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太晨宮,


    落日的餘暉灑在屋簷,灑在浮動的雲彩上……然而看著這副景象的人生命已至垂危。


    這樣般的好景色,他整整看了三十六萬年,如今,終於看不成了嗎?


    元神已破的東華站在院內,眼裏卻是無限的遐思,他其實知道司命帶著鳳九去找了折顏,同時他也知道……哪怕折顏來了,他也不能被治好……


    但為什麽他還讓司命這樣做了呢?


    夕陽灑在他手中的狐尾掛墜上,顯得是那樣的富有生機和活力。


    三生石上三生緣,原來哪怕自己親手將它抹除,卻還是走向了既定的命運,但至少,


    “你讓我知道了什麽是真心……”


    就在這個時候,太晨宮裏突然跑進一個女子,仔細看去,整張臉都掛著淚珠,


    “帝君……織越來看你了……織越來看你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夜華的表妹——織越。


    帝君下界曆劫的時候,她求了司命千次,才好不容易換到一個同帝君一起曆劫的機會。


    然而等她下界時——已是“先帝駕崩,太子即位”,帝君比命簿上更早的曆劫結束,迴歸天界,導致她剛進宮便成了太妃。


    不過在凡間的時候她至少還聽到了另一個重要的消息——帝君曆劫後元神破碎之事。


    “在凡間的時候,織越沒能好好陪在你身邊,哪怕連您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現在到了天界,織越一定會好好陪伴在您身邊。您放心,織越已將您元神破碎之事告訴了天君,天界眾人一定會有辦法來救你的!”


    然而織越的關懷落在東華的耳朵裏時,卻是變了一個味道。


    精神上一股猛烈的刺痛感席卷東華的腦海,隨後,便是一口鮮血吐出,


    “你將本君元神破碎之事,告知天君了?”


    雪白的發絲隨著身體的低垂俯下,抬起的猩紅的眼眸中,更在他上神的威嚴上增添了一股破碎感。


    “是,織越是將您的事情告訴給天君了!”


    “您是這天界的上神,是東華帝君!您元神歸混沌之事,難道不該告訴天界眾人嗎?”


    “更何況……”


    織女的眼裏再次蓄滿了淚水,


    “在這天界願意對織越好的人……也隻有帝君你一個人了……”


    “太子哥哥已經不在了,已經不在了……”


    “織越又怎能看著您再消失在我麵前?!您是帝君,但也是在太晨宮裏教過織越一萬多年的師父,您——也是織越的……心上人啊……”


    那句埋在心裏很久很久的話,終於親口說了出來,卻沒想到會是在今天這種場景下。


    其實身為天族人的織越很清楚,自己和東華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更清楚師徒之戀在禮教森嚴的天界有多麽受排斥……


    但是當他的手在一眾冷漠的眼神中向自己伸過來的時候,但是當他冰冷的眼眸下卻滿滿都是溫暖的時候,但是當他的神勇赫然屹立於眾仙中的時候……自己,又怎能不會為他動心呢?


    在這天上,太子哥哥雖然也好,但也隻是將自己當妹妹,而帝君,是對自己不一樣的人。


    當他們都以為自己隻是小孩子玩鬧,唯有她一個人清楚——自己真的喜歡帝君。


    然而……


    “本君對你,無半分男女之情。”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織越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東華的答案。


    “是因為白鳳九嗎?”


    就在這個時候,織越卻突然指到了東華手中的掛飾上。


    她不是不知道在天界入住太晨宮的那個小仙娥是身份,也不是不知道在凡間陪帝君一塊兒去曆劫的人究竟是誰。


    “帝君曾說過,你是這天界的帝君,以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絕不會論情愛,所以才不接受織越對你的情,可是您手上的這隻赤狐尾又是什麽?!!”


    “明明我和她都一樣比您小幾十萬歲,明明我和她都是公主,明明我比她更早認識你……為什麽……你喜歡的…卻會是她!”


    “當年夜華還小,又曆上仙之劫,不得照顧你,樂胥不喜你玩鬧,央措又隻聽樂胥之言,所以當初收你入太晨宮,不過是見不得你苦罷了……”


    “所以我對你,最多隻有師徒之誼,絕無男女之情。”


    “而小九……”


    “他是我這三十六萬年歲月中,唯一換到真心的人,本君喜歡上她,不隻是三生石上的命運,更是本君自己的心之所動。”


    在談及鳳九的時候,織越能明顯感受到他言語中的深情與溫柔。


    有時候不是原則不會改,隻是因為你不是那個能讓他改變原則的人罷了。


    織越清楚,卻隻是不願相信。


    “所以你哪怕讓司命去找折顏相救,哪怕告訴鳳九,卻也不讓我知道這件事……”


    “帝君,織越沒了表哥,現在連你也真的要離開織越了嗎?”


    她抬起頭時,眼裏是那樣的悲傷,那樣的想為自己爭取最後一個機會。


    “你的表哥……很快就會迴來的……”


    “織越,你不會是一個人。這天界也會重新迴到最開始的模樣,隻不過……是一個沒有本君的天界……”


    他這一生對不起的人,也就隻有白鳳九一個人了。


    聽著東華的話,織越卻一頭霧水,


    “表哥會迴來?”


    “帝君你究竟在說什麽?”


    “表哥他怎麽會迴來?”


    “因為他用自己的元神,修補了夜華的神識!”


    這一次,連宋收起了手中的折扇,一旁成玉的臉上也再無了往日的喜色。


    東華下界曆劫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攢夠機緣引夜華神識迴歸,然而……他還是為自己動了心,曆劫失敗,早迴天界,東華所攢的機緣便不夠讓夜華醒來。


    可是這天界……不能沒有未來的儲君。


    他本就是快身歸混沌的人,若能用自己的命把夜華救迴來,也算是全了與天君之間的情分,和對這四海八荒生靈的一個交代——他相信夜華,可以維護這天下生靈。


    “帝君,您故意隱瞞此事,就是怕天君不同意吧?”


    “但是……還是被你們提前一步知道了……”


    “昭華殿裏夜華身上傳來了金光,帝君,我們又怎能不知呢?”


    原來早在織越將此事通報給天君之前,連宋就知道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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