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遠在天邊的微弱意識,恍惚中迴歸瓦裏安的身體。


    他動了動四肢,發現躺在冰涼潮濕的岩石地麵上,四周一片昏暗,頭頂明顯有劇痛著。


    瓦裏安趕緊摸摸自己的臉,還是獸人狀態,這才鬆了口氣。


    他坐起來,同時觀察地圖,繼而猛抬起頭望向右側,並伸出精神觸須連接能量,但空空如也。


    克瑞爾奸笑著蹲在右側不遠的隧道中,露出一排如鋸齒般的牙。


    瓦裏安伸出手指,發現戒指不見了,左手腕上的潮汐護符也一並消失。


    “別找了,我親愛的加爾魯什酋長,你這卑鄙的騙子!說吧,這幾樣東西從哪裏偷來的?我早該想到,你說的一切都是騙我的!一個呆呆的獸人欺騙了一個絕頂聰明的地精,這真諷刺!”


    瓦裏安瞬間明白,加爾魯什曾經許諾了什麽,讓克瑞爾幫忙逃離,而自己此時就是隻替罪羊。


    這就好辦了,給他解釋清楚,但絕不能變迴瓦裏安的樣子,就靠這個外形接觸核心地帶呢。


    “克瑞爾,我不是加爾魯什,我叫瓦裏安,跟死亡之翼是朋友,早晨我還跟他……”


    “嘿嘿!你可真行,看著傻了吧唧,卻滿嘴胡說八道,也是個人才。死亡之翼是個什麽貨色?他能跟你這個冒牌的酋長是朋友?”


    克瑞爾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我明白了,你知道了有人類要進來,跑迴來向耐克魯斯那老家夥報告的,以此免除你逃跑的死罪!”


    瓦裏安牙關一咬,我跟你廢什麽話,就憑這身腱子肉我還打不死你。


    “唬!”瓦裏安從坐姿一躍而起,直撲克瑞爾。


    克瑞爾輕盈地一閃身,蹦跳著向另一條隧道跑去,“露餡了不是!想殺人滅口,嘿嘿!沒人能抓到我克瑞爾!”


    瓦裏安一個勁後悔著,跟這個地精講什麽道理,以獸人的方式,上去一拳打暈搶過來完事!


    他仔細觀察著地圖區分著標記,在昏暗狹窄的隧道中狂奔,就像一堵高速移動的牆。格瑞姆巴托是座山體之下的龐大洞穴,內部結構複雜,並分出許多層,由縱橫交錯的甬道連接。


    正追著,忽然前方出現一個獸人加一條幼年紅龍,是巡邏兵。


    龍喉獸人迴過身,怒斥瓦裏安,“不去幹活,跑什麽!”


    那條紅龍卻齜出滿口尖牙,伸直了脖子探向瓦裏安,它聞出氣味不正常。


    “這個畜生都知道你在偷懶!快去找點活幹!不然把你送到北方前線去送死!”洞穴中迴蕩著獸人巨大的咆哮。


    瓦裏安隻好陪笑著,在地圖上隨便找了個獸人多的地方,快步前行。


    獸人一直盯著瓦裏安,消失在一個拐角才繼續巡邏。


    瓦裏安躲在陰影中,觀察著地圖上星羅棋布的移動紅斑,尋找著克瑞爾。


    但就在此時,他瞬間驚喜得有些眩暈,發現終極目標——耐克魯斯·碎顱者。


    而且不知在哪一層,可以看到一顆明亮的黃色標記——紅龍女王阿萊克斯塔薩,以及她老邁的配偶泰蘭,他們一定被關押在下邊很深的洞穴中。


    耐克魯斯在緩慢地移動著,確切地說,是走走停停。


    瓦裏安坐下來縝密地思考起來,此時的自己,隻有精神地圖以及獸人的外形,或許可以鋌而走險,摸索過去看看,能不能偷走或搶走惡魔之魂?


