼法,地外玄族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想要救下更重要的人!”


    玉媱的想法倒是令江心月有了一個新的思考方向。


    “是不是還有幾分道理?”


    她驕傲地挺直了胸口,一副等著被誇獎的模樣。


    “繼續說下去吧。”


    江心月這才有了和她談論的興趣。


    兩人去了玉媱的宮殿。


    一進入,江心月還以為自己進入了淩霄寶殿,沒想到她還是個小富婆。


    “隨便坐,小冬,倒水!”


    “是,仙子。”


    玉媱應該是許久沒有和人說話了,在對江心月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緋紅,一雙眼睛晶晶亮,要不是江心月不喜人靠近,她估計都拉著自己的手……


    “一個人住這麽大的地方,不會覺得空蕩蕩的嗎?”


    江心月環顧四周,隻覺得冷清得嚇人。


    玉媱不解,“不會啊,我從小就是在這裏住的。”


    “……好吧。”


    “可能從小還有霧離哥哥陪著我吧……”


    玉媱的小臉又開始垮了下來,一臉的哀愁。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我就以為自己會和他順理成章地結為仙侶。”


    說起往事,玉媱的語氣恢複了一絲輕快。


    “我們會在菡萏池水中采蓮、挖偶,也會在仙雲幕下看日升和晚霞,甚至在九曲迴廊中探尋彼此的前世,幼稚地許下一個又一個的承諾。”


    玉媱笑了笑。


    江心月抿了口茶,一品,就知道這是難得珍品。


    她斂眉,“說句實話,你不要難過。”


    “你說。”


    “恐怕霧離的心中並沒有你的位置,最多是兒時最好的玩伴。”


    這話很傷人,但江心月必須讓玉媱明白,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趁早看清事實。


    那個說出要和仙皇之子解除婚約的玉媱仙子,不是什麽玻璃心,接受不了現實的人。


    “……是啊,我早就明白了。”玉媱吸了吸鼻子,把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所以我想去那些地方找一找,但是憑我一個人是找不完的,所以想請你……”


    江心月熟練地擺手,“無能為力。”


    “一個橙色凝星瓶。”


    “即便是無能為力,也可以盡力一試。”


    江心月伸出去的手默默伸了迴來。


    “其實你也是個有趣的人,不要什麽珍貴的東西,就喜歡能夠增進修為的。”


    “被你發現啦。”


    不得不說,玉媱的觀察還是非常細致的。


    兩人都是說做就做的人,直接去到了第一個地方——


    菡萏池。


    荷葉似小姑娘翠綠的羅裙,被風一吹,泛起動人心弦的弧度。或閉合或盛放的荷花如美人含笑,吹散了心中不少的煩悶。


    這樣的美景,綿延了數十裏,江心月眺目遠望,卻看不到盡頭。


    “很美。”


    她感歎。


    “是啊,很美……”


    玉媱再次來到這裏,心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靜許多。


    兩人欣賞樂意一會兒美景之後,便開始用仙力尋找起了這裏有沒有被遺漏的蛛絲馬跡。


    “我小時候不喜歡熱鬧,就喜歡這樣安靜的、少有人跡的地方,拉著他一起陪我,好像整片天地就剩我們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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