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戈不理她,她也就不和趙戈說話了,忙著整理她的寶貝:火折子裝好,小刀從桌案上撿起來,擦拭幹淨,插迴到刀鞘之中。


    「哎,這麽小的刀有啥用?」阿直忍不住溜過來問她。


    白玉茗得意洋洋,「兵器不在於大小,主要看誰在用,懂麽?這小刀雖不起眼,但由我這樣的高手使出來,也是可以傷人的。方才那個受傷的小子你看到沒有?就是這小刀刺傷的。」


    「你都親手傷過人了。」阿直羨慕得不行,「我可沒有。父王母妃還有我五哥,管我管得可嚴了。」


    「你的問題不在於你父母兄長管得嚴,而是你身份太高,沒人敢害你。」白玉茗吹牛皮,「譬如我,我父母管我也管得很嚴啊。可是有人暗害我,我不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傷人了麽?」


    「你這話似乎有幾分道理。」阿直小孩兒偏愛裝大人,手托下巴,故作深沉。


    趙戈忍無可忍,「阿直出去玩。」指指白玉茗,「你,過來。」


    白玉茗才吹了迴牛皮,心情愉快,臉頰都是亮晶晶的,喜孜孜的到了趙戈身邊,「來了來了。」


    趙戈麵無表情,「你來這裏之前,便明知道有問題,對不對?」


    這正是白玉茗的得意之處,提起來這個她便笑了,眉眼彎彎,「我很厲害的!早在酒桌上我便知道這裏必有陰謀詭計了,所以我才要來戳穿他們呀,逗這幫壞人玩兒可有意思了……」


    趙戈氣極,眉毛一挑打斷她,「君子不涉身犯險的道理你都不懂麽?」


    白玉茗還是一臉笑,「我當然懂啊。」


    趙戈怒,「那你還來?」


    白玉茗眨眨大眼睛,「可是,我又不是君子。」


    趙戈:…………


    白玉茗嘻嘻一笑,又淘氣的補了一句,「我是女子。」


    趙戈:…………


    眼前這小姑娘笑得純真又歡快,趙戈竭力按下胸中的怒火,冷著臉訓斥道:「既然知道酒裏有問題,知道有人要暗害你,便應該躲避危險,不該將計就計來這危險之地。你隻有一個人,對方有三個人,若對方這三個人下手毒辣,聯手害你,你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原來你是在關心我啊。」白玉茗到這會兒才明白了,恍然大悟的、感動的看著趙戈。


    這個冰山世子爺原來是怕她出事。沒想到他外表這麽冷,心倒是熱的,和他的……和他的身體一樣……咦,真是奇怪,為什麽他看起來冷得像冰,抱起來卻熱得像火?奇怪之極。


    趙戈心猛地一跳,語氣急促卻又刻意要顯得冷淡,「本世子才不是關心你。不過你是重要辨別證物的關鍵人物,本世子可不願你在辨別清楚證物之前被人坑害,誤了正事。」


    白玉茗也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滋味,長長的「哦」了一聲,「哦,這樣啊。」


    趙戈不容置疑的下著命令,「今後不許這樣,記住了麽?危險一定要避免,要躲避,不許以身涉險。再敢以身涉險,必定嚴懲。」


    白玉茗往後蹦了蹦,用詫異的目光瞪著他,「你,你怎麽跟我爹爹一模一樣啊?」


    白熹訓她的時候,正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語。


    趙戈心中這一驚非同小可。像她爹爹?她爹爹白知州有四十多歲了,他就是比她大幾歲,也沒有老到像她爹爹吧?


    「我隻比你大五歲。」趙戈語氣生硬的聲明。


    「你比我大五歲麽?看不出來呀。比我大五歲應該挺老的了,你可不像。」白玉茗熱烈又真誠。


    趙戈心情一下子就明媚美麗了,瞳眸帶笑,臉卻還板著,「你方才似乎提到你爹爹了。」還沒忘記白玉茗方才的話。


    白玉茗笑,「語氣像啊,還有說的話也像。我爹爹常常嚇唬我不許如何如何,若是如何如何了,定要嚴懲。」


    趙戈心中最後一絲擔憂也沒了,格外輕快,開玩笑的話不知怎地滑了出口,「我像你爹爹麽?那你叫爹好了。」


    「你占我便宜!」白玉茗叫道。


    趙戈道:「你也占過我便宜,我都沒和你計較。」


    白玉茗心虛了,聲音也低了,怪不好意思的,「你說小玉馬的事呀?對,我起先是同意二成五的,後來又想改五成,那不是因為我要協助你破案麽?這案子挺大的,你就當是為了破案的使費好了,常有的事,常有的事。」嗬嗬笑了幾聲,很是過意不去的樣子。


    趙戈惱怒橫了她一眼,賭氣轉過頭,不理她了。


    誰說什麽小玉馬的事了?小玉馬的事也值得一提?他說的占便宜明明是……是她不打一聲招唿便撲到他懷裏,還不害羞的讓他帶他走。


    他的皇帝祖父說過,他是天下第一美少年,所有向他投懷送抱的女子都是在占他的便宜,無一例外!


    算了,不理這個小丫頭了。再和她說下去,得被她氣死了,再氣活過來。


    侍從檢驗了楚楚的屍體,急忙來報,「這女子的右臂內側刺有一朵曼陀羅華,和反王死士身上的刺青是一樣的。」


    「查這女子的來曆。」趙戈吩咐。


    侍從遵命,忙去這楚楚的來曆。這人是在平陽侯府出現的,自然去找平陽侯府查,府中的大管家擦著臉上的汗,吱吱唔唔,卻又不敢不說,吞吞吐吐的還是供出了實情,「她,她是我家世子爺前些天帶迴府的。小人也提醒過世子爺,這女子來曆不明,不可入府,可世子爺就是不肯聽啊。」


    平陽侯又驚又怒。


    世子夫人胡氏出岔子,已經讓他臉上無光了,現在世子賈弘又涉嫌和反王死士勾結,這對夫妻到底想幹什麽!


    「把賈弘抓起來,本侯親自送官究辦!」平陽侯氣得直囉嗦。


    年邁的平陽侯臉色青紫,滿心傷痛。


    賈弘是他的長子,也是原配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脈。他舍不得,他真是萬分舍不得,但賈弘招惹上了和謀反有關的人、事,他為了平陽侯府,為了賈家,必須得把賈弘綁了交出去。


    世子賈弘是個才具平平的中年人,從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被綁到平陽侯麵前的時候魂飛天外,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父親,孩兒隻是被楚楚的外表迷惑了,以為她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才把她收留進府的啊。父親,孩兒隻是心太善了,誤信匪人,您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平陽侯氣得一腳踢在賈弘胸口,「胡扯!大街上那麽多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怎麽不見你把別人收留進府?」


    榮昌王趙戩和賈弼、賈衝等人也聞訊趕來,榮昌王勸平陽侯,「事情尚未查明,老人家請先息怒。」賈弼為賈弘說話,「大哥一向心軟,或許隻是被這女子騙了。世子爺、榮昌王殿下、玉泉王殿下明查秋毫,一定能及早還大哥清白。」


    平陽侯喘著粗氣怒吼道:「賈弘他有什麽清白?他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兒了,賈家上上下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恨極怒極,又是一腳踹在賈弘身上,「混賬!承認你自己貪戀美色有那麽難麽?四十多歲的人了,看到個美貌婦人便丟了魂魄,你丟不丟人!」


    賈弘人到中年,被老父親又是踢打又是唾罵,羞愧無比,恨不得地上突然裂條縫,他好鑽進去躲躲這場羞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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