    最終,他站了起來,在一處較大的地穴中找到一根支撐著洞頂的木頭,扛在肩上,裝作幹活的樣子……一如在暴風城廢墟中,最初見到加爾魯什扛著木頭的模樣。


    根據地圖,他一路摸索著,遇到幾波巡邏和獸人苦工,沒有引起懷疑。


    瓦裏安順利來到耐克魯斯同一層的洞穴群,他情不自禁有些緊張,這次的行動太冒險了,他感覺自己是在裸奔般,但依然不想停止腳步。


    如果從格瑞姆巴托的正門,縱然集結一千人,也難得攻進來,但從上邊密道進入,則獸人根本沒有任何防範。


    他悄悄從洞穴門口探出身體,發現這個狹長的洞穴中,有一排巨石,插著兩排燃燒著的火把,而火把中間,擺放著一排橢圓形的龍蛋。


    它們被整齊地豎起來,並用石塊固定住,正接受火把的熏烤。


    這些深褐色的龍蛋表麵是光滑的,也有表麵變得粗糙,並形成了鱗片的形狀——這裏正在孵化幼龍。


    “你!怎麽在這裏?”耐克魯斯警惕地背著手從裏邊走過來,一隻木頭做的假腿發出“噠噠”的聲音。他身上有個斜挎包,一隻手時刻揣在包裏。


    瓦裏安學著加爾魯什的樣子,呆呆地凝視越來越近的耐克魯斯,指了指肩上的木頭。


    “又是哪裏要塌了?那些愚蠢的矮人,就不能把這該死的鬼地方弄得結實些嘛!”耐克魯斯咆哮著,朝瓦裏安一揮手,示意趕緊去修繕,然後轉身一拐一拐地走向裏間。


    瓦裏安微眯雙眼,朝身後的甬道看看,又觀察了一下地圖,然後悄無聲息地扛著木樁朝耐克魯斯疾速接近。繼而雙手緊緊托住木頭,朝對方狠狠撞擊而去。


    忽然耐克魯斯側耳傾聽,然後猛地迴身,頓時睜大血紅的眼睛。左手從背後舉起來撥擋來襲的木頭,右手從布袋裏往出掏惡魔之魂。


    終究,他沒能快過瓦裏安手裏的木頭,“咣”地一聲悶響,像一支巨大的球杆擊中了台球。


    耐克魯斯驚愕的腦袋附帶著身體橫著飛了出去,但右手中同時出現了一個金黃色的懷表般的圓盤——傳說中的惡魔之魂。


    瓦裏安大喜,計劃進展得太順利了。


    他疾速上前,想趁著耐克魯斯正在昏迷,直接搶過來,那麽一切就算都搞定了。即使還沒搞到手,他已經能感受到來自惡魔之魂的恐怖能量,它要比自己的聚焦之戒強大無數倍,是星球當之無愧的第一神器。


    就在瓦裏安伸手即將觸碰到它時,“唿”地一聲,從麵前的虛空中湧出一陣小範圍的火雨,將他的手與惡魔之魂隔開。


    瓦裏安隻好縮迴手臂,正想抱起木頭用它勾過來,但火雨落在地上後,迅速又升起來,並組成了一個高大的火焰惡魔。


    它周身完全由火焰組成,最上端勉強算作腦袋的部位,有兩個黑洞作為眼睛。它比瓦裏安高出一倍,渾身散發著熾熱的烈焰。


    炎魔愣了一下,繼而朝瓦裏安撲來。


    瓦裏安看著即將到手的金色圓盤,不甘心地舉起木頭,想試探一下炎魔的威力,“唿”地一聲朝撲上來的炎魔撞去。


    但木頭輕易地穿過了炎魔,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木頭卻瞬間被點燃,發出劈啪的爆燃聲,噴出的火焰反向朝瓦裏安襲來。


    瓦裏安趕緊扔掉木頭,無奈地轉身往出逃……他的心裏涼涼的,原來惡魔之魂有專門的保護措施。


    炎魔一路無聲地狂追著,它根本不需要跑路,而是飄浮著。


    瓦裏安對照著精神地圖,他想迴到入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怎麽了?”路上遇到巡邏獸人大聲詢問著,當看清瓦裏安身後追著炎魔,於是發出哈哈大笑,並側身讓炎魔繼續追趕而去。


    經過幾分鍾的逃亡,瓦裏安來到了入口處,他向下看了一眼,荒蕪的石壁,傾斜著看不到底。


    他一咬牙,剛要跳出去,身前一陣滾燙的熾熱空氣襲來。


    瓦裏安不得不後退,這才發現,大炎魔變成了兩個小炎魔,一前一後把自己夾在了中間。


    炎魔那毫無表情的火焰之臉,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木納地看著瓦裏安。


    他一動,炎魔就立即發出強烈的火焰予以警告。


    瓦裏安隱約聽到“噠噠”的急促聲音,那是蘇醒的耐克魯斯追趕而來。


    他觀察著地圖,雖然知道更大的威脅臨近,但眼下卻毫無應對的辦法。


    隨著假肢的聲音變得緩慢,氣喘籲籲的耐克魯斯獰笑著出現在了隧道裏。


    他齜著黑黃色的獠牙,血紅的眼睛瞪得溜圓,猛然伸出左手,發出“嘶嘶”的恐怖聲音。


    瓦裏安突然感覺一陣眩暈,全身的感覺被強行拉向上身,最終被拉到雙眉之間。


    額頭像突然塌陷一樣,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整體吸引了出來,並慢慢凝結成一塊紫色的水晶狀固體,落到了耐克魯斯那粗糙的大手中。


    瓦裏安的身體也由加爾魯什的形態恢複成了瓦裏安的樣子,他被禁錮在水晶中,看著這一切,慢慢變得昏沉,意識彌漫開來,融化於混沌的灰色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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